《当年就不该风流》鲤絆

30、荒唐下聘

　　承王府外被魔教的人拉出长长一段，红布绸裹着一担子一担子绸缎礼盒，财不外露以数取胜，微风拂起红布绸，珊瑚宝珠，字画古玩应有尽有，从头到尾整整摆了半条街。

　　承王府坐落在永安城西，多是高门大户的富贵人家，主人没那个心思凑热闹，仆人侍卫倒是偷摸驻足瞧着，这承王府有女眷？嫁谁啊这是。

　　站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媒婆，绞着红帕子个个有点焦急，丝毫没有身经百战样。她们是连夜被拉过来的，提亲的人是谁不知道，求娶的是谁也不知道。
　　“这纳采没有，问名，我们连提亲的那人是谁都不知道，生辰八字更是不给。”
　　“纳吉还没呢就直接纳征，这么多聘礼搁这摆着，这叫什么事啊！”
　　“这可是王府，人要是出来咱可咋说？”

　　媒婆拿着手里的礼单，足足三份，一折纸写不完只能写满三折纸。媒婆叹了口气，“也就这聘礼拿得出手了。”

　　昧离从王府里走出来，手拿礼单的媒婆先发制人，“这位老爷，不知道承王府是要嫁谁？”

　　昧离脑袋瓜子一蒙，他确定承王府没有代嫁的女眷，“你们不是魔教的人？”

　　“不是，就昨晚上一年轻人，喏，就坐那的那个，叫我们把聘礼送过来，顺带把纳采问名纳吉这些事给一起补上。”这话说得媒婆自己都心虚，从没见过这么办事的。

　　昧离顺着媒婆的视线瞧过去，不远处街转角的小轩里的椅子里躺着一人，一面风流的扇子盖在脸上，浑身疲惫，挂在脖子上的受伤的手却暴露他的身份。

　　愈是夜深人静，愈是妖魔作祟。对于永安城东城的那些商家们来说，昨晚上绝对是妖魔作祟遍地黄金，自己的铺子深更半夜被人洗劫一空。他们想抬价，魔教教主别无二话抽出银票，那冷漠的眼神仿若跟自己抽出的是一把纸没什么两样。

　　可惜，三媒六聘萧远一样都没干成。问名该是最难的，谢云川那是天潢贵胄，谱牒玉册搁宗寺躺着光明正大的拿出来那是没可能，他的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纳采纳吉也没问过谢云川。

　　这事，干得不正当，干得有些荒唐。

　　萧远不知昨晚和谢云川的聊天意味着什么改变。只萧远的心里又痒又躁，安不下来心，好似被火架着烤还不能反抗。

　　昨晚他去了一趟魔教名下的钱庄，把半庄子的钱都给提出来，事必躬亲左右奔走亲力亲为。他连夜奔走，只他一人，任由所有人在他耳边叨逼叨，只要不停下就好。

　　萧远的心有些吊，安静不下来。
　　他干的这把子荒唐事，谢云川会如何应？
　　其实萧远有些头绪，只是不愿去料想。

　　昧离明白是萧大教主干的好事后赶紧回府和谢云川说了。片刻后，承王爷带着封啸云和近卫排众而出，王府侧门处马车正在候着。

　　谢云川没过问聘礼和媒人往马车处走着。
　　萧远眼神滴溜溜的瞧着，合起纸扇迎了上去。

　　谢云川神色如常，萧远捉摸不透。谢云川冲萧远伸手，“扇子。”

　　萧远把后腰插着的扇子递过去。

　　谢云川说，“手。”

　　又打？
　　萧远伸出手。

　　谢云川拿着扇子一扬，萧远心都一紧。

　　不料谢云川反是在萧远脑门上轻轻一敲，温声笑道，“你孬不孬。”

　　随即也不把纸扇还给萧远，自己摇着一面飒走向马车。

　　萧远回眸瞧着，昧离还在和那些媒婆叨逼叨，半天没个抉择和反应。

　　当月咏情，凌晨表白，诸多乖巧，荒唐下聘，萧远总是做着不够正当，旁敲侧击，让人瞧着漫不经心的事。好似在围追堵截一个猎物，他将猎物四逃之处围上箭矢，就是不一箭命中。

　　他把不透，猜不准，心里有些急也有些不安。

　　谢云川见萧远不太高兴往他这走，开腔问道，“困吗？”

　　萧远啊了一声，有些茫然。

　　谢云川说，“我问，你困吗？困就上车。”

　　萧远哦了一声，兴致还是不高。上了车后自己找一处窝着，也不看谢云川马车的金碧辉煌，精细布置。自己枕着手臂侧躺着，屁股冲着谢云川。

　　谢云川索性放下折子，“那都是你做的？”

　　萧远应，“啊，都是我做的。”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一晚上？”
　　“一晚上。”

　　萧远生怕谢云川来一句，你闹什么闹。
　　好在谢云川一路问东问西问他买了什么，多少钱，事无巨细，就是不问萧远他想干啥。

　　反正谢云川要是这么问，他就一把扇子丢过去！
　　欸，我扇子呢？

　　萧远摸了摸后腰，在马车上四处瞧了瞧，奇了怪了，咋哪儿都没有。
　　他那天下无敌只此一份一面风流一面飒举世无双亲亲小扇子呐。
　　丢了？算了，讨厌。

　　谢云川摸摸被自己藏在广袖里的扇子，又想到萧远很久之前就被自己收走的坐忘莲，心道是不是有朝一日他把这人所有好东西都藏住了他也不会有所察觉？然后逼着他一个个问自己讨是不是会很有趣。

　　谢云川出皇宫的时候都得戌时三刻了。过两天就是殿试，小皇帝正在培养自己的皇帝威严，努力把自己的小圆脸忙成瓜子脸，就是糟了一群陪跑的大臣。

　　封啸云拉开马车门，谢云川一眼就看到萧远躺在马车里，支着腿，好的一只手随意搁在脑袋顶上，一副猫样，睡得又懒又馋。

　　谢云川忙一天连轴转，扭脸就瞅见萧远在这睡得七荤八素，他火大了。

　　封啸云都瞧出谢云川的脸臭了又臭。

　　谢云川不踩脚蹬，直接一脚蹬上了马车，气势冲冲的走向萧远。

　　就在封啸云以为谢云川要一脚把萧远踹开的时候，谢云川在萧远身侧坐下来，拍拍萧远的脸蛋，轻声说，“起了，萧远。”

　　封啸云瞬间觉得自己脚崴了，这世道全他么都是属柠檬的。

　　萧远鼻子里不爽的呢喃了声，顺手四处抓了抓，抓到一处柔软，他慢慢挪了几寸，脑袋搁拿出蹭了蹭，又眯了过去。

　　腰侧被萧远轻蹭，腰身被萧远环抱，被萧远的温度侵蚀，谢云川瞬间坐直了，但他坐不大住，被萧远蹭过的地方有些痒。
　　他觉得自己不大好。
　　他希望萧远手重一些，把他搞舒服一些。

　　*
　　回王府的时候，萧远先下车，伸了个懒腰，昨天通宵达旦的困意这才消减了不少。

　　谢云川跟着萧远下车，下车后不经意间扶了下腰。

　　萧远这个畜生，睡觉忒不老实，一开始只是一只手抱着他，后来整个人都凑过来，把着他的腰就跟抱着个枕头似的，使劲蹭，使劲吸，他都怀疑这个畜生要生生咬自己一口。

　　可怜的谢云川自命正人君子柳下惠，一路收腹直腰，生怕萧远摸着他坐下来时那一丢丢小肉肉。然后一路颠簸，谢云川下车就开始腰疼。

　　萧远这厮肯定是故意的，必须是故意的。

　　萧远瞅见王府门前的聘礼啥的都没了，人也没了，就问谢云川，“殿下，这”

　　谢云川说，“滚。”

　　萧远落寞了一下，又瞅谢云川抚了抚腰，他就说，“王爷，方才”

　　谢云川锐利的视线逼向萧远。

　　萧远识趣闭嘴，抬手一请，“小的让道，王爷您请。”

　　谢云川怒然拂袖进王府，徒留教主张牙舞爪默然愤恨，不就是抱着他睡了一路，又不是睡了他一路，小气。

　　封啸云拍拍萧远的肩膀，感叹道，“这才多久，两个月都不到吧？萧教主这手段，这心思，啧啧，有空教教贤弟我，这媳妇还没个着落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抱着他睡了一路。”

　　封啸云揶揄的笑了声。

　　萧远了然，气得抬脚踹封啸云，“没那回事，我还想呢。”
　　*
　　谢云川回碧落轩坐下不久，昧离就说有人来找。谢云川心道突然之间他就别人的心尖小疙瘩了，整天这个找那个找的。

　　昧离说是魔教的人。

　　“那就领他们去找萧远。”
　　“他说找的是王爷。”

　　谢云川多了几分思量，也对，魔教的事一拖再拖，不能再拖了。“来的是谁？”

　　昧离道，“闻倾。”

　　先魔教教主一步来永安布局的魔教左护法闻倾，说穿了就是个会点武功的生意人，不过藏匿的功夫着实是强，都来大半年了，谢云川前几天才捉到一点痕迹。

　　谢云川说，“我这还没找过去，他怎么自己找上门了？”

　　昧离有些为难的道明闻倾的来意，“闻倾说，今个他们教主干了些荒唐事，他特意来赔礼道歉，带来了上好的老参，有价无市的那种稀罕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谢云川笑说，“他是为了那三叠子聘礼吧。”

　　早上萧远送来聘礼后，谢云川的处置是聘礼收着，人轰走。承王府四百来号人，这些聘礼至少供承王府个把月花销。萧远给的聘礼，金银珠宝不多，奇物却多，可想而知是把永安那些商铺真真正正搜刮了一遍。

　　也可想而知，到底费了多少银子。

　　闻倾长相老实，打扮干脆利落，看不出富贵，衣着的小点缀上可见精致。闻倾被谢云川请过来，先是感谢谢云川这段时间对萧远的照顾，奉上老参以示感谢。

　　谢云川收了。

　　随即闻倾开始数落萧远。

　　王爷，我家教主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见怪。
　　他比我大，我只是看着老陈。

　　王爷，我家教主性子散，对什么都不太上心。
　　对我就很上心。

　　王爷，我家教主是山沟沟里长出来的，不大懂什么媒妁之言。
　　他懂，只是做不到。

　　王爷，我家教主想娶哪个姑娘我们魔教是决计不能委屈人的。
　　没有姑娘，只有男人。

　　谢云川面上不说话，但闻倾说一句，他心里就怼一句，有种分外清晰以及分外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