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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叫你喊招你不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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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川的院子一左一右栽着桂花和梅花。萧远福至心灵,站在梅花树下,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腔。
萧远的声音本来就低,这会把声音一沉,由胸膛带着声带震出声音,本该是一把好听嗓音生生是蹦出足以震掉半个王府的雀鸟的低嚎。
萧远开头就是一句,“月色啊,撩我心弦啊。梅啊,知我春风几度。月啊,你可含羞,梅啊,你可成嗔。”
反反复复,萧远吼的就是这么几句。隐在碧落轩周遭的影卫纷纷探出头来,这什么意思?暗号?不像啊?
萧远折腾了十来回,自己嗓子快喊哑的时候,房里终于忍不住砸出来一块玉洗。正中一块巨石,仓的一声摔得稀碎。
萧远声音一顿,后顾及颜面又啊了最后一声,转身猫着腰从拱门出去了。
可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萧远捏了捏喉咙,嗓子疼,得煎梨水,这两天控制说话。
昧离拿着宫内加急的两份折子,在萧远离开后忙进了碧落轩。和谢云川交代下宫里的传话后,有些八卦的问,“王爷,方才萧教主唱的月色啊是什么?山谣么?”
谢云川银牙一咬,摔了手里的折子,不客气的发火,“言辞匮乏就去看看古诗词,无知!”
“哦。”昧离不太高兴的哦了一声,掩门冲门外期待的影卫摊手耸肩,没打听到啊。他们也想传传主子八卦啊,然而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谢云川以为这只是小插曲,耐着性子准备好第二天的折子和上朝用的说辞,然后惯例躺床上睡了。
多年没做梦的谢云川做了一个梦,一身月白长衫的沈萧站在海棠树下,修长的手指接住了海棠花,嘴角一勾就是骈四俪六的传世文章。
他满心欢喜的跑过去,这才听见沈萧吟诵的是什么诗词。
——月啊,挑拨我心!梅啊!
谢云川赶忙顿住脚。
就在谢云川惊恐的神色里,沈萧转过身,俨然是一张萧远的脸!
不!不不不不不不!
“这不可能!”谢云川叫嚣着梦话,然后惊醒了,满脸的虚汗。
谢云川长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过是场梦,不用太在意。问外头的人,“什么时辰了?”
巡夜的影卫回,“王爷,子时刚过。”
离上朝早着呢。
谢云川倒头接着睡,可他不成想,这一夜他再没睡过去,硬是想着不清不楚的思绪熬到了上朝。
虽说平时也大抵如此,但往日想的都是沈萧,这会却冒出个萧远来。
外头天还未大亮,他得早早的坐轿子赶去皇宫。简单吃完早饭,谢云川踏出碧落轩。他以为昨晚的一切都以自己一夜不能好眠结束了,不想一切才刚刚开始。
碧落轩的拱门上方拉着一条长长的白底黑字的横幅:谢云川,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萧远只钟情你一人。
谢云川倒吸一口凉气,清晨的冷空气全数灌进他的肺腑,驱散了一晚上的困意,他觉得——萧远离废掉,已经不远了。
谢云川整了整思绪,神色如常的往前走,路过拱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左右藏在假山里帮忙拉着横幅的苏克兰和东方旭,意外的是,燃凤没掺和进来。
而萧远,站在旁侧,见他过来,轻咳一声,指了指上头,满脸带着,流氓,对流氓,就是流氓的那种笑容。
谢云川打着呵欠若无其事的从萧远面前走过,并吩咐昧离,“把这东西拆了。”
冷漠疏离,完全不当一回事。
这是表白啊,表白欸!天太黑看不见吗!
萧远主动面壁,抠着墙。对不起,他自闭了。
萧远觉得这辈子也就这么完了,燃凤请他吃饭他也没兴致了。
白天里四个人排排坐仰头晒太阳的时候,萧远幽幽的说,“你们说应该是因为天黑吧,是天太黑吧。”
萧远的低气压让苏克兰和东方旭保命式保持沉默,唯燃凤拍着大腿笑,“神他么天太黑,分明就是人家瞧不上你!”
萧远掀起一只眼皮,喉咙轻轻的拱出一点声音,“嗯?”
燃凤瞬间改口,“那岂止是黑啊,老黑老黑了!”
萧远满意的盖上眼皮,“我觉得吧,换个颜色吧,红色觉得如何,喜庆”
燃凤跟着附和,他声音又高,完全盖住了萧远的声音,“红色好啊,就红色。血腥大气!我的竹节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萧远抬起脚,朝燃凤的小躺椅狠狠的踹过去,踹得燃凤滚出几丈远。
萧远问苏克兰两个人,“你们的意见?”
苏克兰二人忙说,“没有没有,您说,教主您说。”
萧远满意的嗯了声,“红色也不好,容易叫人误会。用金箔洒在字上,然后贴遍永安城。城里的百姓看见了肯定抠走金箔,就只剩下我的字。那时候全永安的人都知道了,承王殿下压不住流言蜚语总该看看我了吧。”
苏克兰二人瑟瑟发抖,您老不会真的打算搞这么大吧?
过了半晌萧远伸手遮了遮阳光,懒洋洋的说,“可好麻烦啊,不好玩。日子这么无聊,有谁能让我欺负欺负呢。”
闻言的苏克兰和东方旭唰的站起来,原先被踹出几丈远的燃凤早已偷溜不见。为保命期间,苏克兰和东方旭两人不动声色准备开溜。
“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萧远叫住二人,瞅了一眼苏克兰腰间的佩剑,想到一个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别跑,我教你快截剑。”
苏克兰顿时一愣,谢云川太忙,别说拜师学艺,苏克兰连见都见不着谢云川。
“萧教主,你愿意教我?”
苏克兰的第一句不是萧远会不会,而是愿不愿意。
萧远站起身,抽出苏克兰的剑,闭眸想了想,而后福至心灵般睁开眼。拍拍苏克兰肩头,“本就是你天山武学,有何不愿意?”
萧远脚踏倥偬步,猛然后撤,然后长剑指天,四周剑影漫天,但未闻凤鸣,只见其型不见其神。
东方旭琢磨这人莫不是不会吧?
苏克兰盯着萧远的脚步看。他师傅说过快截剑的步法最重要,剑法不重要,花哨就行。可萧远的脚步飘若鬼魅,他根本看不清。
萧远啧了一声,“麻烦。”
萧远变了剑招,而后风声起,树叶翩然起舞。
人说观公孙大娘舞剑方知剑器之美,萧远的剑和他的声音一样,缓,慢。一式起未达顶峰便接着第二式,一招接着一招,行似流水,气贯山河,大开大合,乃天山剑式的无上心法。
剑式终了,剑尖指天而上,一声凤鸣拔地而起!
苏克兰激动的前踏一步。
嘹亮的凤鸣尚未冲上云霄,忽的就在半空落下了,苏克兰的剑鞘噔的一响,萧远把剑丢了进去。
萧远转身坐在椅子上,一张白皙的脸热得发红,直呼太累,两只手都给自己扇风。
苏克兰给他倒了杯凉茶。
“多谢。”萧远拿了茶壶直接灌了,终于,舒服了。
苏克兰满是紧张兴奋的瞧着他,萧远坏心思起来了,“想学?”
“还请萧教主不吝赐教。”
“想要我喂招?”
“下山前,家师说过该怎么学快截剑。”
萧远长长嗯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苏克兰,“天山派于我有恩,我手把手教你。”
爆炸性的消息,魔教教主欠天山派的人情!难怪这任□□魁首不作妖了原来是心虚的!
苏克兰瞪大了眼睛瞧萧远,“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无法否认的是苏克兰心里好生激动,人情啥玩意的可太赞了。
“骗你作甚。”
萧远搭着苏克兰的肩膀,叫他盯着不远处的一颗杉树。“集中精神,手握着剑柄蓄势待发,然后拔出剑,咻的一声,高喊快接剑,就可以了。”
苏克兰顺着萧远的指示,拇指顶开剑扣,身子倾出一半,做出拔剑的样式。听了萧远的后半句,苏克兰生生顿住了身体,差点一个踉跄给摔倒了。
苏克兰压下你他么的耍我吗这等没有意义的废话,认真的和萧远解释,“萧前辈,我是我师傅收的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在当代弟子中也是唯一一个将天山剑式练至第十二式的人,也是内定的掌门候选人,往周知。”
换言之,老子不傻。
萧远双眼一弯,语气里都带着笑,“原来这么优秀啊,怪不得不听我的话。优秀的人总喜欢自作主张,殊不知前方都是前人趟出的道。”
貌似,有些道理。
可高喊什么快截剑,丢人,肯定假的。
萧远拍拍苏克兰的肩,“来,我手把手教你,包学包会。”
萧远的手包着苏克兰的手握住剑柄。凉,这人方才还热得满脸通红,这会却手指冰凉。
萧远道,“分心你就得给我买糖豆吃。”
苏克兰赶忙回神。
萧远道,“来,注视前方,准备好了啊,一二三,拔剑!”
咻的一声,萧远带着苏克兰将剑拔了出来,瞬间剑风四下,明晃晃的剑被震得一重接着一重,不一会又恢复平静。
萧远哀叹一声,“你听方才是不是咻的一声?”
苏克兰木然点头,仿佛是预计到萧远下一句是什么,脸色苦逼,欲哭无泪。
萧远接着有些幽怨的道,“你怎么不喊快接剑呢?”
萧远按住苏克兰的肩头,“小伙,你想要接近谢云川让他教你是个不明智的选择。他是我的,我不想让你接近他。来,我们再来一遍。你很聪明一定能学会,喊快接剑一定瞅准时机。”
萧远握住苏克兰的肩膀,把这小子要往回缩的剑强制拉了上来,“好,准备开始了。”
苏克兰死死按着自己的剑柄不让萧远抽出来,但并没有半分效果,挣扎之下全是欲哭无泪。
远在天山的师傅啊,救命!你徒弟今天要清名尽丧!
剑柄始终被抽了出来,剑光一闪,苏克兰咬住嘴唇死活开口。萧远微微侧头说了句什么,苏克兰一愣,手一松,然后他的佩剑直接飞出去了。
苏克兰这厢心惊肉跳,萧远前踏几步挡在苏克兰身前,高挑的身形拉出长长的背影。
萧远手腕翻转,腕间亮光闪烁,视线在院落高墙扫视一圈,剑眉微挑,轻声道,“都给本教主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