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伞》by美人

11、第 11 章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紫色朝服，腰间扎了一条同色的金丝蛛纹带，英气非凡。男子双手作揖，声音儒雅：“赶路有些急，多有冒犯，勿怪。不知两位公子可有伤着？”
　　遥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歪了脑袋看向男子，摆手：“无妨无妨。”
　　男子多次表明歉意之后，上了马车就走。遥知调侃几句，看着街上灯火渐渐亮起，感叹：“出来许久，我倒是有些饿了。”
　　又见前方有栋酒楼，灯火通明，从远处窥得一角，热闹非凡，突然涌上一阵情绪——竟是十分熟悉的感觉。她猛地拉过徐一的手便疾步往前走去。
　　徐一楞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着远处那栋高楼，音调升高：“你可是要去那‘潇湘馆’？”
　　“正是，有何不妥？”
　　徐一想要解释那是妓院烟花之地，可是遥知不管不顾还是拉着他一路走去，交握的手白嫩温热，让他不知所措。
　　“哎呀，公子快请进快请进！”才到门口便拥上来一个上了年纪却又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一扭一扭将他们引进门，手绢甩出一阵阵浓香，手指有意无意的滑过遥知的脸颊，笑得花枝乱颤。
　　遥知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新鲜的喜悦之感。
　　潇湘馆内好一派热闹欢快的景象，这一边每一桌都有几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怀里搂着一个或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另一只手里举着酒杯。一群人，男男女女争着笑着将酒往嘴里倒。那一边有一略高的小台，一身着黄色霓裳裙的女子，香肩半露，一头乌黑的长发偏分，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妩媚的笑意，纤长的手指舞动着，划过琴弦，奏起一阵一阵悦乐的丝竹声。
　　“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老鸨调情似地掐了一下遥知的腰身，嘻嘻笑着，“无论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我们这呀都有，包君满意！”
　　“不了……”徐一想要拉着遥知往外走。
　　遥知刹那间明白了此处是个什么地方，拍打了下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徐一，又对他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对老鸨吩咐：“给我们来一间上好的房，上些好酒好肉。姑娘嘛，挑个会唱曲的来就行。”
　　“只需一间？”
　　“对。”
　　“好咧，我这就去安排。四儿快带两位公子上楼去！”老鸨上下斜了两人一眼，笑得很是暧昧，走之前还拍了下徐一的胸口，再顺势往下揉一个弯。
　　遥知扯着拘谨万分的徐一紧跟着那四儿上去了。四儿将他们引进二楼左边的第二间房，弯腰恭敬道：“两位公子且在这等着，姑娘梳妆打扮还得一会，可能会来的晚一些。”
　　遥知摆手让四儿退下去。
　　徐一慌里慌张，满脸绯红：“你都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了，为何还要留下？”
　　遥知忍俊不禁：“你不必如此紧张，来都来了，何不好好享受一番？”
　　四儿陆续将菜上齐了，遥知就着菜一杯一杯地抿着酒，末了夸赞一句“好酒”！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两位公子，长晚姑娘来了，”老鸨引进来一个黄色纱衣的女子，向两人介绍：“长晚姑娘是我们潇湘馆有名的乐姬，两位公子尽管使唤就是了。”
　　“小女子长晚见过两位公子。”女子抱着一个半梨形的木制琵琶对着他们行了半个礼，长发松松散散的绑在脸颊两边，柳叶眉，一点丹唇启，纱裙下姣好的身段隐隐若现。
　　女子抬头看见遥知时，愣了一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粉白而纤细的手指在那钢线上摩擦、跳跃，时快时慢，发出清脆的声响，配合着女子的浅唱，悦乐动听。黑色的发丝也随着轻微晃头的动作跟着舞动，交织。
　　这一曲下来遥知竟觉得万般惆怅，似曾相识。因而问：“我可曾见过姑娘？”
　　长晚对上遥知疑惑的眼神：“长晚未曾见过公子，但是公子眉眼间有三分像我的一位故人。”
　　又是故人，遥知心中一热，将头上的布帽扯下，任由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又问：“这般看呢？有几分相像？”
　　徐一呐呐道：“遥知？”
　　“有七分相像！”女子瞳孔放大，有惊有喜，“不知姑娘与晓楼是何关系？”
　　“晓楼？我名唤遥知，不曾与你口中的晓楼相识。”
　　一旁的徐一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信息：“姑娘可否告知我们关于晓楼的一些消息？”
　　女子正欲开口，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了，一个衣衫半解的中年大汉醉醉醺醺的闯进来，浑浊的双眼迷离地审视了一圈房内，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期间伴随着四儿慌张的解释声：“这位爷，我早就说过霓裳不在这个房间啦，今日已经有人包下她了，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徐一大喊一声“糟了！”，起身急忙穿上来时脱下的青色褂子，又同时对遥知说道：“那是徐府替大太太管理府中一些事宜的大管家，你快些将帽子戴上，我们需在他发现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遥知手脚慌乱，想要将一头长发盘起来，越慌却越是盘不上去。长晚心中莫名，却也在这个氛围下跟着有些慌乱，她将琵琶放于桌角一旁，帮着遥知将头发固定住，又将那灰帽子往遥知头上戴好。
　　徐一又将遥知的帽沿往下扯了扯，将脸遮了大半才拉着遥知往走廊上去，长晚提着裙摆小步跟在后面。
　　才走到楼梯口，已经可以看见刚刚那误闯房间的中年大汉带了几个人嚷嚷着不顾阻拦要上二楼。大汉脸红脖子粗，看着已经无甚醉意了。
　　跟上来的长晚看到底下明显来意不善的一队人，惊呼出声。在这般吵闹的环境，中年大汉却准确听见了长晚的惊呼，与遥知对视几秒，眼睛一闪，对身边的人嘀咕了一句，他身旁的那几个大汉便大力推开阻拦的人和店内的客人，不管不顾地便要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