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离花记》渊郁

7、经营

　　接下去的几日里，朱二娘果然托人送来了银子。二百两的票子，并通关路引和一封信，其他的还好说，这路引和信件就难得有心了。说来惭愧，周娅手边的银子，也不过两百多两，大部分是之前走访各个族亲的时候借到手的，并朱二娘这里的，就有四百两了。

　　她敢做这个生意，有两个依仗，一个是原来的世界里，她也是白手起家，做的服装生意，而这个世界的伦理逻辑大抵还能明白，土里刨食是活不过来的，二来这个身体虽然是个浪荡惯了的，到底身材算得上高大，力气也不小，大抵有个虎背熊腰的效果。

　　为了准备行商的事，一旦忙开了，就没一日空闲了。家中整理停当，找了个好天气，去了一趟远亲家里。周武夷是周家顶尖的分支了，家大业大，半条笼云街都是她的产业，里面各色布匹、杂货店铺颇为热闹，车马来往，络绎不绝，周娅去时还记得带了礼物，坐等了半天，有人把她引了进去。
　　她在花厅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了周武夷的女儿，周梦镜。

　　这一趟来，也不见得就能走起亲戚，周娅并不意外，她是来打秋风的。
　　周梦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据说是周武夷的次女，经营各个铺子是一把好手。两人在花厅里喝茶，听她说是再过不久要去北地做生意，周梦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小动作让周娅觉得她并不怎么看好这次出行，不过她想了想，只是打听行情。

　　周梦镜谈起了几个州的行情，她是心里通透的，也愿意看着周大浪子回头，于是捡了有用的信息慢慢说了一阵子。
　　盏茶时间过去，两人才停下来。
　　周梦镜恍然想起，说仍要等一个客人，周娅知趣的抬手告辞，周梦镜又看了看她，道：“大姐儿，行商是个正经的营生，一个人多有不便。县里没有现成的商队，我写个帖子与你，赶得上了，还能与其他人同行。”
　　她又说道：“出门在外，结个良缘，不要结仇。”
　　周娅谢过了她，又道：“表姨，我这一趟贩些茶叶、生丝，绝不惹事。”

　　周梦镜道：“茶叶和生丝都是杭州的好，现在时节不对，你带了银子，路过杭州停留一阵，收些陈茶，去的更远一些才能做这买卖。这里薄县出发，墨锭和细绢都不错，你去行里，我叫人赊一些给你，做个本钱。对了，京里的香料尤其脱销，你人手若不缺，也可以带上一点，横竖第一次出门，走个经验罢了。”

　　周氏的商行，做的布匹买卖最大，其次之是香料生意。周娅本钱有限，赊给她的香料，墨锭，都用担子装了给她，价格算的很低，两担子的货只算了五十两，回来再结算。周娅看那担子沉甸甸的，挑起来却不费力，她这具身体居然真的很能干活。

　　东西挑回去，周娅整理了一下行礼，小透明弟弟为她找了衣衫，不忘告诉她爹爹又去了二姐那里。
　　周娅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午去了一趟朱二娘家里，先是道了谢，又问了一些别的事。周娅离开朱二娘家里，有个素来在平安坊□□的女人来寻她，要一起做生意，没本钱，情愿当个帮工走一趟。周娅本来就只打算找一个人，只是此人身无牵挂，她反而犹豫着不敢要。

　　身无牵挂的人，做事少顾忌。颜理比周娅还要光棍，要求也低，只要供上饭食，顿顿有酒，她就愿意打架看货。
　　“若你顿顿要酒，我更不敢了。”周娅说道。
　　“周大姐不必担心，我身手不错，喝酒只为了暖暖身子，不会误了你的事。”颜理又道：“身无家小，也是为了个穷字。赚了钱，自然有男人了。”
　　周娅笑道：“我也是第一趟走，怕这一趟不顺，想寻个能帮忙的。来去一趟，酒是没有的，饭可以管着，妹妹要多少酬金？”
　　“若是半年能回来，一个月一千八百大钱。”颜理道：“吃喝都由姐姐置办，其他的嘛，一应从俗。”
　　周娅道：“那就说定了，十天后出发。”

　　天气逐渐回暖，冬天眼看就要到底了，周娅挑了个日子，又去了光源寺一趟。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徘徊了一阵，下山回去了。
　　周父去了老二家里，没住两日又回来了。周娅原本有意与他说一说小透明的婚事，这一回说了行商的事，周父也不甚在意，认为这一走倒是个好出路，周娅留下了二十斤米，六两银子，家里就两个人，足够三个月花销了。

　　她出发之前，天气晴好，路上行商结伴一起行走，图的是相互有个照应。颜理只与她搬东西，虽然不能喝酒，别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吃着，周娅带的那些货，没什么稀奇，因为路上时间宽裕，身上余钱也够了，她还能看看其他人做什么，买些什么，路上停留些时日。

　　途中搬货卸货都是靠自己，旁人都说她力气大，天生是个干活的好手，颜理也不含糊，只是不爱怎么说话，活却是干得，不要她催促。

　　只是走陆路，终究是慢。周娅一开始还有几分心思看看风景，没过半个月就只有与别的行商说话，再过半个月，在陆洲停留之时，大家都是松了口气。

　　“主家不妨一起去逛一逛，这里的货我自会守着。”
　　周娅谢过了颜理，她许诺回来时带一坛好久，径自出了门。
　　陆洲靠近了苏州，这个世界的苏州并非江南水乡，更似浙江一带，半面临海，周娅逛了一圈，就把这里的物价和出产都暗记在心，她有一根炭笔，并一些纸，走一路就记一路。她在路上又收了些海货，东西不多，雇了个人送回来。

　　颜理果然没有出门，她在后院打拳。

　　周娅倚门而看，笑而不语。

　　晚上厨下炒了小炒，冬天太冷，还不到捕捞海鲜的季节，又炖了一罐子鲜汤。颜理借着周娅带回来的好酒，吃得上了兴头，大着舌头说不清话，酒过三巡，周娅就把她放倒了，扶上了床。
　　这一趟才走了小半程，一切如此顺利，周娅想不通那个便宜娘是怎么赚到了钱的。

　　到了苏州，她们就忙着收茶。
　　老客都知道，新茶是最好的，只是时候不到，这里收的茶，图的是卖到更北边的异族，那才是好生意。只是异族生意有两个最大的麻烦，一来是来去税太狠，二来是那里民风彪悍，被人打劫一趟，连命也丢下了，那就不值得了。

　　收了一些陈茶，也花销了几十两的银子，周娅手上的货也出了一批。薄县的墨锭果然不错，来来去去竟能卖的翻倍还不止，接着就有行商陆陆续续出销，周娅也跟着出了一批，又和同行的商人合伙进了些去暑解热的药材，她不敢多贪，只捡好卖的进了些货。

　　这一日回去，颜理却在等她，周娅看她神色有异，先和她一起回了屋子，颜理急切的说道：“主家，刚才我与旁人喝酒，听了个消息……谈州怕是有了疫病，恐怕是京师里传出来的。”

　　周娅一惊，问道：“这可不是小事，你从何处听说的。”
　　“驿馆的那两个小丫头，喝多了说溜了嘴。”颜理道：“你得拿个主意，咱们这一趟还要不要走。”
　　周娅喃喃道：“还说不准……还要听听。”她这一批货都是为了走北方的路子，现在折回去，亏得不会太多，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寻思片刻，又出了门，找人打听。

　　靠近京师最近的谈州却在封锁，只入不出，据说是京师有人家出了天花，原本与谈州没什么关系，京师的显贵为了避开天花特地到别院修养，不料也闹出了病患。商队诸人听说的不少，看了看情况，有些手头积货不多的，自然就打算回去了。

　　周娅积着货，手上还有两百多两银子，想了想又稳住了，把颜理招来，问她还跟不跟。这不跟下去自然是要给结清了钱，托给商队的人带回去，这要是跟下去，那就是上了一条船，过了命的交情了。
　　颜理想了片刻，笑了，道：“主家有这份胆量，老颜自然是要去的。”

　　当下两人留在商队里，日日出去打听消息。

　　没过小半个月，谈州的封锁松了，过了谈州再到京师，药材、盐米都是价格都是见天的涨，为着天花传到了民间，大家分不清情况，一时行商进来的少，药铺也等不来送货的商家，周娅手上的货，正是抢手的时候，原本五六百两的身家，路上一路进进出出，加上这一次的小赌，到手竟有两千多两，并一些还没卖出去的细绢和茶叶，银钱都按着银票收着了。

　　这一趟是时来运转，半点麻烦没有，其他人大多回了薄县，周娅的身家也算得上她那便宜娘亲一般，是一夜暴涨，可以购置了田产当个富家婆子有余了。

　　只不过这钱来的轻飘，她还没有半点感觉，只是算好了账之后又把颜理请进来推心置腹一番，颜理一路上看得明白，主家待她也和气，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为周娅回一趟薄县看看光景。

　　北边难走，却是个暴利，周娅心里想着念着，就想把这一趟走完。
　　她身边还有些货物，若是留在京里也能卖得出去，只是利润微薄，为了去北边，又在京师买了些南边来的首饰珠子，香料与置物，走边关这一趟的商人也是愿意结伴而行的，路上有精于此道的商人，才把情况含含糊糊说了一通——去年互市才开，朝廷还没下限令，谁都能去，只是这样的好时光，也没有几年了。

　　去的商人，身边大多带了陈茶，请了几个会家子，周娅身边的货不多，带的人也少，其他人也不说什么，只当她刚刚起家，身家太薄，于是大家赶了一路，穷担心了一路，到了边关，也是一路顺遂。

　　互市一开，立刻就热闹起来。

　　大家都是以货易货，茶叶是最热门抢手的，不到半天，这些货换成了皮子和人参，还有人买了奴隶。北地的奴隶分成两种，若是女的，那就是战俘，脸上带了刺青的，另一种就是男人，不止是异族，还有抢回去的。

　　周娅卖完了茶叶，又出清了细绢，前面堆满了东西，她把皮子和人参收好，开始卖京货——香料，首饰，还有些说不上的小玩具。

　　这些没有前面的好卖，周娅摆了两天的摊，看得多，换的少，第三天她索性放开了，但凡换两个，她平白送一个。

　　来北地做生意的，没有用过买二送一这一手，不为其他，就因为货不愁卖。难得碰上这么一出，于是来看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周娅也不急，只在毯子后面坐着。

　　“喂——”一个高个子的女人挤过来，她梳了几个异族人的小辫子，指了指摊子上的香囊，道：“这个，换。”
　　“换。”周娅说：“换两个，送一个。”她伸出两根手指，那女人扔下一块鹿角，蹲下去捡捡看看，捡起一个拨浪鼓，看了看，又捡起一根发簪，周娅微微打量着她，好脾气的说：“再挑一个。”
　　围观人群有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那女人眼睛一亮，又挑了一块香木，转身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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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生病生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