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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粒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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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美的脑仁嗡的一下炸开,平时深藏于脑中的小思维、小脑洞,全部摊开,纠缠在一起。
“真相是,方铭瑄喜欢男人!但他的家庭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逼他结婚。于是他随便找了一个倒霉鬼,打cover,对,那个人就是我,就是我。嗯?不对,不对!可他看我得眼神,明明那么炽热……”
“哦,也难说,怪不得我觉得他有些娘,还会熬姜糖水。直男只会说:“多喝热水……”,只有gay,才如此贴心。再说,盛姜糖水的那个保温杯,居然是粉色的!这是多有女心呀,噫!”
“难道,刚才他让我住进这里,另有目的?比如,他和他的男朋友去约会,把我放在这里当托儿。家里若是问起了,他就开心的说:“我和女朋友都同居了,你们就放心吧。”。然后单留我,孤独的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看海,数星星,做家务,搞清洁,寂寞终老,我靠!”
“嗯,感觉有点接近真相了呢。他刚才还说,平时不住在这里。有没有搞错,放着这么大的房子不住,能去哪浪?若不是为了方便偷偷摸摸去和男朋友约会,难道他是对大房子过敏?”
“他说他喜欢干净的女孩,对呀,感情经历为0的可不是干净嘛,经历简单的好骗嘛!”
“他在车里为什么不吻我,为什么?我明明已经闭起眼睛,傻子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居然!躲了!”
“gay大部分都讨厌女孩子,不肯和她们接吻,据说会感觉到恶心。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恶心……”
“为什么他俩的合影,会藏在酒柜这种角落里,他在掩盖什么?”
安美又看了看照片中的方铭瑄,笑得是那么灿烂。
方铭瑄空灵的声音,从不知什么地方传过来,吓得安美差点把那方沉重的相框摔在地上。
“安美,咖啡豆找到了,你要意式的咖啡,还是美式的,我给你做。”
安美慌忙把相框塞回原处,临了,差点碰倒一瓶卖相浮夸的马爹利。
“我……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你家的咖啡是速溶的,我平时只喝速溶咖啡。”
安美循声过去,在厨房里找到了他。这个大男孩,正在吭哧吭哧手动磨咖啡豆。
“以后别喝速溶咖啡,里面有氢化奶油,不健康。”
“哎,我说你这个少爷,是不是常把“何不食肉糜”挂在嘴边。我哪喝得起30多快一杯的现磨咖啡呀!就算是速溶咖啡,我消费起来都很辛苦的。不过,那是穷人的兴奋剂,我以前熬夜看书,没咖啡不行的。这属于刚需。”
方铭瑄看着安美,笑意冉冉。
“喏,以后你的咖啡被我承包了。”
“不熬夜看书,你当我爱喝那些苦水?我又不是小资,没咖啡活不下去。”
“你不喜欢苦的,我有办法。”
“喂,你们有钱人喝咖啡,是不是都用这种手动的破机器?磨起来哗啦哗啦的,还挺有趣儿。”安美摸出手机,去拍那架古老的手动磨豆机。
“噢,你误会了,我好久没回来过,不知道保洁员把自动磨豆机放哪了,只找到这个家伙。”
方铭瑄说得没错,安美目光所及之处,几乎一切厨具,都和新的一样,好像一次也没用过。这家伙很可能都不知道,厨房里的都有什么东西,他能找到咖啡豆,难为他了。
“为我磨咖啡豆,觉得委屈了呗?”
“哪敢,我不是怕你在外面等久了,心烦嘛。”
“喂,男朋友,我是你的第几个女朋友哇?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看看我打败了多少貌美如花的小妹砸。”
“就你一个。”
安美冷冷一笑,拉过一张椅子,把下巴垫在理石厨台上,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方铭瑄。
“你也是处男?”
“嗯……”
“哟,好意思说出口,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安美的目光如炬,盯得正在磨咖啡豆的方铭瑄有些炸毛。
“我…”
“算了算了,真没劲,那你……”
安美想说,那你喜欢男人吗?却觉得如果他说是,特煞风景。
那,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会来。
“那你,这些年,没追过别人?”
“说实话,追我的女孩倒是真不少,可我觉得她们太闹。我从没追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方铭瑄把一些磨好的咖啡粉使劲压实在一个容器里,然后全神贯注的研究下一步该做什么。
实锤!不喜欢女孩,太闹!
方铭瑄要不是弯的,她安美就把自己的毕业证烧了。如果这都能看走眼,护理学算是白念了,那么多耽美算是白读了。
“你对女孩没感觉吧?”安美有些失神,她本不想这么早揭秘答案,心里却早已对方铭瑄的性取向长草。
“怎么说呢。对别的女孩没有,但对你有。”
方铭瑄终于弄懂了咖啡机的用法,笨拙的加水,放咖啡粉饼,等着咖啡机上蒸汽。
安美不甘心,干脆把椅子挪到方铭瑄身边,近得能嗅到他专属的香,这样一来,方铭瑄比刚才看起来高大得多。
她此刻似乎对方铭瑄的手更感兴趣,两双纤细颀长的手,虽有些笨笨的,但摆弄着看起来牛逼闪闪的咖啡机,特有感觉。
方铭瑄伸出沾了咖啡粉的手,摸了摸安美的头,“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咖啡就好。”
“你是青山市人?土生土长的?”
“怎么,看起来不像?”
“看起来和听起来都不像,因为你太白嫩,还没有口音。”
“别老说我白,你自己照照镜子,比我白一百倍,哈哈,再说,你也没有口音呀。”
“和女孩比,算什么本事?你是在本地上的大学吗?”
“嗯,没有。其实说出来你都不信,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呢,可以说是个学霸。你呢?哪里人?”
“我老家在吉化省,也就是你们口中所缩的东北!我家在一个小镇子上,分享一个小秘密,我也算是镇子上的学霸,嘿嘿,和你一样。”
“那个镇子叫什么名字?”
“漫江镇,你肯定没听说过。”
“确实没有听过。听起来,镇子的名字很美,那里一定很美吧?冬天会下雪吗?”
方铭瑄提起雪,眼睛都亮了,他真没见过什么雪,尤其是那种漫山遍野的雪。
“很美!当然,假如你天天和一个绝世美女在一起,久了,就腻了。我也一样,漫江这种地方,呆久了,想逃,逃久了,又想回。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这叫乡愁,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是独生女,父亲是个军官,母亲是镇卫生院的护士。”
“你父亲对你好吗?”
“我4岁那年,父亲突然就与我们断了联系。几乎二十年过去了,杳无音讯。”
“啊?失踪了?你们没去部队问问吗?”
“我妈妈去问过,而且不只一次,部队上什么说法也没有,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镇上的人风言风语,有的说我爸爸是叛国了,被关在地牢里,还有的说我爸爸叛逃到了境外,隐姓埋名,娶妻生子。”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往事。那你恨你爸爸吗?”
“不恨,恨有什么用?我爸失踪之后,好在当地政府也没为难我们娘俩,我该念书念书,我妈该上班上班,一切如常。毕竟,即使是他失踪以前,一年也见不得他一次。”
“那,你相信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信!没他的死讯,他就还活着……”
呲呲,咖啡被蒸汽浸萃,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特殊的浓烈香气,似幻如梦。
“要加奶加糖吗?”方铭瑄认真的问,他不忍心看安美撕开旧疮,寄希望于他的咖啡能冲淡这一切。
“好香呀!速溶咖啡和这个比起来,就是胶皮味儿。这种咖啡不要糖不要奶,喝起来什么味?”
“应该是苦味中带着些许的酸吧,我不确定。”
“给我来一杯。”
“你不怕苦?”
“我吃的苦还少吗?”
方铭瑄为安美接了一小杯稠得挂杯的咖啡,放在她的面前。
安美也不顾什么形象,鼓起腮吹了吹。
咖啡一沾唇,却被烫了回来。
“你慢点,别烫着。”
“别光说我,我也问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安美的话直插心肺,她期待这个结果,像是死刑犯期待行刑一般,是终结也是解脱。
“嚯!我喜欢男人!?谁说的!”方铭瑄一脸茫然,这茫然中夹杂的是更多的不解,看来他没说谎。
安美紧紧追问:“在酒柜里,你和帅哥的合影是怎么回事?看你笑得那么暧昧,狗粮撒了一地,你别跟说那帅哥是你哥!”
“他,还真是我哥……”
安美愕然,她不想烧掉自己辛苦五年才取得的毕业证。当然,大学和耽美果然都白读了……
“你哥!?亲生的!”
“对呀,方铭琢,哎提起他就烦。”
方铭瑄似乎真的很讨厌这个方铭琢,帅气的脸上尽是那种踩到狗屎由内而外的恶心。
“为什么烦他?他抢你男朋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腐,不是所有帅哥都是弯的!懂了吧,我就是直的,如假包换。”
“且!长得帅了不起,你吐根象牙来我看看。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烦他?”
“霸道。”
“怎么个霸道法?难道他打弟弟?”
“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容反驳!他说要你去北京,机票准备好,第二天就得上飞机,管你愿不愿意。他说要你去公司上班,第二天就得到人力经理那报到,不然就是一顿血雨腥风。你背着他和谁说过什么,可能自己都忘了,有一天他能引用得一字不差。总之,他就是你们女孩眼中炙手可热的——霸道总裁。”
“霸道总裁,哈哈哈,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人吗?长了一张万年不笑的臭脸,最常说得话是:知道了,刷我卡,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还有,坐上来,自己动……哈哈哈。”
安美学起言情小说中的情节,惟妙惟肖。
“你死定了!”
方铭瑄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处女”,满嘴的荤段子,一不留神就开车,反差不要这么大好嘛?
“我什么?说错了?”
“行,我也不和你争,反正以后你嫁过来,见他的机会多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千万别说他坏话,他真有顺风耳。”
方铭瑄呷了一小口咖啡,也不气也不笑。
“我凭什么见他?我又没说要嫁给你!坏话,我偏要说,偏要说,气死你,气死你!”
安美嘟起嘴,故作生气,那样子既可爱又俏皮,当她再次把目光投向方铭瑄时,却发现眼前一黑,已来不及躲闪。
她的唇被他轻轻衔住,沉醉的一瞬,意式咖啡的浓香毫无预兆的在彼此唇齿间游荡……
安美这才明白,原来世界上的咖啡不只是苦的,有时用心品茗,也会香甜无比。
从那一刻起,她爱上了喝咖啡。
尤其钟爱,闭着眼,一口一口的品鉴、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