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殿》午夜风铃

3、第3章

　　第三章 命运之触

　　青华上仙立于千层殿顶层飞脊之端，抬眼望向几乎触手可及的虚空，心中空无一片。数不清多少岁月，自从守护这座千层殿开始，他便时常站在此处，仰望虚空，人皆说青华上仙冷心冷情，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心上，却不知漫长的岁月等待消磨，足以使柔软坚硬、热情冷却。他自认自己颇有耐性，但如今他的耐性也渐渐消耗殆尽，他不知自己还能再这样自制多久，毕竟除了习惯性看着头顶的虚空，他亦不知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他早已厌倦了此间，厌倦了等待，厌倦了这整个修行界中的一切，然而，虚空之上，也必将不会是他的归宿。
　　突然间，整个殿宇光华闪耀，一层波动激荡开去，分明有人触动了禁制。青华上仙飞身而下，一眼看见跌在殿前身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女修士，冷声喝问：“你是何人！因何在此？”
　　朝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眼前的人不正是青华上仙么！她拼命追逐而不得，此时竟然就在面前。朝歌的面颊瞬间绯红，那清冷的声音也仿佛透着奇妙的温度。直到对面的人露出不耐且催促的神色，她才醒悟自己居然怠慢了对方，连忙回道：“我不知道，我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儿。”
　　青华上仙微微蹙眉：“怎么可能？千层殿外设有幻阵结界，你是如何破阵而入的？”
　　“啊？”朝歌一脸疑惑，“我没看到哪里有什么幻阵啊！上仙，我真的是无意间走到这儿的，我不会骗你，你相信我。”
　　青华上仙眯起眼觑了片刻，心下不由动了一下，他伸出手，递到朝歌面前。朝歌不敢置信的看着这手掌，眨眼间恍然会意回神，慌不迭将手握了上去，随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来。她有些羞愧的低头注视着满是泥泞的双脚和残破的裙摆，感到简直卑微低贱得很，不由得退开几步，生怕污秽了青华上仙的眼。
　　青华上仙颇不以为意的转开视线，望着殿门上方匾额上“千层殿”三个字，随口问道：“这个时辰，你不在寝殿休息，跑到这附近做什么？”
　　朝歌闻言心下发虚，她偷眼瞧了对方的神色，见对方并未注意自己，方才稍安，随即解释道：“我之前就在林间修炼，刚才看到天空有光华飞过，一时好奇想跟过去看看，没想到越走越远，迷失了方向。”
　　“哦？”青华上仙回过头，看得朝歌又是一阵心慌意乱，“这么晚还在修炼，你倒很勤奋。”朝歌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青华上仙见她形态不似作伪，便吩咐道：“行了，你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随处乱走。”转身就要离去。
　　朝歌急切间慌不迭唤道：“上仙！”
　　青华上仙回转身来，“你有什么事？”
　　朝歌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见到青华上仙神色不愉，更急得面红耳赤起来，却忽然福至心灵，小心的问道：“青华上仙，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及说出口语气渐渐坚定起来，“我想拜上仙为师！”
　　青华上仙眉头不由皱起，立刻冷然回道：“不可能。我不会收你为徒。”
　　朝歌本来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这时却抬起头直直望着青华上仙：“为什么？我会很努力修习，我会听从您的吩咐，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完成，求您给我个机会！”说着突地双膝跪地，乞求道：“上仙！”
　　青华上仙淡漠的看着朝歌，缓缓开口：“我没这个功夫，你就不用再想了。”
　　朝歌再要哀求，却见对方面色冰冷，挥起衣袖抖动之间，自己已然腾身而起，摔出几丈之外，眼前景物陡变，除了更深林密，再无其他。
　　朝歌心下沮丧，正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却传来青华上仙的声音：“今日所见，望你莫要对他人言。”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请上仙放心。”朝歌转着身，对着不知何处急急回答，但再不闻一丝回应。
　　朝歌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间转悠，脑中反复回忆着刚才的一幕，这如同梦幻一般的相见，指掌间相触的温度，仿佛上天的恩赐，让自己如此轻易的得偿所愿。然而人都是不知足的么？为什么并没有心满意足之感，却反而萌生了更多的贪心与期盼？想要靠近他，想要再次见到他，想要时刻陪伴他。希冀就像野草，只要一滴露水，就可疯狂生长，长成参天大树。
　　“我一定要成为青华上仙的弟子，这样才能够常伴他左右。”朝歌暗下决心，“不管有多困难，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绝不能放弃！”虽然青华上仙明言不愿收徒，但朝歌并不以为意，在她想来，这般惊才绝艳的上位仙人，当然不可能随便收徒，也唯有自己足够优秀，才有可能打动上仙的收徒之心。
　　月华如水，千峰山林密山重，借着月光也难辨路径，待到朝歌回到住处，早已经天光大亮，这一夜，却是一刻未曾合过眼，此时立刻还要赶去出操，不免精神不济，一时当众犯错连连，惹了多少责骂，可是朝歌心中却难掩兴奋。
　　飞云峰顶，铅华殿内，难得没在清修中的青华上仙却再次迎来掌门仙尊的光临。七彩宝灯过处，下方修炼的弟子惹来阵阵感慨，果然招摇的仙器自有一番妙处。想到接下来的消息，青栾得意之中不免反复计较思量，此番还是要下些功夫才可能请得动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