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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安以柔 ...

  •   “谁啊?”她问,放下手里的筷子。

      我瞥了眼那张不动声色的侧脸,略过那些隐蔽的紧张,微笑着藏起手机,彼为风情的来一句:“秘密。”

      “秘密?”

      安以柔耳尖,小嘴油乎乎的蹭过来,将那双敏锐傲慢的眼印在我脸上,以巡逻查岗的方式勘探我的内心。

      这种把想法夸张呈现的姿态,好奇如猫即聪明又惹怜。

      半晌歪头去望唐歆,呵一声问:“怎么,唐老师就不想知道?”

      “吃饱了?”挑眉质问。

      “唉!你别收拾啊,我的鸡腿还只啃了一口呢!”安以柔叽叽喳喳的阻拦着唐歆风风火火的手,咿呀着糯糯的婴语,背后跪抱,像个摇摇乐似的扭来扭去,扭到唐歆甜蜜蜜止不住的笑,转过身,去揉她的小脑袋。

      唐歆很吃的撒泼耍赖这一套,我那会儿还没学会。

      可加塞进这对新晋情侣中汲暖寻欢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擅作主张,唐歆的态度是不清不楚,但安以柔却对我的提议抱以充分的好感。

      在曲舒房间走出来的那天,我不想强忍难耐,也不想懂事乖巧,只由着性子,有些迫不及待的,在关紧车门的同时,拨通了唐歆的电话。

      可想而知,那是我第一次在私人时间里同安以柔的对话,她说话声音雾蒙蒙的,像是睡在热带雨林的一朵花,散着二十四小时的水蒸气,不屑与尘埃熏染的俗物对话。

      我起初不晓得她是谁,以为是哪个新招的小助理,寒暄都没有,只干巴巴一句,命令人家把电话交给唐歆,她顿了片刻,试探着问了声:“苏……苏姜雪?”

      我自然怔住,反问一句你是谁,又急又燥,怒气冲冲的很不礼貌。

      但她自我介绍的内容很可爱,她称自己是唐歆的房东,说唐歆恬不知耻,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拖欠房租,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以身偿债息事宁人。

      我听她满嘴文绉绉,稀里哗啦一通尽显江湖气,故意打断她,问她是不是说书的,结果她还真给我拽起了穆桂英挂帅,突突突机关枪扫射般,莫名其妙自加了一段华而不实的贯口,总有一股牛头不对马嘴的奇妙快感。

      半晌捣鼓完,长吸一口气,像刚忙完了一场百米冲刺,复了懒洋洋的调子,与先前的亢奋激越,判若两人。

      我还在这儿头一头雾水呢,那头却噼里啪啦一阵电流乱蹿,声音也越飘越远,过了老一会儿,才听到她仿若飘到了哪个深山老林的渺渺之声,冷漠一句:

      “我俩在对戏,晚点再回你。”

      到了晚上,唐歆也没再打给我,我以为是她俩忙着拍戏忙忘了,唐歆又活得像个老神仙,手机不过物件并非命,一天下来顶多瞄几眼时辰,再随手搁置哪儿去,不闻不问。

      毕竟这大事小事都交由岩姐她们了,谁还想再在兜里揣着个发烫的搬砖啊,怪沉得不是,不像有些人,她的全世界就只剩它。

      要说我吧,也没把这承诺当回事儿,毕竟那档还为着秋凉的事儿焦头烂额呢,直到徬晚时分,五六点的太阳倾斜得过分寂寥,飘在我和余少秋端坐的街道上,照得我俩惨兮兮,无家可归似的。

      他问我冷不冷,要不要喝咖啡,我摇头拒绝,揉着脚踝说不应该穿着高跟鞋来逛街,他嬉皮笑脸说我现在这身份就不能太随意,是时候该学着怎么做个女人了。

      我不屑,照着他运动鞋踩出一个椭圆形的黑印,问他爽不爽?

      他皱眉嘟囔着我野蛮,但却没伸手去擦拭那污印,只翘着脚尖,问我会不会喜欢上男人,我咦了声,满脸嫌弃。

      “我这儿可有大量单身优质男青年亟待解决。”

      “你别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来掰直我,有那功夫,还不如劝劝你那些歪瓜裂枣内部消化去。”

      他咧嘴,伸直腿,一把揽我进怀,重重拍肩说:“唉,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和柳澄都无福享受,真替你们感到可惜啊!”

      “对,您优秀,是我们配不上。”我白他一眼,挣脱,将高跟鞋蹬下来,笑着把脚伸进他的大衣。

      余少秋会意,搓热手给我揉起脚,半晌抬了下眼镜框,凑前悄声问:“你知道柳澄那男友的事儿?”

      “啊?”我收回盯着对路垃圾桶的神儿,木呆呆反问一句:“盛西莱?”

      余少秋闻声点点头,六神无主似的空掉着华美的壳儿,撇嘴说:“面上说是拿人手短替人消灾,实际上是那男的公司耍心眼,什么担心舆论影响前程啊,那些恶俗无趣的花边新闻,就是他们自己故意泄露博人眼球的,本人直得很。”

      “什么意思?”我皱眉凝神,摇头说:“柳澄说那人是gay啊,做个人情而已啊。”

      余少秋轻嗤一声,愤世嫉俗道:“我也后头才知道,柳澄吧,这几年换金主,换得有些吃力,有些资源硬是碰破头也挨不到边儿。

      但你又知道她那脾气,要强得很,想要的甭管什么法儿也得攥紧手心里,上个月通电话来着,给我说那小子得寸进尺,想占她便宜,我他妈,气得一晚上没睡着……”

      “等等,你先告诉我盛西莱那公司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怎么就波及到柳澄了?”我缩回脚,面目严肃。

      “啊?”余少秋懵着空洞一双眼,眨巴半天,推下眼镜框,点头道:“柳澄也没跟我说清楚,只说是公司合作。但据我所知啊,盛西莱是个嫩模爱好者,我身边不少妹子都去过他组的局,见得都是有权有钱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拉皮条。

      你说他又没什么作品,就凭几张破照片红了一把,现在流量蹿不热了,就想着从旁门左道捞钱,典型一快速消费时代的落水狗,但人脉这玩意儿,倒是个好东西。”

      “所以呢?”我皱着眉,骂他说一通废话做什么,叉腰吼:“我就想知道这小子憋了什么坏水?”

      余少秋瞧我着急火燎的模样,突然放肆大笑,笑得我仗二摸不着头脑,盯着那副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的姿态,我忍住想锤爆他脑壳的冲动,闷声问:“是有把柄?”

      “你觉得柳澄那性格,会让人抓住把柄?”

      “怎么,水深网多,行事千万总有一疏啊!”

      “别,这个你放心,柳澄不会,你不在北京那几年,她摸爬滚打着上来,手里攥得把柄比天上的星还多,甩出一个就是个大瓜,够吃个回味无穷的。橙子她心思缜密得很,我常说她啊,就一蛇蝎心肠蜘蛛精,谁敢惹她啊?”

      我不解,茫然问:“既然有把柄,那她金主怎么还圈不到,资源受限啊?”

      “你玩不玩游戏?”余少秋突然挑眉质问。
      “啊?”
      “你用大招清兵啊!?”

      他不屑瞥我一眼,洋洋得意道:“小喽啰,用不着兴师动众的,那蜘蛛网牵一发动全身呢,找几个人搭搭桥,和和气气的事儿就能办得十全十美,你怎么上来就舞刀弄棍呢,多不文雅。”

      “呸!”我着实松了口气,但却忍不住去敲余少秋的脑袋瓜儿,恨他说得神神秘秘又不清不楚的,绕得我脑壳浆糊般理不出头绪,半晌掐他一下,凶巴巴问:

      “所以是橙子想要盛西莱手里的资源,然后那小子想借着她名声往上爬?”

      “对头!”他嘟嘴骄傲状,含糊一句:“正巧盛西莱那小公司要破产了,他着急去处,现在柳澄工作室那头,正忙着接洽盛西莱组合的签约合同工作什么的,倒是有十足把握,但就怕出什么无中生有的幺蛾子。

      毕竟那老板不是个好东西,之前就是拽着艺人出去卖,各凭本事抢资源,抢了公司又狸猫换太子,把你晾一边儿,让讨巧的上,你说这卖命不得好的,谁想呆。这不,公司吃毁约金就吃了不少呢,乱得很,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姓钱的?”

      “进去那个?”

      余少秋谨慎的点点头:“那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她杀的……”说完机敏的盯着我摇了摇头,我立即点头应着,叹口气说:“可怜的是那男孩父母……”

      “嘘!”余少秋蹭到我耳边,唇齿极轻,棉花似的攒着音儿钻进我耳朵,喃喃自语道:“柳澄手里,有那孩子的一整段视频。”

      ……

      “你有没有拿钥匙?”

      “拿了拿了,今晚我要忙唉,想吃火锅锅,哼!”

      “明天吃。”唐歆给她拽了拽掖在外套里的衬领,余光瞥了眼坐在门口系鞋带的我,我弯腰时候透过镜子轻易地看到了她的注目,小心翼翼,有种摔碎羞耻的愉悦感。

      我那天穿得邋里邋遢,戴着顶黑乎乎的毛边渔夫帽,禁不住那三月的冷,冻得人儿鼻头红嗓子痒,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得像秋凉。

      安以柔说我穿得像个出门遛弯的大爷,那不合身的格子毛呢像极了从男朋友衣柜底层偷来的。

      我笑笑,打趣说家里的确有个男人现在正暖着床,等着我回家呢,她听了,翘步扭过来,蹭到我怀里,窝在我脸颊处,说她也不介意四个人一起啊。

      短暂几秒的惊诧后,便是莞尔一笑的怜爱,我搂着她的腰,盯着镜子里半阖着眼,仔细嗅着我颈窝的女人,想她的放荡,有一定的可爱之处。

      这种能以轻微撼动秋木冬河的魔力,不是单凭一句姿色便能效仿勘破的,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凶残是骨子里锁紧的魅,像诱人的腥,能摄人心魄,吸人血肉。

      做猎物那么久,我第一次有了想要握紧猎枪的冲动。

      而唐歆走过来,像个老道士,捉走了妖精,拯救了凡胎,一脸云淡风轻盯着我问:“今晚要回去睡?”

      我闻声,点头,将敞口的背包拉上,想说一句先走,安以柔却拖住我,撅嘴可怜巴巴地说:

      “哎呀,我这闲了一下午,乔哥联系不到我得气死咯,拖得事儿估计得忙到明儿早上五六点,你说说我那么温柔善良又体贴,怎么能让你俩相隔两地,各守空房呢?”

      说着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提着衣边儿华丽丽转一圈,搂着我胳膊求我回她的住处,陪唐歆一起睡,说她好不容易在家睡上几晚,自己却又陪不了,这几天老天爷又发神经,冷得像失恋,赶上暖气停了,一个人睡超可怜的。

      “啊……”我哑口,但忍不住去摸她的脑袋,像摸一只粘人的猫,毛茸茸的透着甜,却模模糊糊看不透彻。

      “没事,你想回去,我就送你回去,不用勉强的。”

      “噢噢,没事,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麻烦。”

      我摆摆手,连带着手里的钥匙链哗啦啦得响,铁片反射的光晃到她的脸上,来回几道亮得像刀剑,割裂着她僵硬的笑。

      那刻微妙的气氛令三人都倏然拘谨起来,如同烤箱里的三层面包,在最后一次的愉悦里憋住了呼吸,烤焦了空气。

      “哎呀!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一起睡嘛!”

      她像块狗皮膏药,整个吸附在我胸前,拖着我不让走,两手更不安分,使劲搔痒着我的胳肢窝。

      这些幼稚的招数因为一些诡谲的寂寞而变得可贵,又或许是对岸停摆的灯火,曾是我的梦,而今的迟疑,是我的身份,还是不是那个疲于苦乐的点灯人。

      明明可以扭一下大拇指就能散伙的三人行,愣是嬉闹着折腾了十几分钟,最后也不过是相互妥协着,点头答应。

      “我就知道!”下楼梯时,她搀着我快走几步,将唐歆甩在身后,低声说:“你俩都是口是心非的狗东西,不过她是我的,你可不许偷偷摸摸给我把人抢走了!”

      我听了,苦笑着摇头说:“我到哪儿有这本事,我连余念她们都不如。”

      “余念啊?”安以柔吸口气,直起腰甩甩长发,耸肩说:“我也比不过啊,但我不在乎,我只要得到她的人就行,心在不在我这儿,我都无所谓。”

      我听了偏头望她,那句佯装单纯的为什么还没出口,便见她凑上前吧唧一口我的嘴,笑眯眯说:“因为我的心啊,也不会永远在她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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