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慎独的放纵

10、The nine

　　周末，眠眠妈妈和李倾故妈妈通着电话。
　　虽然搬家了，但两个人的感情依旧很好。
　　眠眠妈妈说:“我这闺女马上要高考了，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真是愁死我了。”
　　李妈妈也认同道:“高考确实是道坎。”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从眠眠聊到了李倾故。
　　“我记得你家儿子当时高考考得挺好的吧。”眠眠妈妈问。
　　“别说了，考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脑门发热跑去参军？我开始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几年，不过据说表现还行，指不定能混个一官半职。就是几年都没回来。”李妈妈看似在贬，实则语气里透着自豪。
　　“啊，还没回来？”眠眠妈妈有些惊讶。
　　“呃。”李妈妈突然顿了一下,“他前两天好像说他马上就回，不过要先去一个地方军事演练，那地儿在哪来着，咦，好像就是你们那！”
　　“那巧啊，让他来我们家吃个饭。”
　　“行，我现在就跟他说。”

　　李倾故刚从演练中下来，卸下一身装备，就收到母亲的短信:
　　阿姨让你去她家吃饭，吃饭！！！
　　似乎觉得不够能镇住他,李妈妈连用三个感叹号。
　　李倾故认命地回复:
　　知道了，妈。
　　李妈妈满意地收起手机。

　　那天运动会后，楚缘跟眠眠说，让她千万千万别理李倾故这样的人，因为太嚣张。
　　眠眠想跟她说什么，又止住了。
　　她不是善于表达的人。
　　楚缘虽然平日交友甚众，但对她一直很好，运动会让她落单纯属一时为别的事情兴奋了。
　　她是那种外粗内细的人，看人看事很准。可是她不知道，有些东西即使看透了，也无法逃避。
　　门铃响时，眠眠妈妈正在炒菜，没听见，眠眠看了看写作业写的认真的楚缘，磨蹭了一会儿，起身去开门。
　　她先张望了一下，看到门外站的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又窜到门后。
　　上一次他来她家吃饭是四年前，她畏畏缩缩，怎么现在还是这样？
　　“把门开了。”李倾故的声音有点冷，想了想，还是把语气放柔了点，“乖，把门开了，眠眠。”
　　眠眠这才上前开门。
　　她身后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们在复习儿歌吗，小白兔啊，你乖啊，把门开开……”
　　眠眠和李倾故一起望向她，一个羞涩，一个冷静寒凉。
　　楚缘笑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都站在门口？菜好了，眠眠过来端菜。”眠眠妈妈招呼道。
　　眠眠挪到厨房。
　　她把菜都端上桌，然后开始盛饭。妈妈和楚缘的饭量她都知道，那李倾故的呢？
　　她茫然地添了小半碗，好像少了，又往里添了一勺，到了和楚缘差不多的分量。但是他是男生，应该更能吃些，她换了个大碗。
　　等到四个人坐到桌上，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菜肴丰盛，米饭莹润，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有一只碗格外的大，里面的饭格外的多。
　　不用多问也知道是给谁的。
　　李倾故其实平时吃的没这么多，但是小姑娘一番好意，他不能拒绝。
　　看了眼小姑娘，小姑娘头低着，但睫毛轻轻扇动，显得不安。
　　莫名的,他觉得小姑娘有点可爱。
　　吃饭时，气氛诡异，所有的谈话基本上都是围绕眠眠妈妈展开的,李倾故、眠眠、楚缘之间没怎么交流，不熟。
　　楚缘吃完饭就离开了。眠眠妈妈和眠眠显然都认识那个男人，说不定要和他说些什么，她留在那儿不方便。
　　楚缘走后，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眠眠妈妈简单地问了些他的生活。
　　眠眠坐在旁边，不说话也无动作，存在感几乎为零。
　　眠眠妈妈奇怪，“眠眠，你不是最喜欢倾故哥哥的吗？过来跟倾故哥哥说说话。”
　　眠眠沉默，低头。
　　“赶紧的。”眠眠妈妈对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的,她要真不喜欢一个人，不会给人添一大碗饭。
　　眠眠不情不愿地开口，声音柔软却疏远:“你好，李倾故。”
　　李倾故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有什么无声消逝，他尚未得到却已失去。比如变化的称呼，比如刚刚在饭桌上，她依着看着的都是楚缘。
　　“你好，眠眠。”他的声音低沉，念着她的名字格外好听。
　　两个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眠眠妈妈只好接过话题，“孩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妈让问的？”李倾故目光坦然直白，见眠眠妈妈讪讪笑了笑，也没在意，他郑重严肃地道:“我会待在我应该在的地方，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总有一天,她该是以我为傲的。”
　　其实他也没用多华丽的词藻表现什么，眠眠和母亲却怔在原地，一时失语。
　　那不是一种对未来的期望，也不是狂热的梦想，那是一种承诺，一种笃信。
　　一直低着头的眠眠不知何时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李倾故走时，眠眠妈妈让眠眠去送。
　　走在小区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李倾故已经开始想回去以后有些什么事要他做，眠眠却思绪混乱。
　　她在余光里偷偷觑他。
　　他的眼睛好像更亮了，刀光似的锋利，他的下巴上有了些许胡渣，衬得整个人更冷硬，他的肤色脱离了年少的白皙，渐渐沉淀成健康的小麦色……
　　这是一种失去，更是一种得到。眠眠模模糊糊懂了什么。
　　他啊，从小就那么好，后来就更好了。她眼看着，眼看不着了，就耳听着，他是如何以惊人的速度在奔跑，而她越来越难追上。
　　后来她想明白了，她是追不上这轮太阳了，那么，安静仰望，也是幸事。
　　“好了，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先回去吧。”走到小区门口，李倾故下了驱逐令。
　　眠眠没动，她认真道:“跳远那次，谢谢你教我怎么推平沙坑。”
　　“没事。”
　　见眠眠没其他话要说，他走了。
　　眠眠望着他的背影，想着他说的未来打算。那不是一朝一夕可完成的,也就是说，她再见他,要在很久以后。
　　她忽然冲出去抱住他的腰，声音很轻地道:“李倾故，加油啊！”
　　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匆匆撒手跑回家。
　　李倾故愕然。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孩抱，柔软、温暖、馨香,像是一场梦。
　　他的心仿佛被丝绵包裹。
　　随即，他的眼神更坚定了。他的背后，是千千万万像眠眠这样的姑娘，他得在前面好好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