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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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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家公会的临时驻地是个不规则的三角形。驻地附近的植物大概都被清理了一遍,最近的树木都离帐篷有一段很不自然的距离。它朝一个祭台的那一面大概就是这个三角形的斜边,另两边合在一起直插入森林里面。刚刚遭受了袭击,法师们有的在用一些使泥土垒墙、支撑帐篷变形的法术使营地恢复原状,这些大概是那种不想对此事或别的事发表观点于是找些事来忙的人,更多的显然都有说不完的话,三五成群——没有三五那么多,就两三个聚在一起吧。还有一顶帐篷,外面充当门的帘子是掀开的,里面似乎躺着几个人影,旁边不时还有人员走动。
现在是正午,光线充足,在这个空旷的地带几乎能让人感到一阵灼烧感。
奇怪,现在不是早春吗?
薇拉降落时特地数了数探险家公会的人数,修营地的有三个人,聊天的有五个人,敞开的帐篷里活动的人看不清,但可以肯定至少一个,躺着的也被遮了一点,超过两个,加上未归的若李,身边的桑珊------薇拉切实感觉到了一阵苦涩。
她的目光不由掠过祭坛。
早上她和丽贝卡、威廉隐藏的地方是三角形的另一边,视线被帐篷挡住了不说,而且还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选择一个斜坡藏身,一直也没看到有这个诡异的石台。仔细一看,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能出现在这里,营地和它又隔得这么近,准和法师遗迹有关系。
一个法师迎上来,他看了眼薇拉,有些恍然的样子,显然也是对薇拉的身份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朝着桑珊说:“她是谁?若李呢?他该回来了,比蒂他们的状况又加重了。”
桑珊拉着薇拉的手腕越过他往前走,在她心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确定好一件事——她捡回了一个魔法学徒,她对询问者抱歉地笑笑:“这是薇薇安,你知道的。你说若李?若李一直跟着那个疯子跑呢,那疯子正想对这小姑娘做点什么,为了救她,我就跟丢了。”
薇拉简直对她这番话拍案叫绝,她说的完全是事实,但听起来就像桑珊和若李在一起追然后分头行动,一个追人一个救人似的——而事实是桑珊整整晚到不止一刻钟,到来时薇拉自己已经挣脱了绑缚,她完全是瞎猫撞上顺手牵羊!
桑珊说的时候看了薇拉一眼,薇拉好像没听出什么来似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周围的法师都对她们行注目礼,薇拉还听到几句风言风语:“没想到约翰还有这么漂亮的侄女,上次听他说我还以为------”、“这婊子这下捡了个大便宜”、“她就是这样,明明是追若李的-------”、“上次也是,她说要------,结果自己却------”、“找着了就好,还以为长老说的是真的-----”、“约翰一向------,这小孩会不会是------”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几个法师没一个见过薇薇安的。
她们很快就停在一顶帐篷前面,只看外观,这顶帐篷就是最豪华的那一个了。别的帐篷多多少少在刚才的混乱中都有磨损,但这个却完好无缺。不是它自带的防御功能强大,就是大家首先抢修这个。一言蔽之,这应该是首领住的。
桑珊让薇拉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她自己先进去。没多久,桑珊出来冲薇拉招手,薇拉走过去,以为要径直走进去,毕竟这一套她多少有些耳闻目见,不料桑珊却停住了,把她拉近,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待会儿记得好好和弗洛什长老说清楚,态度好一点,他不会亏待你的。”
薇拉以为要进去了,桑珊又走到不远处修帐篷的一个法师旁边,“伦纳德阁下,弗洛什长老有请。”对方看了桑珊一眼,手里原本缓慢变形的支架一下加快了速度,眨眼间就稳稳的立在原地,一眼不发朝首领帐篷走过来,看也不看薇拉一眼,直接越过她,一掀帘子,躬身进入帐篷。
薇拉被帘子带起的风刮了一脸,心下不舒服又不好发作,于是转头看桑珊,对方的脸都崩了,但似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很快若无其事的走到薇拉身边来,尽管神色间还有一些痕迹,至少还能勉强对薇拉说一句:“我们进去了。”
薇拉能听到关注这边的法师发出的嘲笑声。
她恭顺地进了帐篷,心下暗想:我以后绝对不要像她这样!
帐篷里,不算伦纳德、桑珊和薇拉,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瘦削的中年男人,一把山羊胡,穿着一身高级法师袍,灰色的眼睛和脸颊配合。既透露出一种威势与狡猾的气质,又使人觉得有些凶相。
另一个刚好相反,一见薇拉就对她露出一个亲近的笑。无害的蓝眼睛,发白的金色长发,质地良好看不出品级的法袍,微胖的体型以及一张圆圆的脸,这是一个讨人喜欢的老人。
薇拉只看了一眼,就“害羞”的低下了头,然后用余光打量着两个人。
桑珊拉过薇拉,“会长阁下、长老阁下,这就是薇薇安。”
薇拉此时在心里倒吸一口气:希望没人认识这个薇薇安啊,都到这一步了,光明神保佑不要这样对我!
她的祈祷似乎奏效了,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走过来,“孩子,你受苦了。你舅舅约翰他,唉,你有看到他怎么样了吗?”说到这里,他好像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他是不是被那个怪人------”
其他几个人都盯着薇拉,薇拉还注意到那个中年人在老人说出猜测的时候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一个回答不好可不是好玩的。但见没有人多事地指认说薇拉不是薇薇安,薇拉总算松了一口气。
薇拉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她故意转过头看了眼桑珊,然后用放低的然而帐篷内每个法师都能听到的音量“悄悄”问:“请问你是弗洛什长老吗?”好像不是弗洛什她就不回答一样。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帐篷里气氛更加怪异起来。
桑珊飞快地瞟了中年人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好像要假装自己不存在。伦纳德直接发出一声嗤笑。中年人本就阴沉的脸色因为这声嗤笑更不好看了,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发作。
老人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仍是笑眯眯的点头:“我是弗洛什,孩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这句话就一举奠定了薇拉“非弗洛什不说”的架势。
薇拉将一切收入眼里,她还要想怎么回答弗洛什的问题,没时间分析每个人是怎么回事,但其实局势一目了然——探险家公会内部有问题。
“约翰?不,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太脆弱,太无能,我------”薇拉说哭就哭,哽咽着说,“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我就是在路上突然被抓走的,被那个疯法师,天啊,他太可怕了,我本来还想着接下来中午要吃什么,没想到他就突然出现,我------”她干脆蹲在地上大哭,“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如果丽贝卡见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又要说我了,“薇拉,淑女不能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薇拉,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一个合格的贵族应该------”,“薇拉,即使是死亡,特别是面临死亡,也应该摆出淡然的气度,始终记住你是一个罗德里格斯!”,“薇拉------”
我还有机会见丽贝卡吗?薇拉哭的更加真情实感,她的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真叫人难为情,为了避免难堪,她不顾桑珊僵着脸的劝告,哭得简直不管不顾。
伦纳德、弗洛什和会长(薇拉哭的过程中桑珊过去跟中年人解释了几句,现在她知道他是会长了)又商量了几句。薇拉表现得一如任何一个回答这类问题的人——只谈自己的事。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有用的信息却没多少。
但在这件事上,他们几个主事人也表现得一如之前的所有人,虽然薇拉没说多少东西,但他们好像也不需要从她这里知道什么,她只相当于一个形式,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人根据已知信息对答案都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且判断都十分一致。
没说几句,弗洛什示意让桑珊带薇拉去找点东西吃,“接下来还要辛苦她呢”,他和蔼地扶了一下薇拉的肩膀,好像是要为她加油打气。
薇拉被摸得浑身一颤,好在她一直低着头,没人看见她那一瞬间惊慌的表情。
直到踏出帐篷,薇拉也不明白他们得出了什么消息。但她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暂时安全了。疲惫如潮水一样侵袭上来,头脑顿时一片昏沉。肚子虽然还在发出不雅的鸣叫,但她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像肚子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她感觉不到饿,整个人被睡意控制了——美索米亚的一天很长,现在是她通常午睡的时间。今天的经历太刺激了,她需要先休息,然后-------嗯,然后的事,醒来再说。
桑珊还在说什么“现在自带的食物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都是从附近现打野兽,你还要等会儿------”薇拉听见她在说话,但迟钝的脑子怎么也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知道她在说不能马上吃饭,如蒙大赦地问她“我能不能先去睡会儿?”
然后迷迷糊糊进了一顶帐篷,再然后就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