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是只噬元兽》小姜芽

2、团子入住神盾局

　　团子被安置在神盾局第七研究层的第3号特殊收容舱，正式编号“X-001”，非官方外号“软炸毛炸弹”。
　　它有自己的小床——由三块缓冲记忆泡沫和一层悬浮温控毯构成，柔软到可以模拟恒星边缘的引力绒毛感。
　　它还有独立投喂通道，配备七种口味的外星猫粮，以及一套“智慧行为诱导交互系统”，用于模拟自然互动、语言刺激与猫咪反应研究。
　　结果第一天，团子就把那台造价一百七十万美元的诱导系统，吞了。
　　不是咬坏，不是破坏，是张嘴一口，整个吞进了肚子。
　　“可能……不喜欢？”某位研究员站在警报声中艰难发言。
　　自那之后，神盾局便逐步接受了一个事实：

　　——他们收容的不是猫，是一口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多维移动胃袋。

　　但尼克很快意识到，事情远不止“它能吞”这么简单。
　　团子每天准时起床、吃饭、晒太阳、巡视房间、打个盹、再继续睡。
　　它对所有人都不抗拒，甚至有时会用尾巴缠住靠近的特工小腿——当然，如果那位特工身上没有携带金属零件，或者开了热饭盒。
　　它曾在三次“模拟互动测试”中，吞掉测试环境中所有的照明设备；也曾在一次“是否具备社会判断力”的问卷评估中，将iPad舔得一干二净。
　　最离谱的一次，是它在午睡中梦游。
　　当晚整层区域停电二十四秒，能量源头转移至X-001编号舱内。
　　调查结果显示，团子在梦游中启动了腹部空间维度通路，并将隔壁三号研究区的储备能量核心传送进自己肚子里，再“借给自己用”。
　　——它梦到自己太冷，于是把楼的暖气管子吞了。
　　神盾局在那晚彻底修改了《非自然收容体生物互动守则》，加上了第四十三条：

　　“若目标进入梦游状态，应立即播放安抚音频或送上碳烤小鱼干。切勿叫醒。”

　　团子入住后的第七天，神盾局内部悄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研究员们开始分组投喂。
　　从一开始的定点能量蛋白，到后来陆续出现的三文鱼碎、迷你罐头、干燥蜈蚣腿、外星果冻凝胶……有人甚至偷偷订了专用外卖，备注写着“给猫，不辣”。
　　特工训练室的窗户下，也渐渐排起了一排阳光最足的坐垫。
　　午休时段，总有人假装路过，顺手从口袋掏出一点点猫粮，轻声说：“团子？吃一点吗？”
　　但最夸张的是监控组。
　　他们设立了一个内部匿名频道，频道名称叫【团子今天舔了谁】。
　　内容更新频率远远高于例行简报。
　　甚至开始出现赌盘：

　　“今天团子会睡在哪里？”
　　“它会不会把新来的实习生裤脚卷走？”
　　“它什么时候再次打喷嚏？被喷中的区域是第几实验室？”

　　尼克知道这一切。
　　他只是没说话。
　　直到有一天，团子跳上了他办公桌。
　　他正在和国际空间防御理事会视频会议，对面是几个穿西装的大人物，每个人的脸都带着不耐与威压。
　　“请解释一下，局长先生。”主讲人声音冷淡，“你们为什么要为一只……未知的猫，冻结三分之一的实验资源？”
　　“那不是猫。”尼克头也不抬地翻资料，“那是个文明容器。”
　　“它在你桌上舔自己肚子。”对方讥笑。
　　“我们很多文明起源也差不多。”
　　“你在开玩笑。”
　　“我没空和你开玩笑。”
　　这时，团子舔完肚子，忽然打了个哈欠。那根触须又悄悄从它嘴里探出来，准确地绕过桌边的水杯，从文件夹中抽出了一份标记“密Ⅲ”的资料，叼进嘴里。
　　“团子，不行。”尼克冷声警告。
　　触须停了一下，迟疑地缩了回去。
　　对面视频里一片寂静。
　　“它刚……听懂了？”有个声音不确定地响起。
　　尼克淡淡看了镜头一眼：“你们再敢动它一分预算，下一次会议我就让它参加。”
　　视频会议秒断。
　　团子懒洋洋地趴下，把脑袋蹭了蹭尼克的手肘，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尼克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不是驯服，而是协商。
　　这只噬元兽并非失控的怪物，也不是人类可以完全理解的同盟，它是一种……有主见、有选择、拥有“行为策略”的存在。
　　它没有说话，但在用“猫”的方式做决定。
　　比如今天，它选择不吞会议资料。
　　而昨天，它吞了自动门的密码识别器，导致第七层所有门禁全开。
　　它不高兴时，房间重力会上浮五度；它情绪好时，整栋楼的咖啡机温度刚刚好。
　　它在用整个身体、整个空间结构，与神盾局建立“默契”。
　　只是没人知道它的底线在哪。
　　神盾局对团子的观测记录中，第一个“疑似智慧回应事件”，发生在它入住的第十四天。
　　事件源于一个咖啡杯。
　　那天，研究员小吴正在靠近团子的区域做表格，刚把咖啡放在操作台上，转身接线时，咖啡杯凭空消失了。
　　不，是被吸走了。
　　监控回放显示，一道极细的空间裂缝在空气中轻轻晃动，像是一根透明的触须从虚空中伸出，将杯子缓缓拽走。
　　两分钟后，它又被放了回来。
　　区别是——原本只加了奶精的美式咖啡，现在多了一点肉桂味。
　　“这是……猫口味？”小吴一边喝一边皱眉，“怪好喝的。”
　　从那天起，“团子调咖啡”成了研究区的都市传说。
　　但尼克并不觉得好笑。
　　他看到的是——团子的腹部空间正在试图理解人类文化。并且，它回馈了。
　　“这是文明。”他说，“是结构化的回应。不是本能。”
　　为了验证这一点，研究组决定进行“内部微文明引导式通讯测试”。
　　测试方式很简单：他们将一个写着“请问你们是谁？”的小型记录模块通过“团子最喜欢吃的鱼干盒”投送进去。
　　第二天早晨，那盒鱼干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能量垫旁。
　　上面贴了一张便签纸——
　　用人类的书写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
　　“我们不是鱼。请不要再扔这玩意进来。”
　　“另：你们的语法好混乱，请遵循银河通用第七版格式。”
　　尼克看着那张纸，沉默良久。
　　“它们会写字。”他说。
　　“它们学会写字。”研究员纠正，“可能是模仿我们最近通报内容的格式。”
　　“但这代表它们不仅能接收，还能理解。”尼克敲着桌子，“并且，它们有怨气。”
　　“怨气？”
　　“你看，它生气了，因为我们把鱼干当通信信号。”
　　“那你想送什么？”
　　尼克摸了摸下巴，指了指一个研究员刚端上来的泡面碗。
　　“那碗泡面味挺香的。”他说。
　　五分钟后，一碗未开封的香辣牛肉面被放在团子旁边。
　　十分钟后，泡面消失。
　　再过五分钟，一封信出现在同样的位置。
　　“这味道勉强能接受。”
　　“不过下次请配热水。”
　　尼克眯起眼睛，忽然笑了。
　　“我们能聊了。”他说，“这才是重点。”
　　——而不是吞电器、喷人、打呼噜，或者舔文件。
　　此刻，团子正在能量垫上蜷成一个毛球，尾巴慢慢甩动。
　　没人知道它是否清醒，是否参与了这场沟通，但它肚子里的文明，已经开始“表达”。
　　这是一种可怕的信号。
　　他们不仅活着，而且活跃。
　　他们正在评估外部世界。
　　而那扇门——连接猫的胃与现实的门，已经被推开。

　　第二十天夜里，尼克没回办公室。
　　他带了一把靠椅，一壶咖啡，坐在团子的收容舱外，没说话，也没看报告。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橘猫。
　　团子睡得正香，呼噜声平稳且低沉，如同心跳，又像风吹过某种深层空间的回音。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地球？”尼克低声问。
　　当然，团子没回答。
　　但几秒后，它尾巴抬了抬，啪地轻轻甩在玻璃屏上，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说：“别吵。”
　　尼克勾起嘴角。
　　“有人猜你是被银河法院追杀，也有人说你是文明探子，甚至还有人想在你体内植入定向遥测系统。”他说，“但我不关心那些。”
　　他顿了顿，眼神温和下来。
　　“我只是觉得，你累了。”
　　团子没动。
　　但它的肚皮泛起了一圈圈轻柔的波纹，像水面回应某种温暖的风。
　　那一夜，研究组没有再测量，也没有下指令。所有人都默契地暂停了干扰。
　　凌晨两点，团子的胃部空间发来一封信。
　　信纸是打印在实验室A区的清单背面，字迹略显凌乱，但清晰。
　　“您好，外层维度生物管理者。”
　　“我们内部文明‘肥斑斑联合会’请求以下事项：”
　　“1. 外部稳定不再向胃腔随机投喂可疑物品。”
　　“2. 能否与收容者达成意向性合作协议。”
　　“3. 我们需要建立外交通道。或者，至少通个气。”
　　“附：我们不是猫奴，请不要继续误会。”
　　“此致敬礼。——肚内临时外联组”
　　尼克放下信纸，揉了揉太阳穴。
　　“它们开始谈合作了。”研究员声音里满是敬畏。
　　“这不是生物收容，这是多文明接触。”尼克站起身，看着那只呼呼大睡的团子，“而你们——从现在开始，不是研究员，是外交官。”
　　有人低声问：“那你呢？你是它什么人？”
　　尼克看了看手中还热着的咖啡，叹了口气：“我？我可能是它房东吧。”
　　他转身离开，而身后，那只睡得一动不动的大橘猫轻轻抖了抖耳朵，像是在梦里听见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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