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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烛帐镜台晕红妆(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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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雾霭蒙蒙,云岭山一座小茅屋前,方兆南挠了挠头,对着梅绛雪,有些不解道:“谁知这一路走来,老百姓都在夸冥岳的种种好处,我们正道中人,反而成了仗势欺人之辈,这又是什么道理?”
梅绛雪冷冷回道:“这还用问么,定是罗芳笙做下的好事了!除了她,谁还会这般颠倒黑白!不过,自她掌管冥岳刑罚后,确实令那群妖魔鬼怪消停了......”
“唉,若说他心狠手辣,在血池时,到底是他出手救你,江湖上得他恩惠者又太多,他既没有杀余前辈,还肯为鬼仙前辈治伤,而在少林一战时,也处处留有余地,更能令聂小凤罢兵,可见他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若说他是好人,却和冥岳厮混在一起,血池里那一洞秘籍,更被他烧的干净,幸而他不曾放火荼山,这位薜荔湘君,我倒真不知他为人了。”说到聂小凤三字时,方兆南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头上奇毒,已多亏他的罗前辈化解。
梅绛雪心中一直为那二人悖德之事所扰,因而并无好气,可对着方兆南,她又舍不得发火,只好叹道:“你这傻子,还有空去想别人。”又忍不住道:“她是个怪人!天下又会有几个男人,对不是自己的孩子毫无芥蒂,视如己出呢?”言下之意,其实是鄙夷罗芳笙,明明不是男子,却偏要喜欢女子,太过违背伦常正道!
又想了想,她觉得自己不能受其人迷惑,便又暗自强调了一番:“她那不过是在讨好聂小凤罢了,又岂是真心对我的?”
人一旦生了偏见,自也难往好处想了。
而孩子二字,又激起了方兆南心中愧疚。
梅绛雪看了他一眼,便知他心内所想。她深知兆南不曾有片刻放下玄霜,如今在自己身边,不过缘于愧疚二字,早在血池时,已决心了断一切,成全他和玄霜,至于孩子一事,今日便要同他解释清楚。
方要说些什么,却见她爹出了小屋,她便连忙上前,恭敬问道:“爹,您今天觉得如何?”
罗玄本不想理她,出了血池后,没了硫磺熔浆相助,他腿上剧毒频频发作,不知还能撑到何时,不与绛雪有父女之情,也省的她到时伤心,一始便不予希望,这是他固步血池多年,困思而得。他冷声道:“我与你之间,不过是你叫我一声爹,我叫你一声绛雪,除了血缘,再无其他,我如今要研究五针钉魂的解药,你不要再来烦我。”又对方兆南道:“你和我来。”
方兆南看了她一眼,满是关心,她便将轮椅让出,咬咬唇,对他笑道:“照顾好我爹,我在这里等你们。”说着,便真就坐到了石台旁,耐心等着二人回来。
她一面思索如何打动爹,一面又想和兆南开诚布公,又想将心内积压的事,索性也一并说出来,斟酌了不知多久,看二人归来,有说有笑,她亦觉松了口气。
待方兆南从屋内退出,梅绛雪忙上前问道:“我爹怎么样了?”
方兆南喜道:“前辈已经想通,不会再意志消沉下去。”他手中握着罗前辈先师留下的灵蛇剑,虽是为难,却仍开口道:“绛雪,还有一事……”
梅绛雪观他神色,心里料定他将说之事,便抢先一步道:“兆南,我们把玄霜找回来罢。”又笑道:“玄霜定同我一样,对爹日思夜想。”她又故作潇洒:“你我之间的月下盟誓,不过是一句戏言,以后,你可要好好待我妹妹。”
方兆南一时错愕,只觉自己又欠了她一分,而玄霜那里,眼下为了武林正道,唯有暂时抛弃儿女私情,他便将前辈所嘱之事说道:“绛雪,你能这么想,我心内很是感激,但我方才要说之事,是前辈要我们合练雪花剑法,以此来克制聂小凤。”
屋内,罗玄看着手中长剑,轻叹一声:“红消翠减,物是人非,几十年也不过眨眼一瞬……”随之平和道:“或许重逢之日,即在眼前了,若能在阴曹地府欢聚一堂,死于我同样又有何惧?如今正该宝剑出鞘之时,既是解救天下苍生,你会欣然而为罢。”
梅绛雪带着方兆南,坐到了一株海棠树下纳凉,她柔声诉道:“我那个娘,我曾是最了解的,可自从罗芳笙来冥岳后,我越来越猜不透她的心思,而罗芳笙那人,着实可怕,那双眼睛似能洞悉世事,在她面前,我屡屡失去常智,她行事更不能以常理度之,我想若对付聂小凤,更应先对付此人。”
见方兆南郁郁寡欢,似对与她合练之事,有不大情愿之态,她虽心内酸涩,但还是有意出言鼓舞,也是为了激起他心中不忍,若觉愧对于己,方能齐心练成剑法,不负爹的期望:“因聂小凤做了错事,爹一时难以接受我,也是应当,自出娘胎时,我就从未体会过亲情,如今我亲生父亲就在眼前,我绝不会轻易放弃,总有一天,爹一定会认我这个女儿的,眼下我更不能辜负他的期待,兆南,我只求你这一事,望你能相助于我。”
雪花剑法,要二人心意相通,才能达至最高境界,威力无穷,方兆南怕自己随时想着玄霜,难以与绛雪修练下去,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忽听此言,想到绛雪为他付出太多,实不能再推诿下去,何况要为师门报仇,更要还武林一个平静,便点头应下了。
梅绛雪心上轻松了些,又难以启齿道:“有件事在我心中很久了,本无一人可以商量,只因此事,太过荒谬绝伦,兆南,多亏有你在我身旁,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却更为赧颜:“绛雪,你不要这样说,我……”
她忍不住笑道:“看你这个样子,我什么烦恼倒都可以忘了。”随即又正色起来:“当初在火山口时,罗芳笙的衣袖被燎开,露出了臂膊,被我瞧见了,上面竟有一朵朱梅。”
他不懂其意:“本地一般男子多见文身,他又素来像个文人雅士,红梅虽有些柔媚之气,但也是坚贞之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在担心什么?”
梅绛雪冷笑了两声:“可她一身肌肤,比少女还要娇嫩,那梅蕊中,还藏有一粒……”
忽而一股强劲内力四溢,屋内传来四分五裂的巨响,他们二人连忙跑回屋内,只见罗玄在为双腿施针,脸上表情痛苦不堪,桌椅尽碎了一地,而长剑被他倚仗,紧紧握在了另一手中,或以此移痛。
芳笙卧床了几日,今天觉得身上还不错,便要起来走走,取衣时,却从里面掉出了一本书册,她方想起,自己忘把这放回去了,但心内还是有一丝好奇,又想若果真什么重要物事,也当物归原主才是,见四下无人,她便偷偷打了开来,看了没几眼,不由老脸一臊,口中说着“好不正经”,便丢在了一旁。
须臾之后,小凤进了来,媚眼含笑,将她带到了窗边坐下,芳笙一瞧,屋外竟满是牡丹,姚黄魏紫,欧碧赵粉,齐齐争妍斗芳,数不尽的娇妩风流。
见她喜欢,小凤笑道:“琼枝来信说,这个时节,你往往要去洛阳赴花会,赏牡丹的,今年竟是耽误了,我这几日便叫人从洛阳移植了几株,过后便是端阳节,我也让人去制备东西了,有了这些牡丹,倒真是锦上添花呢。”为那一天,小凤也想了多时,她只觉与阿萝共度的每个节日,皆意义非凡。
芳笙歪头笑道:“花好,然而人最好。”
小凤却故意一嗔:“你不喜热闹,只在花会收尾时现身,可那些赏花的,最终还是变成赏人了。”
芳笙但笑不语,心内早已刻薄了,复原如初,仍要装病的小徒千遍:有心向师娘说这些过往,自己的人生大事,反倒不上心了,待到那时,我才不会为你向凰儿说情呢!
小凤轻掐她腮道:“你呀,还素喜在园外摆个摊子,卖牡丹的扇面,不然就给人测字算命,偏生有这雅兴致,那些人倒不去游园,只聚在你身边了,我瞧他们不是为了赏花,只是为了看人罢了,你今年不去,又有多少人伤心失望,对花流泪呢!”
芳笙摸腮道:“不过是偶然与道长相遇,打了个赌而已。”
小凤又揪了揪她鼻子:“你这小赌鬼!”又盯了半晌,笑道:“只怪上天把你生的这样好,算他们有眼光罢!”
她连忙倚在小凤身上,娇声娇气道:“上天亦造就了你这样人物,唯有你能留住我,我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你身上,又哪肯瞧旁人半眼?”又扬头道:“上天把我生的这样好,不就是为了配给你么,同样将你生的这样好,自然就是为了配给我啦!”
小凤搂住她,心内甜蜜,却笑道:“你这次可别想混过去。”
芳笙瞧着她,摆出了洗耳恭听的神情。
小凤却道:“我也不罚你,阿萝,我只教你依我一件事。”
她点头道:“只要是你对我说的,我都会为你办到。”
小凤便去勾她小指:“我要你答应我,在我找到根除寒症的法子之前,你不许再动用内力,为我也不行。”这才是她的目的。
这几日,小凤加紧修炼二经,以期练至化境,寻得医治之法,但堪堪陷入了瓶颈,她又思来想去,想芳笙身上寒气为内力之源,内力恰好是这寒气养料,如此,觉得那浑厚内力,正是有不如无,利大于弊。好在那七寨十二教有得力之处,寻来了那样好东西。
她又诚言道:“阿萝,必要时,我连自己都可以算计进去,唯独对你不可,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什么都好了……”
芳笙忙慰道:“凰儿,你别伤心,我什么都依你。”
小凤却仍担忧不尽:“我昨日发现,你有些内力已不在丹田之内,而是散在了骨髓之中……”
听此,她心内无奈:恐无人愿剑走偏峰罢……却玩笑道:“这寒气也奇的很,似有意不给我机会犯恶,大哥所赠功力,有时又真如鸡肋一般,我只好按师父曾经所想……”
未等她说完,小凤来回抚着,她有些清瘦下来的脸庞:“你卧床不起,就是此事所为!”又叹道:“我若不发现,你就又不说了……”
芳笙执起她另一手,柔声道:“有些苦,我自己来吃就好,和我一起,你只须快快乐乐的!”
小凤不由眼眶发红,更加坚定心中所想:“阿萝,我定要想法治好你,我若护不住你,还做什么冥岳岳主!”
却听门外道:“师父,红萼有事禀报。”
小凤便对芳笙点头一笑:“我须臾就回,若我回来后,你没有单给我一人的牡丹诗,我可就真罚你了。”说罢,盈盈而去。
红萼呈上一封书信,未及看完,小凤眉眼含煞,急匆匆出了冥岳。
芳笙刚在粉笺写下一句“何必寻芳远”,就听红萼大喊大叫,还撞了进来。
“湘君,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师父,她,她……”
斑斑血迹,溅在了鲜妍的梅蕊上,芳笙毫不在意,径直冲向了静室,红萼追在后边,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七寨十二教,月前得了小凤的吩咐,去寻访一样稀世之物,谁知竟真被他们撞了来,不意竟被报仇心切的周慧瑛夺了去,小凤还被她来书挑衅。
虽说素女剑临终之时,将毕生功力和华山秘籍皆传与了周慧瑛,但她绝不可能是冥岳岳主的对手,因而来时已将新任青城掌门向她展示过的剧毒盗了出来,更一气吞了下去:只盼能与聂小凤那个魔头同归于尽,如师父一般杀身成仁。
一炷香后,芳笙出了静室,脸色比往常更加惨淡,面上却十分平静,对守在外面的红萼嘱道:“她要睡足两日一夜,寅正方可醒来,你也无须担心,亦别自乱阵脚,按兵不动即可,她吩咐了后天要用的那些东西,你也记得督促着,有一味药我要出冥岳去采,她醒时你务必要守在她身边,端阳节前我应能返回冥岳,若我未能及时,你和她直说便是。”
这样吩咐完,她又让红萼招来了三獠。
她暗自撑在座上,不露分毫:“虎兄,三帮四派那些人如何了?”
大獠呵呵而笑:“岳主命他们在柴房劳作,这奴仆嘛就该有奴仆的样子,岳主英明。”
小凤留这些人,并非在牢中白养着,是要役使他们,这些时日来,倒也为冥岳效了些微劳。
芳笙点点头:“这两日,你们也无须加紧看管了,既有五针钉魂术,就随他们罢。”
此时其余二人,将一小姑娘抬了来,正是周慧瑛。
二獠喊道:“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芳笙为小凤疗伤时,发现毒皆出自蜀中,她便心中明白了几分:定是那祝姑娘借刀杀人,若冲自己一人来也就罢了,既然伤到了凰儿,便不能留她了!又想当初周家几十口人,是因云梦莲急于向师父邀功,而擅作了主张,但归根究底,这事还是落在了她和凰儿身上,也该给这小姑娘一个交代,何况周慧瑛仍是上官堡主的侄媳妇,其师素女剑又舍身取义,凄惨而终,这些多多少少,竟动了芳笙本就微末的恻隐之心。
她站起来,强撑着封了周慧瑛几处大穴,又喂下身边最后一枚解毒丹,便有些撑不住了,她只好将瓶子递给了身旁的三獠:“豺兄,将这药粉涂在她脸上,再就劳烦二位兄弟,将她放在山下客栈就好,这封信,就劳你们交给掌柜了。”说着,将匆忙中写下的字条给了二人。
她又看了周慧瑛一眼,心道:“但愿你有命,撑到你师兄那里,自会有人救治于你。”
又与大獠单嘱咐了一些事,在三人都走后,她软软倚在了座上,手中霜枫罗帕上的血迹,早就冻若坚冰。原来芳笙见毒太过霸道,喂小凤吃了点息丸后,便运全身功力,迫出一半,而那难以化解的一半,便被她全部移到了自己身上,所幸是在初夏,寒毒虽即将大肆发作,远胜往日,她倒还有法子对付过去,一会找个空室,忍过这两日便是。这样想着,她点过周慧瑛穴道的指尖,忽而生了灼伤之感,她细细一瞧,总算明白,她的凰儿为何要同一个小姑娘置气了:传闻中千年才开一次花的焰心莲,正是那昆仑玄冰寒毒的克星,那个小姑娘,定是当着凰儿的面,把那焰心莲给吃了,才让凰儿动了大怒……
芳笙叹了口气,合眸歇息了片刻,心中痛惜无比:凰儿这是为自己受苦了……她又摇头叹道:凰儿功夫再高,也抵不住这一个个同她以命相搏啊,自己不可再坐以待毙了……
至于与那焰心莲的无缘,芳笙只顾及小凤,全然不放在心上。
一夕一朝匆匆而过,云岭山那边,只见梅绛雪从外归来,略带喜色道:“爹,我们将三帮四派的掌门帮主,趁冥岳无主,都救了回来。”只可惜上官炜死在了蒲红萼手中,梅绛雪心想,也算他求仁得仁了。
罗玄点点头:“这就好,周小姑娘也快醒来了,你去看看她罢,我从你师祖的一些旧籍中,找到了有关五针钉魂术的记载,今晚我要细细研究一番,找到救治各位同道的法子,你倒不必再陪着我了。”
人非草木,谁孰无情,罗玄如今对梅绛雪态度软化,实是因她有些神态口吻亲切熟悉,对他万分细致处,颇具一位故人之形,皆令他难以忍心,再对她漠视下去。
闻言,梅绛雪腼腆一笑:“兆南去瞧他师妹了,作女儿的,自然是要陪着爹,在一旁伺候的。”说着,将一杯热茶恭敬奉上。
他接过后,不再多言,而梅绛雪想与他更亲近些,便大着胆子,多问道:“爹,那位万前辈,我瞧他风风火火,行事颠三倒四,不知到底是敌是友啊?”
他却只摇了摇头:“以前种种痛苦,还是忘记最好,逆天意,改人命,终究是狂行妄言!他既尽忘前番冤孽,最好不过,你便也不要多问了。”微默片刻,他竟问道:“绛雪,你那日在屋外未及言明之事,莫非是一粒朱砂?”
梅绛雪脸上一红,心内同时一惊,只好点头不语。
他仰头长叹了一声,实不愿上苍如此,又想不致有这般离奇悖天之事,不然在血池中,也不会是那样情形,慌乱之间,绛雪也未必瞧的真切,总之一切大错还未铸成,仍有挽回余地,眼下他研究出五针钉魂的解法,才是要紧,想这之后,真有该来之事,也便会来的,杞人忧天也终要从容应对。他托起悉心擦拭了的长剑,乌金剑身似在不断悲鸣,再三看了看,才道:“我将师父的灵蛇剑给了兆南,这一把,就先与你保管,望你能好生使用,不要辜负了……”
梅绛雪俯身接过,心道:此物定是对爹意义非凡,重要至极,遂斩钉截铁应了下来。
他又叮嘱道:“如今只有练好这剑法,正道武林才有一线希望,你与兆南重任在肩,切不可有一时松懈,你去罢。”
她见爹执意不教自己在此,又想这几日,他言语间已温和许多,便也再细心嘱上几句,掩好房门离开了。
察觉百丈之内已无人,他遂陷在了轮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水中的燚泉石竟也结了厚厚一层冰霜,芳笙像是置身一座晶山之中,层层寒气如蚕蛹一般,将她裹在了里面,丝毫不见消融趋势,冷梅清香从中渗出,袭传之远,前所未有。
而在昏睡间,小凤易筋洗髓二经突破了瓶颈,使得她提前醒来。眼下见芳笙如此,她想也不想,也入了寒水,将这坚冰慢慢融化成了白烟。
不知过了多久,芳笙已靠在她怀里,一袭如雪中衣,却不及脸色惨白,水珠顺着发丝滚落,更显的楚楚可怜。
她悠悠醒来,有些不解的望向小凤,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紧紧盯着她,小凤恨道:“你以为红萼能骗过我么?”
她有气无力,强言道:“过了今晚,阴气会自行……”
小凤却急忙打断了她:“谁会等你那么久!这样不是办法……”
她轻喘了几声,又转身伏在小凤柳肩上:“凰儿,我既无可放心托付之人,又岂会自绝性命,留你一人孤苦伶仃?”
小凤的手一直护在芳笙纤腰上,这话令她咬起了唇,忽而竟想起,方才在她们屋内,有一从未见过的书册,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的缘故,如此,她忙带着芳笙破水而出,替她烘干衣物后,再用被子细致裹好,又抱她回了塌上,而她速速将书翻过了一遍,已全记了下来,无奈之中,又故作轻松道:“怪不得你藏起来不教人看,竟是害羞了。”
芳笙却急了:“凰儿,此法凶险,又无人试过,后果难以估计!”又扭头道:“我宁肯自己死了,也不让你损伤一丝一毫!”
小凤将书扔在了桌上,气道:“你又再说什么胡话!”渐渐的,又柔情款款道:“就许你三番四次舍命救我,阿萝,你不讲道理!”
说着,出其不意点了芳笙穴道:如今她寒气大发,一盏茶内是冲不破的。小凤略一思索,为防她怕羞,又用霜枫蒙住了她的双眼,定她心道:“你是我的人,只能由我来救,我不要你死,阎王爷都得给我让路!”随即吃下了还剩半瓶的烈火丹,那刚系上的衣带,又三两下就被她解开了。
正所谓缠绵之思隐于心中越深,而当有情之人相接无隙,最是密近之时,情便一发不可收拾,是夜,正是诸般妙事,水到渠成,小凤亦得尝所愿。
可谓:清月湛,红烛深。云林藏璞玉,雪岭晕梅心。烟柳微蹙随春意,檀樱轻启昵莺音。才解仙舟醺,复醉桃源梦。煦风拂丝滴翠露,暖霖垂珠润红芙。冷芳绽蕊唯缘卿,罗帏锦衾欢情赴。
至此,二人更为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