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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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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叒又吃了两口饺子,忽听杨临在问:“要不要再加碟酥酪?”一抬头,只见他正望着自己,眸中含笑,不由得一阵窘迫,面上微微泛红,放下筷子摇头说道:“不了不了……”
杨临倒是不以为意,微笑道:“你不必紧张,只管吃就是了。我是出门垫了肚子的,那店家见了我的官服只怕是想要讨好,自说自话地上了满满一桌子。你若肚子空着便帮我吃掉一些,省得他们收回去一会儿再端去给旁的客人。”
虽然他一意宽慰,可叶叒到底皮薄,端起桌上的茶碟润了润嗓子,问道:“杨司直可查出了些什么?”
“嗯……这徐申连考三年太学不中,又爱流连花柳之地,是个纨绔之人。”
叶叒微微含笑:“难道是我家那位长史大人的朋友?”
杨临看出她是在说笑,倒有些惊异,却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他这般的身份,哪里凑得到江大人跟前,不过与些贩夫走卒玩耍罢了。唯一可说的好友,大概也只有那户部的员外郎管欣了……”
叶叒专心地听着,忽然觉得对面的杨临缓缓将右手放到了腿上,一会儿又挪到腰畔锦鱼刀的刀柄上,只是他神色如常,口中仍是话语不断。她心中一凛,不动声色间目光往身旁略略一扫,只见诺大的二楼亭阁,适才还坐着三桌客人,此时已然只剩他们这一桌了。
她望向杨临,面上仍端着平静的笑意。杨临亦与她谈笑如常,只是伸出手来以指沾水,在桌上不紧不慢地写了个“跑”字。那字未写完,叶叒已蓦然起身,竹杖点地,身子便向窗外掠了出去。
两支小箭自对楼的屋顶疾射而来,叶叒袖中细链一展,链顶的小小金爪一把抓住窗棱,身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被逼了回去。
再看阁中,三个黑衣人手执钢刀正向杨临劈砍而去。杨临手中锦鱼刀出手,刀背上有隐隐鱼鳞纹饰,极快地舞在手中,翻飞出银亮光泽,直如一条银鲤沾水腾空,将周身守得滴水不漏。大理寺司直的武功不弱叶叒是知道的,只是如今一看,更觉得所言非虚。
那三个黑衣人久攻不进,见叶叒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还跛了一足,二话不说地翻刀而来。叶叒以竹支地,另一只手甩出细长爪链,这是叶知槐依着她的腿疾专门为她所创的兵刃,鹰爪虽小却委实刁钻,借着链索正能补她身形不便,飞脱而出,一把便扣在一把钢刀的刀背之上,她使力一拽,对方猝不及防,执刀的手竟差点脱刀而去。一惊之下奋力回拽,叶叒身子往前一倾,立刻稳住,在这当间,另一人已然向着她的肩膀砍落下来。
杨临扑身而上拦截住一人,却眼看着另一人举刀向叶叒而去,大急道:“往右!”
叶叒身子一侧,那刀擦着她臂膀而下,削破了衣服连带一层皮,立时便沁出血来。杨临不顾一切地抢上前来,却乱了章法,被那黑衣人缠住一时脱不得身。
那人一刀未成,第二刀便立刻随身而上,叶叒实在不擅武道,此时以金爪困住一人已是极限,再要躲避可谓勉强之极,翻身上桌堪堪躲过第二刀,第三刀却已然逼到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那刀却忽然凝在面前不再推进,执刀的黑衣人一声痛呼还卡在喉间,心口上已然冒出了一截染血的刀尖。刀尖极快的抽身而出,黑衣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叶叒顾不得溅在脸上血还留有温热,只见那懒懒散散的丁歇不知何时已然持刀向着被金爪扣住刀背的那个黑衣人砍去。
他总是没精打采的模样,此时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出刀又快又狠,动作利落之极,一又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里头隐然有星辰翻涌。
手起刀落地又是一刀入心,另一边杨临也已然大占上风,见丁歇不留余地,不禁叫道:“留下活口。”
话一毕,那黑衣人眼见行动失败,竟然飞身自窗口跃出。杨临道一声:“追!”却见对面楼顶射出数把飞箭,疾风钉入黑衣人的身子,便如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坠落了下去。
丁歇探头向下一望,说道:“那个跑了,这个没救了。”
杨临大是懊恼。三人下得楼去,店家正欲上前讨要说法,杨临气恼之余挥手扬出大理寺符,厉声道:“要赔要理的都找大理寺去!”将人往边上一拨,便向外冲去。
之后便是传信大理寺来人收尸。因为一无所获,三人均都兴致了了。杨临忽然注意到叶叒闷闷地站在一旁,臂上破了一整块皮,正往外呼呼冒血,便皱着眉毛挥手道:“散散散,今儿都歇着吧。”说着递了块帕子给叶叒,“捂上点儿,瞧着渗人。”
丁歇在旁似笑非笑地说:“功夫这么差也敢出来办案?”
叶叒接过帕子捂在臂上,立时便沁出殷红来,听了嘲弄倒是半点也不着恼:“我这点功夫,原本缉个盗是绰绰有余的了,哪想着会遇到高手。”
丁歇接着取笑:“如今见识了,还不回去让你们长史大人换个人来?”
叶叒微笑道:“若换个更不好相与的来,和丁司直顶着干,看你们俩谁先被谁气死么?”
丁歇被她拿话一堵,竟答不上来,憋了半晌,只好懒散地嘟囔:“你且换来试试,看看谁先气死。”
他边说边往街边踱去,身子一晃一晃的,显然是不想再争了。叶叒自也不会不依不饶。杨临在旁看了他俩一会儿,这时对安慰叶叒道:“行了,咱俩在这儿等官府来人收尸,你既受了伤就回去包扎吧。”端详了一下她的伤口又道,“还是帮你寻辆马车?”
叶叒连连摆手:“此地到青梅肆不过两条街,我快步些,不吓到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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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叒回到青梅肆,唇色已然有些苍白,迎面遇上张险峰,把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快快,去医房包一包。”张险峰扶着她,进了医房便熟稔地拿出金创药和布条。
撕开衣袖,由于叶叒一路使劲,那帕子几近是粘连在伤口之上,张险峰细心地用剪子剪开,用干净布条净了血迹再上药膏,长长的睫毛垂在眸上,专注之极。
叶叒一头的冷汗,却还想找些话来说说:“新娘子可好?”
张险峰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摇了摇头,苦笑道:“还能不好么?她们一排儿地站一起,我几乎都分清哪个才是新娶的。”
叶叒笑道:“还好侍郎的俸禄够用,才养得起这一大家子。”
张险峰促狭一笑:“谁作主娶的谁掏钱养呗,反正这几年我伸手是伸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