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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四面楚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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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绍雄如今也算是半退休状态,他早就提及让语熙接手唐氏,而随耀宗现在总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不再去公司露面,虽然公司上下都猜测随耀宗从此就被架空,可只有语熙知道他是真的身体不适,从他们见面到现在他好像日渐消瘦,两边的颧骨隆起,眼窝凹陷,平白给人一种羸弱萧索的感觉。
有次语熙想找他了解一下公司的具体情况,顺便也拉拢一下兄妹感情,因为他总是对自己冷冰冰的,好像家里从来都没有过她这个人一样。
知道他在家语熙就去房间里找他,见门是半掩着的,她就推门就去了。
他坐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穿一件天蓝色的针织衫,不知是他身体状况的原因还是衣服码不合适,整个人笼在衣服里显得有些空荡,整个骨架看的特别清楚。
此时他正专心地用一次性针管给自己注射药物,随着药物慢慢注入体内他整个紧扣着的背影开始缓缓放松下来,随后他闭着眼睛享受似的吁了一口气,语熙看他的样子很是讶然,便试探地喊道:“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随耀宗听见声音,猛地扭过来头,表情显得有些紧张,赶紧慌乱地把手里的针管朝床底下扔去,随后眼神阴鸷地说:“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敲门吗?”
语熙有些语塞,她背着手指了指门口,“我看们是开着的,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不敲门是吗?”随耀宗显得跟暴躁。
“对不起,耀宗哥,我…我看你…”语熙指了指他刚才被针扎过的手臂,“要身体要是不好就去医院吧。”
“我不用你管,别以为才来了唐家两天就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赶紧出去。”
语熙不曾想竟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初来乍到的语熙在公司的各种业务上虽算不上得心应手,却也是踌躇满志,以前在做小白领时,虽然忙碌可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而现在自己却处在统领大局的金字塔尖上,不紧要运筹帷幄更要决胜千里。
是以,那些纷纷扰扰的杂念自然也就没有滋生的土壤了。
因为刚接手公司,很多事情还不熟悉,为了工作方便语熙决定从家里般了出来,住在了离公司不远外公名下的一套公寓里,如果没有应酬的话,她会早早回家,有时候她会好笑地像,自己每天这么拼命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作为一个公司的领导者和打工者又有什么不同呢?自己的薪酬是开始用年薪来计算了,可是自己却没有去挥霍,为了跟一些商业伙伴拉好关系,不让外公失望,她的休息日有时都被充分利用了。怪不得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随耀宗找诸多借口不来公司呢。
每次顾宇森看到她如此忙碌的样子,就会忍不住逼视,“真正有智慧的领导者,是不会让自己忙的像个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样的。”
然而语熙也不在意他的讽刺,“我清楚自己的斤两,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却非要把自己当做天才来对待,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然而事实证明,这样努力又勤奋的人总会更多地得到上天的垂爱,连日来公司上下一直忙碌的一个大案子,今天对方公司终于明确表达了合作意向。
语熙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虽然抱着平和的心态,可是得到了对方公司的肯定她还是很高兴的,她第一时间找来了法务部总监,让他亲自盯着合同的拟订。
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完毕之后,她忍不住给顾宇森打了个电话,听对方温良清和的嗓音传来,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嘴角。
“你在干嘛呢?”
“准备和老周他们一起去打高尔夫,要不要一起来。”
语熙撇了下嘴,揶揄道:“玩物丧志,我才不要。”
“那我美丽又勤奋的姑娘说说你打电话来的意图吧。”
语熙无声地笑了起来,果然他是如此了解自己,“我先跟你说,你不要嫉妒哦。”
顾宇森故作深沉地点了下头,“洗耳恭听。”
“我拿下斯达利集团的案子了,你可以恭喜我了。”她的声音里又抑制不住的兴奋。
而电话那头的人却沉默了一会儿说:“像斯达利这样的外资公司,一般都对产品的前期投入要求非常大,跟他们合作利润是比本土的一些公司高,但是不能马上收益,你确定操作这个案子的时候,同时要保证公司资金的正常运行没有问题吗?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公司的走向不是急于一时的…”
语熙稍微一顿,坦率地说:“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我觉得我们能解决好。”
“可是…”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们公司晚上有庆功宴,我得准备一下了。”
说是要准备,只不过是语熙搪塞他的理由罢了,她也知道顾宇森是好意,但她就是受不了他总是拿着放大镜去挑剔她的合作方,和以前辈的身份时时提醒自己。
就像在自己入职前夕,她对于他给的建议都视若珠玑,可是呢,事实证明姨妈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她也曾经调查过香港的那家航天电子科技公司。
且不说控股根本人不是随耀宗,而公司财务部给的财务账目里,也没有什么纰漏,就不用说他动用几十亿的资金去收购这件事了,显然很是荒诞嘛。
当然了,语熙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毕竟他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人生顶峰,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对于他现在的性格多疑也是情有可原的。
语熙手托腮,愣怔了一会儿,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敲门进来,“唐总,斯达利刚才来电话,问咱们这周五签约是否可以?”
语熙秀眉轻蹙,心里飘上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这么着急?
不过一切都按拟好的合同来办,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的,她点头说:“可以,你去安排吧。”
“好的,唐总,我这就去。”说完秘书就转身离开。
她看着秘书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别说男人,就连她这个女人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对于随耀宗留下的这个秘书,语熙是打心眼里佩服,佩服他挑剔的品味。
到了晚上的庆功宴,语熙不过是露脸应个景,为了这个案子,她早已经精神高度紧张了,如今尘埃落定也可以好好放松一把了。
她结束简洁明了的发言,走下台阶时,她回首看了秘书一眼,秘书收到她的眼神立刻上前一步,“你在这里盯着就好,我先走了。”
“好的,唐总。”秘书温婉应答。
语熙走到酒店的廊棚处,下意识地抬头望天,居然下雨了,她正要给司机打电话,却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自己的面前,顾宇森下车撑一把黑伞大步走来,上了台阶。
伞向后一仰长身玉立,背后大雨如柱,更衬得他姿势镇定,他招呼语熙说:“上车吧。”
语熙走下去,他用伞遮住她,再将她滑落的手袋替她移回肩上,一只手虚拢住她走到车边,替她开门,等她坐上去,才关门绕到司机座收伞上车。
车子疾驰在清冷的夜色中,而顾宇森却眉目专注地看着前方,在光线昏暗地车厢内,仔细看,他的眉眼虽然漂亮修长,但其实眉峰挺拔,也有几分凌厉的意味,可不知道为什么语熙就想这样静静地待着,就算不说话也好。
“你在看什么?”顾宇森仍然直视着前方,而嘴角却衔着明朗的笑意。
说实话,语熙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她假作伸手捋鬓前的长发,以此来遮挡自己绯红的脸颊,“没什么,我以为你会有话跟我说呢。”
“的确有。”他点了点头,自度又高傲的模样真的有点让人牙痒痒。
语熙赶紧伸手跟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所以就算下着大雨你也要跑来给我训话。”
顾宇森嗤笑一声,“你说错了,今天在电话里我来不及表扬你,所以我是冒雨前来补上这句话的。”
语熙稍微低了下头,偏向他,想看清他真正的表情,是真挚的还是虚伪的。
他紧抿着嘴似乎很想笑,“你要想确保安全,就不要这样挑逗我,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什么。”
这句话的确很有威慑作用,语熙一怔之下,几乎是一秒之内调整好了坐姿,然后一路上都乖乖的,再不敢多言。
这天下午,语熙早早结束了工作,回到了外公的住处,她把车停好,看见外公正在前面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散步。
时候是隆冬,花园里的一株四季海棠正开的如火如荼,绚烂的颜色几乎要浸染了天际。
语熙顺着外公散步的方向走去,高跟鞋踩在圆润的鹅卵石上发出“铛铛”的响声,听见声音,唐绍雄扭过头来,阔别多日他看向语熙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慈和。
“怎么穿这么单薄?”虽是薄斥的口气,可听起来却是温暖心窝的。
语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职业套装,嘿嘿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我正想说呢,这么冷的天外公怎么还待在外面。”
唐绍雄看向远处叹了口气说:“人老了,吃完饭总要动活动活才能消化,你呢?这个时候回来,是有事情找我吧?”
语熙挽着外公的手往屋子里走去,“明天是跟斯达利签约的日子,我想请外公出席这个签约仪式。”
语熙从公文包里拿出提前拟好的合同,递给唐绍雄,他却摆摆手说:“不看了,公司交给你就应该放手让你去做,我这个老头子总参和着,反倒让你伸不开手脚。”
语熙接过佣人递来的柠檬水呷了一口,“外公说哪里话,您经常指导着我,我才能走的更稳啊。”
唐绍雄神情柔和了几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比你哥哥在时更让我放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巧被从楼上下来的随耀宗听个正好,他双手插进裤兜,下颌处留着简短的青色胡茬,雅痞气质一望而知。
“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语熙看见他从楼上下来,便礼貌地询问。
随耀宗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
其实这也是语熙上班之后不愿意回来的一个原因,她一进公司外公就让她全权接手,而随耀宗如今完全一副待业在家的闲适模样,说是在家其实大多时候是看不见他人的,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他交际甚广,所以唐绍雄对此也不甚追究。
而语熙深知关于外公安排她进公司,随耀宗是不高兴的,可是在外公面前她委实没有太多发言权。
若是必须这样尴尬地相处,还莫如避而不见的好。
语熙见他点头,打量了外公一眼赶紧说:“耀宗哥身体好了,就回公司吧,我坐在你那个职位上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不如你来的得心应手。”
随耀宗站在原地,狭长的眼眸似是不经意地掠了唐绍雄一眼,见他并未表态,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不用了,那个位置就留给你吧,我也相信你会做的比我好,”他将脸一扬对着桌子上的合同续道:“刚上任不就给咱们唐氏带来了一笔大生意吗?你就别谦虚了。”
语熙有些讪讪,“这都是耀宗哥你之前铺垫好了,我只是走了走形式。”
随耀宗冷峻的面颊,突然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那你可得好好干了,唐氏的以后就都靠你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确实真诚,可那股如鬼魅般的飘忽劲儿,让人听起来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当时语熙并未深究,权当他是一时吃味儿。
唐绍雄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听说前天你去香港认识了一位缅甸商人?”
随耀宗反感地皱眉,“外公对我真是上心,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你少跟我在这打哈哈,他为什么会被警察到处追捕?你居然还敢用我的私人飞机帮他偷渡回大陆,这样的人不该是你的朋友。”唐绍雄严厉的口气中明显能听出,对这个他放不下心得外孙的关怀。
随耀宗站在不甚明亮的楼梯口,他浑不在意地瞪了唐绍雄一眼,“外公就不用多操心了,我有分寸。”
唐绍雄突然暴怒,随手把茶几上的杯子掼在了地毯上,“那让他明天就从我名下的房子里搬出去,我唐绍雄不收留这样来路不正的人。”
语熙见外公盛怒后,连气息都变的不稳了,她赶紧替外公抚着胸口说:“外公你就别生气了,耀宗哥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肯定有分寸的,不用咱们多操心的。”
末了,唐绍雄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滚,马上就跟我滚。”
随耀宗轻佻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神情闲适地从客厅走了出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进,准备工作一点点完成,整个工作组的气氛也变的活跃起来,唐氏与斯达利集团的发布会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云海盛庭酒店。
上午八点,媒体都还没有进场,会议厅已布置得整整齐齐,灯光、鲜花、摄像、音响…一切都已就绪。
语熙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签约然后对于两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做一个简洁的发言。她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踩着中跟鞋,化着淡妆,优雅又不失明艳,高贵又不失灵动。
十点整,语熙与斯达利亚太地区总裁托马斯,在主席台正中就坐。
台下,挤得满满的记者,举着照相机,摄像机,屏气凝神地等待他们发言。
聚光灯下,语熙与托马斯谦让一番之后首先发言,她噙着笑意环顾一周,“首先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我们的签约仪式现场,对于这一次的合作,双方公司都给予了高度的重视,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跟斯达利签约前期资金的投入非常之大,我们唐氏有没有这个能力在保证公司正常运行的情况下,抽出大量资金给这条生产线,我给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因为从我们唐氏这些年的净利润值来看就知道,这完全不用担心的事情。”
第一位提问的是《经济周刊》的记者,“你好,唐总,我想知道,关于之前参加竞标的除了唐氏集团还有恒远和伊思亭等几家大公司,而伊思亭从公司伊始就是主打美容生物科技的,相对于他们的资历深,团队技术过硬,你们是怎么打动斯达利集团的呢?”
语熙顿了顿,脸上浅淡的笑容不变,“进取,创新,这是一个企业不灭的灵魂所在,我们唐氏早在两年前就跟法国的一些专家团队,对美容生物科技领域进行了研究探索,目前我公司已经掌握了两项世界发明专利,并且我们打算将这两项技术全部投入到这次的生产线中,这个产品一将问世,就会成为人类抗衰老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接着有记者提出第二个问题,“请问唐总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就是之前坐在您这个位置上的随总也就是您的表哥,对于这次的位置更替,外界猜想很多,您能解答一下吗?”
这次,语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略为迟疑了片刻,如果告诉媒体他是身体不适在家修养,说不定又会让那些人捕风捉影,造出什么危言耸听的事件来,可是要说他现在只是赋闲在家,那不就印证了外界的猜测吗?他是被自己挤下了台。
“首先谢谢你对家兄的关心,再者我能告诉你的是他就是外界传言的,促成我们与斯达利合作的那个我背后的男人,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思想引领着我。”
…………
一周之后,中美合资抗衰老口服液黄金复原鱼籽精华,正式在上海工业园区投入生产。
对于语熙来说这也是格外忙碌的一周,上午刚抵达上海视察完园区情况,下午就要赶回北京亲自督导这次广告的营销策划。
本来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既定轨迹,各自运转着,互不干扰好一派蓬勃发展的景象。突然有一天,语熙被电话铃声吵醒。
秘书告诉她,他们之前生产的一款超声美容仪,在过去两天里收到了很多顾客的投诉,且网络上有很多人反应,用了这款美容仪之后,她们的皮肤反而变的更糟了,秘书早晨打开他们公司页面一看,基本已经被全国各地的消费者的谩骂声攻陷,所以特来请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语熙虽然表面镇静地接完了电话,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经缓缓升起,悬在了空中,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及时有效地处理,很可能给公司带来致命的打击。
尤其是斯达利这样的外资公司,对合作方一向要求甚严,若是任由发展下去,他们很可能单方面终止合作。
一想到这里,语熙不禁打了个寒噤,不,她要赶紧回公司,把姿态降到最低,全部召回这一批次有问题的超声美容仪。
并且宣布,公司全力承担每一位顾客的损失,尽力做到事态缩小化,个人化。
下午四点整,以公司名义发出的致歉信妥妥地出现在公司网络主页上,而且公司每位高层均在自己的微博、脸书里转发了此次道歉信。
这不仅是给消费者的态度,也是要让合作方看到他们的危机处理能力,不只是表现在口头上,他们更注重的是实际行动,公司在发展向前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阻碍,但是他们勇于承担不逃避的态度,值得让所有选择他们的人给予信赖。
忙活了一天,语熙下班的时候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色幽沉,天幕上没有星光,语熙走出公司,秘书陪着她往停车场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感觉不对劲,然后就听见一群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前面一排领头的人居然举着横幅,此时她才了悟,消费者亢奋的情绪远在她意料之外。
可是就在他们刚发布了致歉信之后,这群人就来唐氏聚众闹事,到底是其他竞争公司安排的闹剧,还是这些消费者自发组织起来的呢?
她一个念头没转完,紧接着,只听见几声尖锐沉重的引擎声,几辆重型摩托车从暗处的树荫下开出来,嗖的一声就跑远了,保安们追都来不及。
“唐氏集团坑害消费者。”
“绝不原谅唐氏虚情假意的道歉行为。”
夜色越来越深,语熙站在幽暗的停车场,望着前面那片黑黢黢的人群。
他们看起来是躁动的,兴奋的,坐立不安,突然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抓住前面那娘们儿,她就是唐氏的总裁,坑了我们这些消费者,居然想溜之大吉。”
被煽动的人们,情绪更加高昂了,蜂拥似的朝语熙围来,保安见状赶紧前来护着语熙和秘书两位女士离开。
现在这群人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她就算留下来跟大家解释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她思索一下,趁保安揽住那群人的空当赶紧离开。
就在前面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向她驶来,因为光线较暗,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秘书看着前面的车疑惑地提醒一句,“唐总?”
语熙一刻也不停下,沉声说:“放心是我朋友的车。”
因为保安人数有限,那群人已经冲破拦截又追了过来,顾宇森见状,赶紧下车跑来,因为黑暗看不清那群人手里都拿了些什么东西,顾宇森担心距离太近会伤到语熙。
一个利索敏捷的动作,已经将自己的西装披在了语熙头顶峰位置,衣服上还有他的体温,在清冷的夜风中,令她感到一丝慰藉。
而顾宇森单手搂着她,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语熙只要一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这一点居然会让她感觉更加心安。
莫名地,甚至还有感动,大概是夜色太清冷,周围的人声太喧嚣,而他的拥抱又太有力,她的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很快,两人走到了车前,秘书也跟着上了车。
秘书坐在后座上,拿出手机正要拨电话,顾宇森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要干什么?”
秘书脸色稍微有这不自然,“我要报警,集团都已经道歉了,也答应承担他们的损失,还来闹事,险些伤了唐总,难道不应该承担法律责任吗?”
顾宇森平静地收回目光,“不要报警,他们不是普通人。”
尽管前几天,丑闻爆出后,也有消费者来集团或者下属门店闹过,但这一次直觉告诉顾宇森,他们一定有幕后指使者。
语熙不解地问:“为什么?”
顾宇森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深沉难辨,“你要知道,事情一旦张扬开,明天的热点新闻只怕就会增加一条:消费者拒绝接受唐氏集团道歉,且与集团员工发生肢体冲突之类的字眼,难道你想看到这样吗?”
原本公司的危机公关也许就会变成真相难辨,黑白混淆,甚至变成不可遏制的丑闻。
语熙缓缓点头,对后面的秘书说:“放下吧,别打了。”
秘书咬了下嘴唇,眯着眼睛阴鸷地看了眼顾宇森的后背,便放下手机不再说话。
语熙扭头问顾宇森,“你突然来公司找我是巧合,还是看了新闻推断出的后续事件啊?”
顾宇森俊脸神色淡淡,唯有嘴角轻轻上扬,他很享受语熙的这种说法,她用了“推断”而不是“猜测”不管如何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开始崇拜自己了。
难道让一个女人和一个倾慕她的男人,注定一辈子纠缠不清的开始,不就是从崇拜开始的吗?
语熙盯着他自信又欠扁的神情,突然觉的有些赏心悦目了。
车厢里安静又温暖的空气,让语熙心神安定下来,她将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有些庸倦地说:“送我回外公那里吧,我有些事情要跟他商量。”
顾宇森点头,“那后面这位小姐呢?”
秘书赶紧坐直身子说:“在前面的红绿灯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等秘书下车之后,语熙便不满地说:“你这个人平时看着也挺绅士的,怎么好意思就这样把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仍在路边啊?”
顾宇森并不接话,只是眼神疏淡地望着她问:“这个秘书是你自己招来的,还是你那位表哥留下的?”
语熙不明白他的意思,只道:“我哥留下来的啊,怎么了?”
顾宇森眉目微一沉敛,“按说身在秘书之职,一般的应急事件处理能力会比常人高很多,我在她身上怎么看不到?刚才那样的情形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报警,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太适合这个位置。”
语熙虽然觉的他认真的时候并不惹人讨厌,却不代表队他所有的想法都是认同的,“她也不过是个姑娘嘛,遇到这样的事情乱了方寸也是情有可原的,这又不是在正常的工作环境中。”
他乌黑飞扬的眉一蹙,看了语熙一眼便也再说话。
到了家,外公似乎已料到她会回来,听见声响眉眼都没有抬一下,他坐在客厅沙发中央手指中间夹了一只燃了一半的雪茄,随耀宗就站在旁边,看他难堪的脸色,似乎已经受过训斥了。
她走到与随耀宗距离相近的位置停下,因为背着光唐绍雄的脸也隐在了暗处,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周身凝聚的低气压,的确让语熙心里有些惴惴。
“外公。”回来之前语熙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准备了。
唐绍雄掠了她一眼说:“你初次面临这样的事情,能有这样的应急处理能力已经很不错了。”
语熙拿眼角瞟了随耀宗一眼,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可是就这样语熙仍然觉的有些不自在,她其实很想跟随耀宗齐心协力打理好公司。
却无意识中被摆在了他的对立面,两个人经常拿来被比较,多年的分离又使得唐绍雄对语熙偏爱有加,遂,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自己说吧,这就是你当初给我标榜的你用重金研发出来的高科技,结果呢?”唐绍雄吸了口雪茄,然后就把它仍到烟灰缸里撵捏了,“这件事情一出,所有的投入都等于打了水漂,而且严重影响了公司多年来的声誉,这是我用一辈子打下来的声誉,很可能就这样被你给毁了,你知不知道?”
后面那几个字,他说的尤其重,听起来有种捶胸顿足的无力感。
语熙知道,这个时候训斥已经无济于事,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这样会让随耀宗很难立足,她赶紧接过话茬说:“外公其实事情还没有到你说的这种地步,今天在咱们公司网页上发布的道歉信,有很多消费者态度都不算过激,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公司再采取一些优惠措施对消费者进行安抚,相信会扭转局面的。”
“你只提到了网上,可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呢?不恰恰反应了另一部分消费者的态度吗?”唐绍雄脸色一凝,板着声音说。
“警察怎么说?”这是今天晚上随耀宗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们没有报警。”
语熙扭头看向随耀宗时,说不清为什么他的神色变的有些难以捉摸,而这种模糊的情绪竟让语熙从心底深处生出寒意来。
唐绍雄觉的自己当初选择语熙来做唐氏的继承人是没错的,这么年轻面对危机事件,她能处理的临危不乱,很有自己年轻时候的风采,“你处理的很好,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稳的住,若是报了警媒体就会很快知道,说不定又会写成什么样子呢。”
随耀宗立在原地,手一寸寸收紧,没想到他摧毁唐氏的连环计划,却因为语熙的突然出现而起变故,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远不足以撼动自己根深蒂固的计划。
起初,他也拥有满腔报复,想认真管理好集团业务,可是不论怎么做唐绍雄都不满意,不管处在什么样的场合,唐绍雄对他的训斥从来都不留情面。
丝毫没有祖孙情义可言,他只是唐绍雄别无选择的接班人,所以在语熙出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知道自己有一天终将会被她取代。
那么很好,既然外公待他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
他可以离开,但是在他离开之前,他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把一个千疮百孔,负债累累的唐氏留给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孙女。
这场不可避免的牢狱之灾,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随便做一个决定,唐绍雄都不惜溢美之词,而不论自己做什么最后得到的终究是责骂,这种对比就像是虎狼之药,在他怨怼的心头起着催化作用。
他对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厌恶透顶,也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怨毒至极。
他要亲眼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步步走走向灭亡。
凝神许久,唐绍雄对语熙说:“你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陪我去一趟斯达利,见见托马斯。”
“好的,外公。”
其实面对眼前的这副景象,语熙早就想撤退,不管出于亲情还是人性她都不愿意,去见证一个男人的难堪。
随耀宗不着痕迹地抽了下嘴角,“外公那我也回屋了。”
唐绍雄径直又点了根雪茄对他的话只做未闻。
翌日,甫天亮时分,一轮红日把天际染成了橘红,天空澄净如一方琉璃。
语熙掌心撑着床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明媚的早晨,希望是一天好兆头的开始。”
她挑了件湖蓝色的职责套装,把披散的头发高高扎起,在后面挽了个蓬松的发髻,看着既时尚又端庄。
等她收拾好,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见外公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候了,她赶紧加快了步子,司机为她开好车门,她钻进车里,坐在了外公旁边。
一路上,唐绍雄都沉静着脸,不发一声,语熙虽然很是敬爱自己的外公,可是敬畏应该居多吧,他平时待人严厉,可是面对语熙的时候却很少有这样。
而今,语熙坐在他的旁边也不由自主的屏息凝气。
车子驶达斯达利大楼时,前来接待的秘书已经早早地在门口等候了,他恭谨地给唐绍雄打开车门说:“唐董事长您先里面请。”
这位秘书一边走着一边歉意十足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唐董事长,我们总裁临时接到美国总部的电话会议,这会儿抽不开身来见您,不如我先安排您和唐小姐去我们的顶层商务餐厅,品尝一下我们地道的波士顿红茶和甜点如何?”
明明是昨天晚上确认好的,现在却突然被放了鸽子,唐绍雄的心里隐约有些不爽和担忧,可是目前自己已经失了主导地位,处于下风,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了。
唐绍雄用手撩了下袖口,看到腕表显示现在是九点一刻,“大概还需要多久?”
并不是他不愿意等,而是就算自己处于下风时,也要端出自己应有的态度,因为劣势主动在人前降了身份,反倒更容易让人揣摩你的心里,摸清你的底细。
秘书依旧得体含笑,“大概十点左右能结束。”
“那好吧。”说着他便随着秘书朝电梯口走去。
五十六楼的商务餐厅是专供来访的贵宾小坐的地方,秘书招来了服务员后自己就告辞了,等待的过程中每一分都是煎熬。
相比唐绍雄的镇静,语熙显得很沉不住气,她在整整一面偌大的玻璃窗前来回走动,双手交叠于胸前,卷翘的睫毛在光影下不停的颤动,焦灼的神情一览无余。
外面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陈铺在大理石地板上,连周围流动的空气都是熏暖的,可是这仍然没办法让语熙感到放松,甚至脊背还在阵阵发凉。
难道是斯达利受到了唐氏负面新闻的影响,合作意向已经动摇?不不不,一定不能这样,为了拿下他们这个案子,为唐氏以后进军欧美领域,他们前前后后几乎投入了自己的多半身家。
这样的变故唐氏着实经不起,而且他们斯达利,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去另寻合作商,他们的产品已经投入生产,市场的空白期也不会一直等着他们的。
如果他们决定重新选择合作商,就等于一切归零重新来做,等他们的产品问世的时候,市场份额也别其他公司瓜分的所剩无几了,那么他们就失去了事先估计好的先机。
所以他们也一定会慎重抉择,除非,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等着他们唐氏跳进来,然后陷入泥潭。
他们不会这样的,因为这本身而言对他们并没有好处可言,他们没有理由耗费精力做无用功,再说如果不是出现了超声波美容仪事件,一切都在正常轨道上运转,这只是个突发事件。
语熙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可是她怎么会莫名地想起,昨天随耀宗那难以捉摸的神情呢,那分明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决绝,他不会那样做的,毕竟他所面对的是扶养他长大成人的外公,而且他是事件的主导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到了十点半,见托马斯仍然没有现身,唐绍雄心里大约也有了准备,正打算起身时,男秘书恰巧从餐厅的拐角处走过来,脸上挂着十足的歉意说:“真不好意思唐董事长,我们总裁被总部临时召回美国了,因为时间紧急来不及跟您当面致歉,还望您能够谅解。”
唐绍雄面色不豫地盯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就走出了餐厅,等进了电梯语熙见左右没人才开口问:“外公,他们这样做是打算单方面毁约了吗?”
他沉默了许久,久的语熙以为他不会答话时,却开口说:“做好心里准备,唐氏真正的危机就要来了。”
语熙心里咯噔一跳,她知道现在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吓人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语熙开着车来到了华泰,梁助理进办公室告诉顾宇森时,起初他心里还是有些雀跃的,她居然回来主动找自己。
可一想到唐氏最近几天发生的消费者大规模抗议游行,就能猜到她大概是遇到麻烦了,可是他又能怎么做呢?
唐氏的腐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的外表看着华丽又庞大,可是内里早已开始腐烂,而今只有收购这一剂猛药,才能将唐氏从里到外彻底翻新。
呵,虽然自己这个明眼人看来唐氏不过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可他们却宝贝着呢,就算你愿意收,人家都不一定愿意卖。
他坐在办公桌前,合上超薄电脑对梁助理说:“你跟她说我不在公司。”
梁震很不理解地反问:“为什么总裁?陶小姐可是好不容易才会主动来找你的,您难道不…”
顾宇森双手交握置于桌面上,“因为她现在的困难我也解决不了,如果她只是想找一个倾听者,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安慰,再等等吧,等到她的唐氏走投无路,股票仅仅只剩下一个代码的时候,我再见她也不迟。”
梁震讶然地倒吸一口凉气,“唐氏现在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到底有多糟糕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有人希望看到他糟糕下去。”他扭脸看着窗外,眼神里闪着悠远难测的光芒。
“那是谁呢?”梁震追问。
顾宇森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廖廖数行字,“你去查一下这个人的底细,最近动向,还有他和随耀宗的关系,我要确切的证据。”
“好的,我马上去办。”
顾宇森站起来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这里看去,低下的景色一览无余,也包括语熙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他双手负在身后,修长笔直的影子落在明净的大理石砖上,他看着语熙走进车里,自言自语道:“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能听得进去?到这个时候了你才意识到危机,就算你已经开始怀疑随耀宗了又能怎么样?不过还好,这些损失我都能替你承担,像你这种不谙世事却又自诩聪明的人适当地受点教训也是好的。”
顾宇森弯着嘴角静静地看着她的车子远去,黑沉的眼眸里满是宠溺与怜惜。
这一周对于语熙来说应该是最难熬的了,因为消费者的排斥情绪一直在膨胀,地方的几家直营店迫于无奈只好暂时歇业。
产品流向受阻,生产车间里堆积了好多成品与原材料,为了及时止损好几个生产线也被迫停产。
到了周五下午,秘书李媛敲门进来,“唐总斯达利的官网独家发布了这则消息,和单方面解约告知书,您看一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本以为收到这样的通知语熙多少会情绪失控,毕竟斯达利是挽救他们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可是她却异常平静地瞥了一眼秘书递来的文件,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事情总喜欢往糟糕的方向发展,语熙觉的唐氏怎么也跌入谷底了,谁知谷底之下,还有一片等着他们堕落的泥沼。
就在她刚收到斯达利的解约告知书不到两个小时,秘书又来敲门,她将手插进头发里不耐烦地说:“进来。”
“唐总,利华银行的程董刚才来电话说晚上想约您吃饭。”秘书打量着她的神色说。
银行找她还有事?逼债!她欲哭无泪。
既然利华已经闻风而动了,那么其他几家银行估计也快了,她吩咐秘书说:“你先去给其他几家银行打个电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稳住他们。”
秘书为难地皱着脸,“唐总…好的,我会尽力的。”
晚上施施然去赴利华的饭局,程董面色平和,语熙坐下来看了他一眼,便开门见山,“程董,我们的情形你是知道的,现在欠利华的钱,我已经尽量在想办法了,只怕近期内到账的那些拆借,我还不能马上转过去。”
程董长吁一口气,表情看起来也是十分为难,“唐总啊,你是知道的,咱们都是生意人,根据你们唐氏现在的情况,我们利华真的是拖不起了,万一哪天…”
他抬起眼皮看了语熙一眼。
语熙咬了下嘴唇,声音有些艰涩,“程董,唐氏并不是无可救药,它一直是蓝筹股,而且它在二十世纪出以做软件开发为主导,开创了业界先河,技术实力至今仍没有哪个公司可匹敌的,它下面的很多子公司每年业绩也都很不错,如果你肯给我们再多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样吧,咱们先吃饭,改天我再约你外公单独聊聊。”程董似乎不耐烦她的滔滔不绝,说话时的口气并没有松动的意向,语熙知道他这样,只不过是不想再跟自己这样僵持下去的借口。
她吃力的呼吸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语熙。”熟悉的声音,是谁在叫她?她迟钝地转过脸,她的脸色本来就白得像梨花一样,经过一番心力交瘁的谈话之后,似乎连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了。
顾宇森!
他笑得那样风度翩翩,走过来,“真巧,你也在这里。”
程董看见他早笑得和弥勒佛一样,“哎呀顾总裁,可真是巧啊。”
见到顾宇森,她像是失去了思维能力,怔怔坐在那里,他从后头双臂圈住她的脖子,亲昵地说:“你还在生我气呢?”
一边说,一边向程董笑,“她就是这个样子,遇上一点事就不爱理人了,上午我开会的时候,挂了她的电话,到现在她都不高兴呢。”
语熙讶然地看着他,那表情似乎在质疑:你还真会说谎,这样的动作和言辞居然都不用提前做心理准备。
当着外人的面,她虽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也不好当场发作,只是推了他一把,拉开二人的距离,而顾宇森也正好顺势拖开一把椅子坐下,“你们聊什么呢?”
程董见他们俩的情形,就知道一对情人闹了别扭在耍花枪,顾宇森是何许人也,商业新星,各个银行家们争相巴结的对象,平日想要约他一面比登天还难,却在这个地方恰巧遇上,且看他对这个女人百般宠爱的模样,就知道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可小觑。
而且有他坐镇,不怕唐氏盘不活,催债的事如今看来缓个几日也无不可。
计较一番之后,程董笑容可掬地说:“我们正说你呢。”
他狭长的眼眸溢着笑容看向语熙,“说我什么?语熙准在说我的不是。”
程董讨好地说:“哪能啊,唐总可是一个劲在夸你呢。”
他的目光溜溜瞧过来,让语熙有些招架不住,只好低下头。
精乖的程董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模样,拍拍头说:“瞧我这记性,约了人打牌,竟忘的一干二净,马上要迟了,我得赶紧走了。”
冲着顾宇森一笑,“你和唐总慢慢聊,真对不起我得走了。”
语熙赶紧起身说:“那程董我们的拆借…”
“哎呀不急不急,我和你外公几十年的交情了,等你手头活泛些再说也不迟。”
语熙心头一松,一时间竟不太适应此人态度转变之快。
等他走远,语熙拉着自己的椅子往窗户那边挪了挪,没好气地对顾宇森说:“你不是不肯见我吗?现在来是来看我笑话来了?”
他乌黑俊逸的眉一扬,“我是来给你救场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语熙眼神一滞,似乎明白了他刚才的那番怪异举动,是了,以他在商界的身份地位,人人巴结都还来不及,又怎会难为他身边宠爱的女人呢。
可是碍于面子,眨了眨眼睛嘴硬地说:“没看出来,你可以走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着隐隐的笑意,“别的女人想尽各种办法留我,你却像赶瘟神一样,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骄傲难训的脾气。”
语熙嘴唇抵着玻璃杯,从喉头处低低发出两个字,“无聊。”
顾宇森摇头一笑,“可不是嘛,我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做,跑来给你救场,结果还不领情,我也觉得这是件无聊的事,不过你放心,今天过后,你至少可以清静几天了,没人会逼着你要帐了。”
语熙仍然看着窗外,不肯扭过头,倔强地说:“谁稀罕。”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稀罕你好吧?不过也是,一直都是我稀罕你来着。”他托着下巴凑近语熙,耍赖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大男孩。
语熙到底是经不住他的哄逗,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宇森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递到她的面前,软语哄道:“之前我不是不见你,我是替你忙更重要的事情去了,若不是你们唐氏一直有不明资金流出,如今这个难关又怎么会过不去呢,喏,你看看这些我都给你查清楚了,也许能救你们唐氏一命吧。”
语熙一听,马上扭过脸来,那些他递来的东西仔细看着,“你是怎么查到这个人的?为什么之前李媛给我的账目里看不到这些?”
“首先你得确定你那个秘书是不是跟你一条心。”顾宇森一语戳破。
语熙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顾宇森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得模样。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语熙追问。
“你终于肯听我的建议了?”顾宇森挑着眉戏谑地问。
语熙立时坐会原位,摆摆手,“你爱说不说。”
他的头顶上是一片澄净如水波的光线,照的他的眉眼、鼻梁和薄唇清晰而光线光泽柔和,他欠了欠身子,靠近语熙,指着自己的脸说:“那要不你亲我一下?也算是对我这么多天的一个回…”
本来他只是说说,想逗一下语熙,没成想,话未说完,她柔软冰凉的唇已经印上了自己的脸颊,丝丝甜润的气息蔓延至他的周身,酥麻的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怔怔地看着前方,有一瞬间的失神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熟悉的渴望的气息就在眼前,将他包围,他好容易相信了这一幕的真是性,她的吻却早已撤离。
徒留他一个人痴痴呆呆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回味或者是享受着她主动送上来的甜蜜。
语熙推了他一把,“好了,你可以坐回去了。”
回过神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由内心深处发出来的喜悦笑容,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食髓知味,从此甘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到这个人身上的了吧?”语熙显然比顾宇森平静多了。
“当然,既然随耀宗志在摧毁唐氏,自己另立门户,他就会做的相当隐蔽,避免牵连其中,虽然你外公有意让你执掌唐氏,但是你别忘了没有股权怎么刷存在感啊,他虽然歇业在家,但他才是是唐氏名义上的法人代表,最大的股东之一,若是唐氏负债累累,法律会命他名下的其他产业来抵债,他不会蠢到让自己千辛万苦另创的基业属在自己的名下,所以必定有一个人,为他在其职,顶其名,但说白了就是他的傀儡。
该我幸运,顺藤摸瓜,让我查到了这个人,后面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语熙举着自己的杯子跟他面前倒了半杯红酒的杯子碰了一下,说:“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