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待定》王玖廿

2、一、高一八月——新生报道（一）

　　很燥热，无论是天气，还是我的内心;楼道里传各样使心情变化不一的声音，我费事地放下撑得难受的书包，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一年将要住的宿舍。宿舍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我们来得很早，就为了先来看看宿舍。宿舍并不算大，两边各两张大床，是个八人间，地是水泥的，墙是白朴的，午后暗一点光透进来让这个屋子看起来像个灰盒子。厕所安放在门口左手边，干净得很，床上的木板都积满了灰，要不是墙上光亮亮反射着光的海报，我还以为这地方很久没人住了。我爸妈已经把所有要整理好的东西都整理好，拉开窗透气，用干净的毛巾蘸了水先把床板擦干净，我先找了个好风水的柜子，把自己那撑得难受的包打开，让它轻松一些，待它把里面的东西吐了出来。我把东西放到柜子里，又从柜子里的某个袋子里抓了把糖放在口袋里。我父母手快，不一会儿就铺好了我的床，又过来给我叠衣服，忙活了一阵，他们又把地扫了，也给拖了，我没怎么出力，约摸用了半个小时东西全都摆好，安置妥当了，此间舍友一个都没有来。事情都做完了我赶紧催他们走，我妈看着我有些不放心，还想嘱咐几句，我爸把她拉过来说他们现在就走。
　　我跟他们商量说让他们打的回家。他们耐心地说要替我看看我以后回家坐几路公交，要溜达着找公交车站。我发了个小脾气，让他们必须打的去。我妈还想说什么，我爸推着她往外走，头也不回地答允我。
　　在我的视野里，来人也是一家三口，好像是在我的对面。我的舍友皮肤黝黑，长得很高，我勉强能看见他的脸，但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他好像没看我，或是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他的床是上铺，他的父母跟我父母一样，不顾脏乱开始擦老旧的床板，忙里忙外，他也跟我一样只顾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失去了兴致，仍躺在床上，装作睡了的样子。
　　在他们收拾的时候他的父母跟我搭了几句客套话，我只能从装睡的状态中脱出来，与他们说上几句。我一昧沉浸在自己对高中生活的畅想中，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始终没有和我的室友聊天。在装睡的过程中渐渐脑子沉了一些，屋子里进来人也知道，就是抬不起眼看来人，一静一吵的状态持续了四五次，宿舍就变得空寂了。我又躺了一会儿，起身环顾新的宿舍，五张床上已经铺好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柜子也锁上了，杂物放在床下，东西井然有序的，什么花色都有;整整齐齐的，什么样式都全。
　　我离开宿舍去了外面，灰暗的楼道里什么人都有，男人，男孩，男生，女人，女孩，女生。你进我出的，随便挑一个门看进去也全是人，灰色的人，形状不一灰色的人。到宿舍外面望着的也全是人，五彩斑斓，穿什么的都有，我冲进人群，跟着走，又住回退，看着各样的人拿着各样的东西做着各样的事。我走在操场上打量这片地方，我的左后是我走出的浅蓝色宿舍楼，我的右边是铺着金光的绿色足球场，对面的跑道边守着墨绿色的短松树，赤红色的跑道也被染成了橘红色，视野的正前方是几幢楼，粉色的外墙在与洒下的阳光融合后成了很柔和的橘粉色，左边高大的宿舍楼因为挡住了太阳，那一片区域显得很暗，我就在光与暗的夹缝处随着人潮观望着校园。人潮拥着我漫无目的地乱游，随着浪我被冲上了岸，寻着刚才跟父母找班的的记忆找到了我的班，我从后门进去，里面没几个人，都像是原先就在这里一样似的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不顾看来人。习惯地在最后一位坐下，空气中的热情全被我吸进怀去，我打量自己未来要朝夕相处的残存在班里的同学，大多是女生，偶有几个男生在讲台凑成一团，低头讨论着，惹得我也想去说上几句，但又不敢，只好往口里放了块糖，只去想口中的甜味。
　　时间在我发热的脑颅中走得飞快，人不一会儿就多了起来，从我身边走过，看见我跟我搭话的人也不少。门一关一开那变动的气温和风刮在皮肤上的触感让我有种奇妙的感觉，我开始猜来人是男是女，偶有跟我打招呼的让我很是扫兴，因为我没法猜了。老师也进来了，是个像我们父母年纪的男老师，面带轻松地望着在各个地方的同学，待他们自己找了位子坐下来开始自我介绍和一些事务的布置。我的舍友也都坐在我的身前，铺了三排。我在后面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被汗浸透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那汗渍开始跳起舞来，翻腾着变换着身子，又觉得累了，停下来歇会儿，呼呼喘着气。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厌了，我身边还空着位，我根据我在宿舍观察的，应该还有一个我的舍友还没有来，我开始猜想那些声音哪个是他的。
　　待老师布置完事情后，人也都来齐了，所有心事都了了。老师先找了几个积极一些的人去取东西，我们剩下的人打扫卫生。我被挑了做舍长，打扫卫生的时候一般是熟人之间配合，在宿舍时人我全见过了，或他们已经全见过我了。我们稍微熟悉了彼此就开始一起打扫卫生，闹一些的已经出去串门了，只留下十多个男生领了拖把一齐到楼层的水房去冲拖把。我们几个都没有多说话，看得出来，某些话题是要晚上在宿舍里谈的;记得中考时老师跟我们一起在场外候着的时候，他们说起初住宿舍，会因为心绪的激动难以睡着，即便是一起聊得很早就睡了也会失眠。我从没住过宿舍，但我懂得如何跟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