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是阿修罗》易倾

13、岛屿

　　叶中信离婚，小报上写满八卦消息，这层圈子里掀起了不小震动，江雪却一早跑了。
　　说是去安胎。

　　江蔓枝抚摸着戒指上硕大的翠绿宝石，不断指使着空姐给她调整座位。

　　江雪心不在焉，捧了一杯牛奶，俯瞰窗下风景。

　　“不快些把婚结了，非要跟着这两人来。”江蔓枝吹吹滚烫咖啡，眼睛往休息室方向一瞟，“也不看看你的身子，险些气着叶先生。”

　　江雪充耳不闻，喝了一口牛奶，察觉到奶腥味，又是一阵反胃。
　　江蔓枝连忙给她顺气，脸上关切倒是真心的，“两个多月下来，你倒瘦成了一把骨头。”

　　已经接近三个月了，胎儿稳定下来，她却吃什么吐什么，每日脾气渐坏，想着换个地方是否会好一些。
　　不然叶中信也不会放心让她离开。

　　后方一阵骚动，叶芝芝终于勾着陆寻的脖子出来，轻飘飘斜了江雪一眼。
　　江雪仍是捂着嘴唇，身体微微颤动，有些疲惫问道：“多久才能到。”

　　“早着呢。”叶芝芝来之前被方美欣指着鼻子痛斥一顿，挎住陆寻的胳膊坐在她们对面，翘起二郎腿挑剔道，“你又不会游泳，又怕晒黑，跟来也是无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看她说得对。”江蔓枝连忙搭腔，“泓湾周边也有岛，叫叶先生直接买给你一座也不是不行，巴巴跑去这么个破地方……”

　　“都闭嘴。”江雪倚在座位上顺气，略有些不耐烦，“再吵把你们都丢下去。”
　　她脾气是越来越差了，陆寻轻笑一声，递了一杯温水给她，“那边酒店风景很好，开窗临海，也许能让江小姐的反应减轻一些。”

　　“怎么还叫江小姐。”江雪眼皮子抬了下，瞥见陆寻颈边暧昧红痕，一时只觉得刺眼异常，冷笑了声，“你要是真心想娶芝芝呢，就快些改口，叫声妈来听听。”

　　“你比陆寻小了四五岁吧。”叶芝芝匪夷所思道，“不觉得这是乱.伦……不对，反正我听不得他这么叫你，别欺负人。”
　　“辈分上倒是没差。”江蔓枝有意缓和关系，“就是听起来别扭，还是阿雪显着年轻，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私人飞机穿过了云层，陆寻静静地听她们越来越嘈杂的闲聊，瞳孔漆黑如墨。

　　下了飞机又坐船坐车，将近半夜才到，几人时差混乱，困乏不堪，将行李交给酒店的人，暂且在餐厅休息，江蔓枝又来逼江雪好歹喝一点粥。

　　外面有轻微的浪潮声音，又像是幻听，江雪吃了一口，但身体四肢百骸都在排斥。
　　“我不吃，大不了输液吊命。”她起身离开，睨了叶芝芝一眼，“你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房间，晚上不许给我在一起。”

　　叶芝芝一口呛住，颇觉无语地看着江雪，讥讽道：“真把自己当妈了？”

　　江蔓枝打圆场，“你们回去就订婚了，眼下的确不合适……阿雪等等，我来帮你收拾行李。”
　　她是专程来照顾江雪的，毕竟要依靠她肚子里的小孩彻底在泓湾坐稳，连忙跟了上去。

　　叶芝芝翻了个白眼，她还不算太困，嘀咕了声：“烦死了，出来玩还要照顾她。”
　　陆寻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轻声说道：“早点睡吧。”

　　江雪从睡梦中惊醒，天空还尚且黑着。
　　几个小时间她起码醒了五次，怀孕以来睡眠总是不得安稳，索性掀开被子下床。
　　卧室里有巨大的落地窗，阳台几乎临着海边，海浪混着风的絮语声向她袭来，她感到小腿发麻。

　　凌晨五点钟，陆寻被敲门声打断了通话。

　　开门，江雪穿着银白睡衣，目光冷淡打量着他，“你要的资料都拿到了了，至于钱，等你离开了泓湾，我就打给你。”
　　这是两个月来，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

　　陆寻点头，忽然发觉她整个人好像瘦成了纸片，看不出半点怀孕的样子，好像被风一吹就要飘走。

　　他侧开身子让江雪进去，清晨第一缕阳光透着白麻窗帘洒进客厅，空气都有些雾蒙蒙的。

　　江雪站在窗边俯视海景，“你们订婚日期也确定了，我想知道悔婚以后你什么时候走？”
　　怀孕以来，她的锐气就好像全部被吸走，整个人有种病态的苍白，不复以往的咄咄逼人，语气也是商量的口吻。

　　“当天就走，先回东南亚，再做打算。”陆寻站在了她身后，静静说着，“丽都和一些短期内无法转手的产业，我已经交给了曼丽处理。”

　　提起这个名字，她厌恶皱眉，“我一直想问你，找了个和我七八分像的玩意儿是什么意思，让她对你低眉顺眼死心塌地，怎么心里是得着了补偿？”

　　如此刻薄，陆寻却微微笑了一下，从后伸手撑在了玻璃窗上，看起来整个人好似环住了江雪，接着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你记不记得，我十二岁就来到泓湾给人做马仔混社会。”
　　江雪看着玻璃上的两个人倒影，一时沉默。

　　他的口吻略带回忆，“我是回家的前一年遇见曼丽，她那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不过相貌和你分毫不差。”

　　当年陆寻先认识了被卖进窑.子的陆曼丽，一时心软把她救了出来，才结下一堆仇人，顺势也就回到大陆照顾母亲了。
　　没想到遇见了和陆曼丽长得七八分像的江雪，当然他也从来没提过。

　　江雪转过身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警告道，“你最好别告诉我，当年是因为我像她……”

　　陆寻点点头，痛快又轻松地应下，“是啊，当年一看见你，我就想起了她。”

　　江雪瞪他，嘴唇抿得紧紧的。
　　掌心发痒，一时间想大力扇过去，但毕竟三四天只吃了那么一点东西，刚抬起手就被陆寻一手制住了双臂，另一只手从腿弯抬起，整个人直接被抱起来。
　　陆寻三两步来到床边将她整个人扔上去，扯过了被子确保盖严实了，慌乱中轻声却严肃告诫，“别出声。”

　　同时，叶芝芝清脆的声音传来，人也找到了卧室门口，夸张叫道：“还不起？你怎么连门都不关好。”

　　进来的时候，往关门了。
　　江雪挣扎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她整个人闷在被子里，紧贴着陆寻的身体，莫名有些心虚。

　　“嗯……”陆寻睡眼惺忪，一手掩在了眼皮上，皱眉道，“出去，我换衣服。”

　　叶芝芝知道他早起脾气会不好，也浑不在意，笑嘻嘻想扑到床上，人却在半路被陆寻接稳抱住。
　　陆寻松松抱着她，将她带往客厅，声音不见任何慌张，“一大早，又有什么事。”

　　“我同学……陈家豪你知道吗，他也在附近想来这里度假，但是这个酒店和海滩我爹地都买下了么，你同他们讲一声，人多才好玩。”

　　两人声音逐渐远去，江雪在被窝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全是年轻男子干燥稳重的气息，密密麻麻将她整个包裹住。

　　想想又觉得莫名其妙，这场景怎么好像要被捉奸一样。

　　好不容易打发走兴奋的叶芝芝，陆寻关好了门回来，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她已经睡着了。
　　呼吸均匀，大概是因为快要做母亲，整个人莫名柔和了下来。
　　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这么毫无防备。

　　陆寻目光下移，发现她的腹部还是很平坦，一点形状都显不出来。
　　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没再打扰，轻手轻脚地离开。

　　陈家豪早就定好要来这边酒店和家人来度假，可临到了却被通知不接待别人，全心全意招待泓湾的来的客人。

　　仔细想想，也就是江雪那一家，他不带什么希望地给叶芝芝打电话，却没想到顺利入住，专门和家人一起去道谢。
　　他戴了个小眼镜，性格也比较谦和软糯，叶芝芝一向喜欢欺负他是个书呆子，在沙滩上拿沙子砸他，“下水嘛，我一个人游，快无聊死了。”

　　陈家豪有点狼狈躲过沙子，支支吾吾道，“我……不太会。”
　　陆寻笑了一下，用杂志拍开身上的沙子，“别理她。”

　　“那嘉宝过来。”叶芝芝转而拉了他姐姐的手，“放心吧，不会游我来教你。”

　　今天阳光正好，叶芝芝最喜欢海边，游一天了也没见疲累，兴高采烈的模样十足可爱。

　　陈家豪松了一口气，眼睛四处瞟，“姐夫你游泳很好，怎么一直没玩。”

　　他们一行五人，陈家豪连带着他姐姐陈嘉宝以及姐夫吴雪松，另外还有父母人在酒店里休息。

　　三个男人在躺椅上没下水，吴雪松的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叶芝芝，回答道，“刚到，还有些困乏，这就是叶家的大小姐？家豪你有这样同学，真是福气。”
　　“是啊，哦……这位是芝芝的未婚夫，陆寻，也是丽都的老板。”陈家豪介绍着，“这是我姐夫吴雪松，我们一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国度假。”

　　吴雪松很年轻，并且长得十分英俊，言谈举止里可以看出来应该也不属于上层社会的人。
　　陆寻和他握手，叶芝芝已经尖叫着回来，赖在了陆寻身边用手指着远方，“那边有块尖尖的石头，我跟你比赛看谁先游过去。”
　　陆寻摇摇头，昨晚一夜没睡，他不太想下水，转而问吴雪松，“太远了，不如让吴先生陪你，家豪说他游得好。”

　　吴雪松有些受宠若惊，看了叶芝芝一眼，笑着说，“叶小姐游泳又快又漂亮，我可能比不上你。”
　　叶芝芝不耐烦，“别废话，你来。”

　　叶中信花了大价钱，几乎买下了这座小岛，酒店里有三个厨师专门为江雪服务，但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找到人。

　　江蔓枝带了翻译坐船去城市内购物，回来的时候一直抱怨这小国穷得响叮当，什么都没有，太阳又要晒化人，连声喊江雪想动员她回去。
　　但江雪没在房间里，也并没有去沙滩游泳，连着问了好几人都说没看见。

　　闹了有半个钟头，几乎全酒店的人都被发动去找人的时候，她倒是一个人穿着睡衣出来了。
　　自从怀孕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完整的觉，整个人有种心满意足的迟钝感，面对江蔓枝一叠声的责难，只说是走错了房间睡了，又被推去换衣服。

　　餐厅布置得金碧辉煌，但客人只有两家人，陈家豪一看见她就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摆。
　　江雪冲他笑笑，瞥了眼满桌的西餐菜式，又是倒胃口，“我不吃，睡觉了。”

　　“等等。”陆寻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江雪，垂着眼睛淡声说道，“这边有个大陆的厨子跟来，他会做淮扬菜，你试试。”
　　“对对对。”江蔓枝眼睛一亮，把江雪推向餐桌，“那快看看，没准有胃口能吃下小时候吃惯的菜。”

　　江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小时候，她可没有吃惯过什么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