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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角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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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反反复复的时光总是走的飞快,耳边班主任的碎碎念还没落地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公布了,前一百名几乎被十三十四班包揽,李欢以以班级第三的成绩险险的进了前八十名。
“同学们这次的成绩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还是有部分同学表现比较优异,进了前一百名,算是给我争气了。当然考得好的不要骄傲,考的不好的同学也不要气馁····”
考后感慨仿佛是每个班主任的必备技能,每次的词都是那一套。
“可以啊,期末分科你准备读文科还是理科?”同桌老曹无视班主任的喋喋不休探过头来问。
“都可以。”李欢以低着头整理着乱七八糟的课桌,这是他一周最具仪式感的时间,也是课桌最整齐的时候。
“我看你文科挺不错的啊,不过据说理科的专业广一些。”
“哦。”
“你读文还是理,咱俩一起啊,说不定又在一个班。”
“哦”
……
李欢以把一摞乱七八糟的试卷按时间分好,整齐的放在课桌里。“搞定。”
“你丫的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没有。”
……
老曹终于放弃和李欢以交流,很多时候李欢以这个看起来对谁都温柔好言的人偶尔也有那么一点怪癖,整理东西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
久而久之老曹也就习惯了,觉得这丫就是这个尿性,间歇性抽风。
这个习惯是很小的时候养成的,小学的时候李欢以的父母常年不在家,虽然没有人告诉过他为什么,但是他心里似乎是明白的,于是大部分时候是住在他的大姑家他爸唯一的一个姐姐,在他的记忆里他大姑一直是一个有些凶悍的妇女。
堂姐初中的时候大姑和姑父离婚,从那以后李欢以才从他大姑家搬走。
他大姑家不是很富裕,住在老街区的矮房子的一楼,有些压抑,厨房是在阳台搭出来的,导致房子的采光不是很好。
大概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住的太久了,后来的李欢以及其别捏的喜欢着明亮且拥挤的地方,这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之前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总是吵架摔东西,最开始大姑父还会尽量避免在李欢以和堂姐面前吵架,小学比初中放学的早,每次等到他们吵完,李欢以总想着自己是个男子汉要多照顾女孩子一点,然后一个人默默的去收拾狼狈的家。
后来吵的越来越凶,东西越砸越夸张,也就不避讳孩子了,每次这个时候他表姐就在旁边哭着叫爸爸妈妈不要吵了,可是李欢以不敢说话,也不敢哭,只好安静的待在一个角落等着战争平息,然后打扫战场。
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像是蝴蝶效应一样,茶水溅到了家里常来讨饭的野狗身上,那狗一下子窜起来撞翻了垃圾桶,大姑父刚才吵架的火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脚向那狗踹了过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死要饭的。”
这四个字毫无预警的撞进李欢以的耳朵,他总觉得这是说给他听的,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像是一颗长了刺的藤蔓,在他的心里蜿蜒生长,每长一寸就刺裂一寸的血肉。
这样的情绪一直影响着李欢以,每次整理东西的时候,就想回到了大姑家一天一次战战兢兢的打扫战场,不敢说话,生怕点燃了什么不好的情绪。
下课铃把李欢以的思绪拉回现实,瞥了一眼教室外面,教室的窗户总是很大,让人看着就觉得敞亮。
吃过午饭,今天难得没有回寝室午休,在教室小憩了一会。
枕着课桌睡的不太舒服,可是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是做那个反反复复做了好多次的梦,梦见好久不见的母亲第一次走的时候的场景。
梦里的画面和那天的场景很像,老街区的街道没什么颜色,甚至有些昏暗泛黄,黄昏的太阳斜斜的从她背后打过来,似乎给她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在微笑眼里却泛着泪光,摸了摸李欢以的头,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身钻进了出租。
李欢以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背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老
旧的房屋墙体一片片剥落,扬起的尘埃跟在出租车后面渐行渐远……
一声尖叫划过,直直的穿过窗户钻进了李欢以的耳朵,惊醒了他,动了动因为睡姿不佳而僵硬的脖子,忽然窜起来一股凉意,差不多快到冬天了吧。
刚才的动静似乎是从隔壁班走廊上传过来的,教室里的人纷纷探头,隔壁班闹哄哄的,阳台上有几个人拿着扫把一脸慌乱,楼上被吵到的班级派出了不大好惹的代表特别不客气的吼了一声让安静一点,还在午休。
李欢以心想是什么情况,一般午休大家都比较自觉,自然是不会打闹的,不过有好事的已经看到了现场,说是隔壁班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只耗子,吓到了正在阳台谈心的小姐妹,现在有胆子大的正在实施抓捕。
不就是只耗子吗,大惊小怪,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丝好奇就湮灭了。
李欢以看了一眼时间,还能在眯两分钟,脑袋还没挨着桌子外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还夹杂着起哄。
看样子是抓住了,也不知是哪个好汉。
这一阵阵的动静愣是把李欢以的瞌睡虫给叫走了,于是他决定象征性的去围观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那位英雄不是好汉是个侠女。
那个女孩子好看的脸上似乎还带着被吵醒的不忿,手上拿着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一个烧火钳,那只可怜的老鼠虽然已经挂了彩,但是被夹住还在挣扎。
老曹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站在李欢以旁边,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感叹了一句,“啧,挺好看的女孩子,下手怎么这么狠。”
李欢以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老曹啊,你来晚了,该你去英雄救美的。”
老曹用肘子顶了他一下,不置可否。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也耗光了大好的午休时光,整个下午李欢以都没什么精神,果然圣人言,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天气越来越冷,门窗关的越来越紧,希望能借此锁住一点温度,可每次一开门温度就会漏掉一部分,靠近门口的位置就像是被巫师诅咒过,每开一次门就受一次冷风刮骨的酷刑,敢怒不敢言。
教室里被捂出了一股旧被子的味道,温暖又腐坏,闷的人昏昏欲睡,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愿意开窗透气。
这样不新鲜的日子总是难熬又漫长,当某天清晨醒来发现气温骤降到了个位数,已经是深冬了。
高中地理书上说北方过了十一月就开始零下了,于是一群南方人借此安慰自己,还好,不冷,没有北方冷。可是后来才知道,北方有供暖,而南方没有。
南方是湿冷,是贴着皮肤一寸一寸的冷,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冷的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北方虽然温度低,但是比南方的冬天好过太多,这是后来李欢以在冬天去过一次北方得出的结论。
终于,在李欢以觉得自己快被冻死在学校以后迎来了分科考。
分科的原则是自愿,但是总有老师会规劝你要考虑自己的情况,理科不好就去读文科,文科简单一点,那会都觉得只有成绩不好的人才会读文科,读文科没前途,专业面又窄,尖子生都是要读理科的。
填分科确认表的时候,李欢以迟疑了很久,他文理都不错,可是梦想和现实的博弈还是败下阵来,最后还是选了理科。
毕竟经营梦想的成本太高。
考试完迎来了高中的第一个寒假,没什么安排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学校里还有毕业班在补课,所以一切设施还在正常运转,肖轲本来想叫上李欢以一起的,李欢以借口家里没人在学校多住了一晚让肖轲先回去,事实上他们家里也确实没有人。
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是老县城的,一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远,当天就离校了,还有少部分远一点的学生只好在学校多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李欢以偶然发现周予安也没走。
他是在宿舍走廊尽头的公共阳台上碰到他的,他本来只是从楼下洗衣房回来,溜达着往寝室走,路过阳台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抽烟,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影熟悉,还以为是哪个认识的人。
走近了才发现不是,迈出去的脚收不回来,又不好转身就走,踏着尴尬的步伐走过去靠在阳台上,李欢以心想,算了,就当放个风。
已经熄灯了,借着楼道微弱的光,冬夜里寒冷周予安却只穿了件毛衣,侧着身子靠在阳台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好像好久都没有动,烟灰挂在烟头上那一点点火星显得有点微弱。
似乎是因为有人到来,身体稍微动了动,夜色太朦胧,李欢以直觉他仿佛是抬了抬眉毛,手指轻轻一弹抖掉了烟灰,火星倏地一下亮了。
“抽么?”似乎是觉得两个人这么站着有些尴尬,周予安给他递了根烟,有些细长,似乎是女士烟,李欢以迟疑了一秒钟。
“谢谢,我不抽烟。”李欢以摆了摆手,“我就是出来透透气,寝室里有些闷。”
“哦,你应该是七班的是吧?我好像经常看到你。”周予安问的随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把烟头掐灭扔进了垃圾桶,转过头来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回答。
“啊,我七班的,我们教室在一层楼,我也经常看到你,周予安,是吧?”虽然他们经常碰到,教室寝室都在一层楼,但是都只是混了个眼熟,似乎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说话。
“对对对。”周予安说完轻轻靠着阳台,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不过两秒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好像是叫李欢喜来着是吧?”
“诶诶诶,周大神吐字不清啊,你普通话不是挺好的吗?”周予安的问句还没成型,李欢以把话接过来有些无奈,字正腔圆的纠正了一下,“李欢以,以。”
“你这名字有点拗口啊,还是欢喜好,喜庆。”周予安没有看他说的一本正经,还点头自我肯定了一下。
“嗯,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