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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冯五耸耸肩,打马到门口和里头人说了几句,便朝周围厂卫大喝:“都打起精神来,咱们要去救火了!谁要是被烧死了,就留在里头给花草做肥吧!”

      “是!”
      众人一抖缰绳便快马朝门内冲去。

      而珀英在拐弯时似有所感,朝后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股烟雾,她皱眉想了想嘱咐黄蜂,道:“方才那护卫说的话切不可外传,贵妃那院子的事不是咱们该插手的。”

      “可,缇事厂那些人手眼通天,咱们也瞒不住吧……”

      他说完便被珀英瞪了一眼,“那也不能从咱们口中传出去。”

      “难不成大火是有人嫉妒安贵妃……”

      “也莫要胡乱推测,留心祸从口出,咱们督造司前后才建立五年,圣上虽执政上位可毕竟先前只是个藩王,在朝中根基不稳。那些人私底下党派林立,上一任掌使暴毙,死因至今成谜,我不想死的蹊跷,也不想你们被牵连,如今厂卫爪牙无处不在,别哪日抓了你的错处,到时候我也无法救你,圣上对他们的倚重可比咱们督造司强得多。”

      “谢厂公对咱们似乎并无恶意,还救你……”

      “恩情不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是先皇留下的人,还与严相走的近,谁知人家在盘算什么。咱们就是些虾米小鱼,别被搅和进去没了命。”

      黄蜂被珀英敲打了两句便知道其中轻重,点点头不再多言。

      珀英满意的点点头,眺望宫城方向,沉声道:“皇帝的意思你可听清楚了,查的是贪墨一事,至于如何起火……切不可多去参言。”

      “难道……皇上知道谁放的?”
      “记住,咱们不管。”

      珀英抬手打断他的猜测,打马朝前疾驰,寒风呼呼刮过脸颊,她长长呼了口气,将心口憋了许久的那份浊气呼出。

      皇帝喜怒无常,可绝不是那种昏聩无能的人,此人心机之深沉,怕是也只有谢谦,亦或是好些天称病不出的严相才能与之一拼了。

      珀英嘱咐完,黄蜂重重点头,两人快马驰如入宫城,浓烟滚滚火光照亮半边天,整个皇宫都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后半夜,风悄然停了,随之而来了一场大雨,将动荡不安的火势压了下去。

      大火借着风连烧了十几座宫殿,贵人宫人死伤数百人,珀英在烟中穿梭整整一夜才把那些残局收拾了大半。宫内各处乱糟糟,宫人、禁军都被调去救火清场,一时间路上来来回回都是人。

      翌日,晨鼓敲响,珀英从浅眠中醒来,洗了把脸就赶紧去忙碌。

      她熬了一夜,此时正端了一盏冷茶正,和工部的人商量善后的事,她一身灰尘未洗,官帽也被扔到了一边,发髻歪歪斜斜,垂下好几缕头发被水打湿粘在脸上,把她那张小脸衬得越发可怜。

      谢谦到时珀英立在墙边指着宫城地形图,声音沙哑的对其他官员吩咐:“毁去的屋墙需要大量人力来清扫,工部应和内官监征调工匠抓紧时间修缮外围墙壁道路。使臣一月后便至,到时候可到其他大殿接待,但是途径此处时不能留有任何火烧痕迹……”

      说话时无意间抬眼朝门口看了一眼,见谢谦正靠着门板看她,就走过来很认真的询问道:“损毁严重,就算全部工匠都用上怕是……”

      谢谦面色淡淡,即便一晚上奋战,也依旧整齐干净,他从珀英手中将茶盏拿过去,也不顾众人惊讶就喝了一口,说道:“禁军、厂卫也都征调过来,再从附近各省征召工匠入京,重建定然是无法,但是日夜赶工殿堂外貌还是可以修整的。”

      珀英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又听到他这番言论,忍了忍又缓缓松开。

      谢谦身量很高,劲瘦挺拔犹如翠竹一般,他手上拎着茶盏信步走在大堂之内,姿态悠然好像这四处漏风的地方顿时就雅致起来。

      他说完又看向珀英,朝她挑眉笑道:“乔掌使还有别的法子?”

      珀英吸了口气,看着外头的残垣断壁,赞同道:“厂公方才所言甚是,下令京边各省,即刻抽调工匠前来确实可解京中燃眉之急。”

      谢谦见她如此顺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解,不解她竟这么轻易同意强征工匠服役。

      珀英能感觉到自己被打量,抬眼看着对方说道:“圣上命督造司全力配合东厂办理此次贪墨案,下官自知经验不足,但一定会竭尽所能,大人尽管吩咐。”

      这个案子牵连重大,珀英可不敢凑上前去,她根基不稳,又顶着妖女的名头,贸然去查案,朝臣定然会阻碍重重,而谢谦却不同,他是堂堂缇事厂厂公,手段心机都属上乘,那些人就算变不高兴肯定也不敢落脸。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好,谢谦晃了晃茶盏,见她睫毛飞动,牙齿不由自主的啃着下嘴唇,偷偷看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活脱脱一只狡猾的兔子!

      他轻笑了一下,也不在乎被算计,长腿一迈便越过她往主位上走去,身侧的下手连忙去擦拭桌椅,并有人递上热茶,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折扇灵活的在指尖绕了绕,用扇柄点住珀英,忽然笑开:“初次合作,还请乔掌使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
      “谦虚谦虚。”

      两人在一旁虚假的寒暄,旁侧那些官员相顾无言,都杵在原地默不作声。

      珀英扯了扯面皮,转身看着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工部侍郎刘全福,说道:“此次征召工匠入京确实仓促,但厂公大人这法子也是眼下最妥善的,为了皇朝体面,辛苦刘大人了。”

      那侍郎看了边上喝茶不语的谢谦一眼,迟疑道:“不知该征召多少为宜,那些工匠本来是轮班上京服役,来之前也有准备,现在匆匆召集怕是会引起民愤。”

      珀英闻言立马变了脸色,不等谢谦张嘴就看着刘全福,不满道:“身为皇朝匠人便要时刻准备着为国效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无事也不会贸然征召他们入京,可如今事态紧急,他们不来难道让厂公和缇骑去修宫殿?工部各位大人若是怕激起民愤便多想想安抚之法,不然各位带着全家老小去修大殿吧。”

      她这话说的极重,那些人起初还想辩解,可是到后来珀英牵扯出谢谦,便齐齐垂了头。

      谢谦安稳的坐在椅子里面色平淡的看着珀英嘴皮子利索的将自己推出去堵了窟窿,轻笑一声低了下头。

      又见她谄媚似的过来说:“厂公大人计划周详,定能万无一失。”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猛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臂,在她挣扎之际迅速下滑略过她的指尖抓住那根没了皮的木棍,随后一派自然的起身走到地形图前,在几处关键的外围建筑商银上点了点,对珀英道:“工匠一事想必工部与户部会尽快处置妥当,只是这修缮事宜乔掌使还得仔细计划,毕竟户部的银钱可是紧缺得很。”

      珀英早就想过,此时被问也不慌张,说道:“奉天,华盖,谨身三殿是宫城主殿,调集全部工匠先修此三殿,后宫城围墙和外围仔细清扫除去烟雾留下的痕迹,从近郊收集一些藤蔓花草种植在受损严重处进行遮挡。至于其他几处宫殿,先修缮外围,也不必如何精致,掺些下等料涂盖便好。”随后不禁叹了口气,指了指东苑,“将宫人迁出到东苑宫殿宫殿暂住,外使到来之际,应该就能勉强入住了。”

      “乔掌使思虑周详,就这么办吧。”

      “是。”

      那些人很快便走了个干净,珀英看着谢谦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迟疑道:“厂公还有何吩咐。”

      而谢谦却双臂抱胸含笑看着她,说道:“犹记得圣上设立督造司时便说过,凡皇家营造事宜,所有违法乱纪的案件均由掌使裁定,那枚金印……可是代天子行权的,乔掌使这声‘吩咐’本官可担待不起。”

      珀英紧了紧手指,又不自觉的咬住了唇角,狠狠的咬了一道白印,谢谦眼睛微闪缓缓移开视线。

      珀英此时也不好那金印只不过是皇帝随手赏了,根本就没什么实质用途,督造司是虽然皇帝辖下,顶了个风光名头,可是又隶属于刑部,办事还要守工部制约,位置极其尴尬,这其中的不易真是不足与外人道了……

      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给谢谦添了茶,说道:“督造司处处受限终归是不好伸开拳脚,比不得厂公您,位高权重,手握实权,办事更得心应手。”

      谢谦听罢微微颔首,随后用那根细细的枝条临空比划了几下,说道:“本官只是怕乔掌使将我们厂卫推到前头受过,自己在后头折腾个天翻地覆,如此一来,我们可就得罪不少人了。”

      “不敢。”
      “很好,那乔掌使既然希望缇事厂多出些蛮力,是不是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珀英谨慎的看着他,“还请厂公明言。”

      谢谦甩手,细软的枝条划出一道弧线,他缓步走到她身前,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又似蛊惑一般,低沉道:“那就请掌使承诺之后那案子里,缇事厂杀谁,抓谁,漏了谁……你们督造司都要管好自己的嘴。”

      乔珀英眉尖蹙起,正想反驳,下巴却被谢谦的手指捏住。

      他口齿中的苦涩茶味呼到她脸上,手指下的力道不容她动弹分毫。

      这样的姿势让珀英感觉到屈辱,她狠狠盯着谢谦,冷声道:“难道缇事厂还想借着祸事铲除异己!”

      “有何不可?我与圣上各取所需,如此……两厢安好。不然,你去查……看看到时候还能剩下几斤骨头。”

      他的指腹在她下巴上滑动,随后又压住她的下唇,珀英大怒,抬腿提向他的腹部,在他躲避时挥开他的手臂顺手折断那截柳枝,退后十几步站定,瞪圆了眼睛连声质问道:“你其实早就断定督造司不敢强出头,你早就打定主意这案子得由缇事厂操纵,亦或者你早就知道会失火,所以假装忙碌避开西苑等待圣上招你过去!今日圣上没来上朝,也是你劝的吧!”

      谢谦摸了摸柳枝的断裂处,对珀英的一番质问毫不在意,他甚至饶有兴致的捻了捻指尖,像是留恋方才在她脸颊上的触感。

      珀英见他如此厚颜无耻,还想豁出去再骂几句,却听他缓缓开口道:“没想到乔掌使竟是一位如此仁义的好官,本官先前听闻你徒手扼杀房老,折辱百官,还以为你那颗魅主求荣的心早就坏透了,真想不到堪堪过去一日,你就学会忠君爱国了?”

      他说话不紧不慢,语气嘲讽,眼神鄙夷,珀英被这一通嘲讽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一声。

      因为她猛地想起来如今在众臣眼中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缇事厂联手正是印证那个词“狼狈为奸”,她在这里言辞凿凿,被人知道的话,铁定会讽刺她又换着花样拍马屁。

      是啊,两个臭名狼藉的人怎么还讨论起谁更良善来了,这不是笑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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