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兔教育失败案例》锦袍仙

66、扑空

　　虽然他以轻松的口吻淡淡叙来，谢宝树却越发难过,嘴硬埋怨道：“谁告诉你小子我想回天界了？净瞎操心。”

　　阿白本是面向别处，此刻转眼看他：“你若不想回去，为何一听消息便急着赶去襄助神界？还有从前，你虽平时从未提及天上，但你偶尔醉酒醉得深了，总是念叨着金甲长戟、匡扶天道……我一直知道你心里其实很想做回神将、施展抱负的……”

　　原来从前的小兔崽子只是看上去年少懵懂，其实什么都清楚。

　　谢宝树心底一震，半晌说不出话，只好硬生生抬手给他脑崩儿：“你既是都知道，那你偏还要做个魔头，成心与我作对！”

　　阿白不躲不闪，挨了这一下，双目微阖，似在片刻回味。

　　柳枝轻舞，柔风拂面，在这种气氛下谢宝树近在咫尺地看着他，恍若重新认识了一遍，不免就开始有些想入非非。

　　但待他睁开眼睛，却只局促道：“阿树，那、那我走了。”

　　绮念缱绻的小火苗才刚刚冒烟，谢宝树忙一把扯住他衣袖，气急败坏：“咱们这正说得好好的，突然地你……你上哪儿去？”

　　阿白垂着眼睛没答话。

　　他是魔君，此刻话说完了，自然要回魔界去的。不过话说到这，谢宝树哪里肯依，直截了当拽住他袖子，目光灼灼：“我且问你，那日在院子里你跟我说的话，当不当真？如今还作不作数？”

　　那天在桂花树下，阿白红着脸认认真真地说过，只要他愿意，就和他一辈子关在小院里再不理会外面的事；而他也答应人家要一辈子相守的。后来谢宝树灰了心从狼顾川出来、躲在菁雾宫醉酒之际，曾有片刻恍惚想起，这才发觉其实最先食言的是自己：若不是自己执意离开那小院前往狼顾川、便不会看见在战场现身的阿白，两人现下应是在妖界开心快活地过日子吧？

　　不过眼下他决定主动忽略这点理亏，继续态度强硬：“……你小子现在就给句准话，不然哪都不许去！”

　　阿白似是不敢抬眼，长长睫毛微颤：“自然是……当真！作数！可是……”

　　不容他说完，谢宝树当机立断把他往后一推，自己就势凑过去——眼看就要贴着嘴唇，谁知他却忽然别过脸去，叫谢宝树猛然扑了个空，一脸磕在草地上。

　　微微撑起身子，擦擦嘴边粘上的草叶，这火气就“噌”地上来了。

　　老子管你是兔子还是魔头呢，既然都相互承认喜欢了，还忸怩个什么劲儿——谢宝树一不做二不休，趁对方还坐在地上发愣未起身，双手扣住他肩膀，狼逮兔子一般敏捷地将人仰脸摁倒。

　　青草丛里，能三箭横扫神界的魔君此时惊得睁大了眼睛，似乎连挣扎也忘了：“阿树……你、你快放手……”

　　这无辜无助的模样，显得他眸底的暗红都清浅了几分。啧，果然还是更适合做只兔子。

　　谢宝树心里痒痒，虽毫无经验，但记得西林说过，风月之事上，总有一方得主动点霸道点。

　　于是厚着脸皮伸手钳住他下巴，闭着眼睛凭感觉再次凑上前去——

　　再次落空。

　　仅仅相距分毫，近得能感觉到对方脸颊的热度和细软的短绒毛。但嘴唇相触的前一瞬间，阿白却及时地挣脱钳制，坚决固执地转过脸去。

　　饶是谢宝树脸皮撑得再厚，这下也只好悻悻放手。一边尴尬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一边自己打圆场：“呵呵，这、这可不能怪我唐突哈，是你没说清楚啊。你若早说清楚不愿意我亲你，我断不会欺负你的……”

　　阿白躺在地上，却又抓过他一只手：“不是、不是不愿意……”

　　幸好谢宝树曾受西林熏陶，储备了一定的理论知识，顿悟道：“……唔，那你这叫，欲拒还迎？”

　　阿白在草丛里涨红了脸，啼笑皆非。谢宝树意识到自己未免太过猴急，有失情郎风度，便又善解人意道：“你要是怕羞嫌此处太开阔，要不咱们再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河风拂面，波光闪动,点点柳枝青草清香。

　　阿白下意识答道：“这里气氛就挺好的……”眼看谢宝树眼神一亮又要过来，忙起身站好，退开两步平定紊乱的气息；似不舍离得太远，又走近一步：“不是不愿意，我愿意的很，我、我做梦都愿意！但是……”

　　他本是隐忍地垂着头，此时略略抬起眼来：“我如今已是全然入魔，要是你亲了我，沾染了魔气，你就再回不了天庭了。”

　　谢宝树心头猛然一震，见他一脸无奈又委屈，一双红眼睛眨巴眨巴，尽管身姿高挺，但那神情分明还是从前小兔儿的模样；只不过到如今，谢宝树终于开了窍，将其中的深厚情意看得清楚。

　　你不是魔君吗？！你将我一把掳走不就行了？！把我抓进魔界，那我不就随便你想怎么样都反抗不了吗？！

　　这小子脑瓜如此不灵光，难道都是从前被自己教的？！

　　谢宝树按捺住想摇他肩膀吼出以上问题的冲动，尽量语气和缓地耐心启发他：“那岂不是正好？我从此只能回妖界去，还住在咱们先前的小院里，按之前与你约好的那样，跟你关在里面一辈子；你若坚持不让我亲，说不定我待会就被召回天庭重回神将之位、你想见一面也见不着，更别提做其他事情啦。所以你看，”趁对方略略发怔，谢宝树带着一脸“我这都是为你着想”的无私，悄然无声地靠近一小步，再次进行尝试：“……还是趁现在亲这一下比较划算吧？”

　　阿白只是两眼拨瞪拨瞪，似乎被这一番谆谆教诲说服，站在原地喃喃道：“其实，我也这么想过……”

　　是吧，打小就看春宫册子，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谢宝树窃喜，同时已成功地贴近对方，以轻缓不易察觉的方式慢慢凑近，豪迈地拍拍他肩膀，分散他的注意力：“就是，男人做事不该拖泥带水……”

　　顺势将手臂自然地环在他身后，悄悄抚在他脑后的头发上。如此一来待会按头就亲，他想躲也躲不开。

　　嘿嘿嘿情场如战场，前后都已布好包围，接下来便要攻其不备，就势拿下。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身量不及他高，气势上难免略逊一筹。

　　谢宝树正待收紧包围圈，却听他轻轻叹息一声：“可是，我不想让你被迫着无处可去，也不想你去做任何违背本心的事。”

　　下一刻，这小子双手轻轻捧住谢宝树脸侧，对对方的此刻觊觎之举毫无觉察，反而眼中闪烁着纯净的光芒：“我想让阿树你，能自由自在，能去六界中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要是你真的回归天界，我便能瞧瞧你穿着金甲的样子，那样也很好。”

　　谢宝树立时混乱到呆滞。

　　这到底，谁是魔君、谁是旧神啊？！自己满心邪念，面对曾经悉心教育过的小兔儿，却只盘算着怎么能抢个吻；而面前这万魔之首却眼带憧憬，双手虽是抚上面颊却规矩谨慎，还有他脸上温柔又羞涩的笑意，是连神界也难寻的纯洁。

　　四目相接，谢宝树对上那双澄澈的红眼睛，居然怔在原地，全身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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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白鲸 小天使的灌溉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