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爱我一次》大鹿小宇宙

4、第 4 章

　　贺知书有时会过来，他今天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小坛极品桃花酿，拎上了就来找闻是君。蒋文旭将衣服上的灰拍掉，净了手。就和贺知书坐在门前的老松树下，大理石的小凳子和桌子，将酒倒在一个温酒的小壶里，下面点着一只小小胖胖的蜡烛温着酒。贺六叫人上了一些卤味，二人就这样坐着对饮。
　　蒋文旭斗笠上的黑纱遮着面颊，他也不吃东西，只喝着温热的酒。
　　贺知书对蒋文旭道：“闻先生，你是神医，可知道，天下有一种药，吃了就可以忘记想要忘记的前尘往事。”
　　蒋文旭放下手中小小的酒盏，语气不咸不淡：“从未听闻。”
　　贺知书沉默，为蒋文旭倒满了酒，又为自己也倒满了。
　　蒋文旭拿着酒盏往前一举，贺知书与他碰杯。
　　“贺庄主，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前尘往事忘记就是，莫要因为过去的伤痛影响自己的未来。要相信过往黑暗，前程光明。”他声音嘶哑，像一盏破锣，说出来的话，像经历过无尽的沧桑。蒋文旭揪着一颗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就是贺知书以前经历过的所有黑暗，而现在的小书，应该拥有光明的前途，不受过去影响的光明的前途。他这么说，几乎就等于要小书抹去跟他的过去种种，那些黑暗的、痛苦的、无望的连带那些美好的一并抹去。
　　“过往黑暗，前程光明。”贺知书咂摸着这句话的味道，仿若豁然开朗：“闻先生，您说的对极了。”他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露出身份明媚的笑。
　　“闻先生，贺谋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贺知书隔着黑纱，和面具，寻找闻是君的目光。
　　“请讲。”
　　“据我所知，想要彻底拔除极北冰凌毒，要么引渡，要么就是用火灵芝。而天下之大，唯一的火灵芝，是我师兄蒋文旭所有。闻先生可与我师兄有什么交情？”贺知书这一世想要活的潇洒恣意，但他却不得不提防蒋文旭，他怕蒋文旭也和他一样穿越重生，怕蒋文旭不折手段把他困在自己身边。毕竟他名下的产业，虽然尽归自己所有，也是因为有蒋家撑腰。尽管现在他搭上了皇室，也无力与蒋家抗衡。闻是君此人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要么就是没有什么名声，要么就是来历不明。但他确实治好了自己的极北冰凌毒。所以他相信闻是君，却仍带着几分疑虑。
　　闻是君不答，反问：“闻某也想问庄主，既然知道蒋公子有火灵芝，为何不去求取，而是张榜求治呢？”
　　贺知书不语。
　　闻是君为他倒满酒，又为自己倒满，在贺知书没拿起的酒杯上轻轻一碰：“我若与蒋家有交情，就去蒋家寻求庇护了。不会来逍遥山庄。而庄主与蒋公子有何嫌隙，闻某不想探听。只是人人都有自己难言的苦衷罢了。”言尽，他喝掉了那口酒。
　　贺知书拿起那小小的酒盏，也一饮而尽：“也是，是贺谋想多了。人生，应如喝酒，恣意畅快就好。”
　　喝完了酒，贺知书就离开了。
　　艾子瑜身体好转，皇家就派人来教艾子瑜功夫，艾子瑜这个年纪学功夫已经有些晚了，但在这个人人尚武的世界，艾子瑜身为最受宠的小王爷，不求武功卓绝，但求遇到危险可以自保。于是艾子瑜开始了辛苦练功的日子。练功之余，他的日常就是侍弄花草，他的后院已经种了一大片茉莉花，艾子瑜把茉莉花照顾的很好。没多久，茉莉花就全开了，满院子的花香。贺知书经常去看艾子瑜，这日他去看艾子瑜，艾子瑜正在后院摆弄茉莉花。
　　贺知书走到后院，闻到满园花香，艾子瑜拿个小壶正在浇茉莉花的叶子。他听到贺知书的脚步声，从满院的茉莉花中站起来，一身白衣，笑容明媚。
　　贺知书想起前生，他昏迷在医院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艾子瑜站在他面前，身后是一大片花田，他问艾子瑜要一朵花，艾子瑜不给。贺知书还想起他们约定，若有来生，一定在一起，艾子瑜还说给他当媳妇，为他做家务养孩子。可惜，现在这个人，没有做成女孩，没有他在现代的记忆，还是大燕最金尊玉贵的小王爷，有大燕最金贵的两个人宠着。
　　“贺大哥！”艾子瑜三步并作两步就跳出了园子，竟也没踩到一株叶子，然后就一头扎进了贺知书怀里。他的衣摆还沾着点土，头上有些汗，就直接沾到贺知书的衣服上。
　　贺知书丝毫没有嫌弃，宠溺地揉揉艾子瑜的头发：“子瑜，送贺大哥一枝花可好。”
　　“当然好。”少年从他怀中扬起小脸，然后跑到花田里，摘了一支茉莉，上面开着两三朵茉莉花，他把花举到贺知书面前，贺知书狠狠闻了一下，茉莉花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觉得整个世界又美好几分。
　　少年借着坠着玉佩的绳子，妥帖地把花朵扎在贺知书细腰上裹着的宽宽的腰带上。
　　贺知书想起他生前最后一次过生日，艾子瑜送他满院子的茉莉花，院子里都是茉莉花的花香。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天里，他昏昏沉沉，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艾子瑜抱着他，给他唱歌，在他耳边温声细语，但是他后来都听不见了。他是死在艾子瑜怀里的，死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但是想到这里，心里就有密密麻麻的疼。艾子瑜身份高贵，二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他仍要对艾子瑜好，他要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对待艾子瑜，他要把这一世的温柔，全都给艾子瑜。不求回报。
　　少年的脸上还有些汗，贺知书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给艾子瑜擦汗：“你满头的汗，记得擦，不要受风。”
　　“没事的，闻先生让我泡了药汤，已经去根了。我现在与常人无异。”说罢他还转了一圈，展示给贺知书看：“常年住在暖房里，现下可以彻底出门，真是再好不过了。”
　　贺知书也出神地喃喃道：“是啊，真是再好不过了。”现在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大概是前世受尽苦楚才换来的。意识到自己出神，连忙回过神。
　　“子瑜，今日我们去逍遥楼吃饭，我留了沿河的雅间，你可以看看江南夜景。”
　　“太好了！”
　　大燕是苍龙大陆最强盛最富有的国家，因为地处江南，交通便利，雨水丰沛，物产丰富。他们所在的杭城，是除了大燕都城，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他们坐了一会儿马车就到了逍遥楼。逍遥楼有几件雅间，临江，外有廊屋，可以看到江边的夜景，江边开着许多店铺，入夜就变得灯火通明。江上有乐坊，有漂亮的舞姬翩翩起舞，一片灯红酒绿。
　　艾子瑜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好奇地问这问那。贺知书耐心地告诉他，这家店铺是做什么的，那座楼是做什么的。逍遥楼的菜式新颖，也是艾子瑜从来没吃过的，艾子瑜吃了很多。酒足饭饱之后，贺知书冲着一旁侍立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小厮就出去了。
　　贺知书对艾子瑜说：“子瑜，往年过年可看过烟花？”
　　艾子瑜眼神暗了暗：“从未见过，除了夏日，我就长年呆在暖房里。”
　　贺知书笑：“今日你就可看见了。”他站到廊屋上，朝艾子瑜伸手：“来。”
　　许多年以后，艾子瑜回想起当时的贺知书，他的身后是江南水边灯火通明的夜色，数道明亮的烟花从他身后升起，在夜空中炸开，万紫千红，贺知书的侧脸被照亮，光线由暗到亮，纤长的睫毛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笔直，嘴唇纤薄。艾子瑜觉得自己那一瞬间，心脏先是停止了跳动，然后就开始剧烈地在胸腔里乱撞，烧的他耳朵都是热热的。
　　艾子瑜伸手将自己的手放到贺知书手里，贺知书拉着他走到廊屋的栏杆处，看着烟花不断升起，开在幽深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