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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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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里,叶陌熙正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得外面有些响动,刚刚坐起身,一个身影直直的落在了自己的面前,“韩清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韩青秋板着脸,没有说话。叶陌熙再度开口:“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韩青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受人所托,我断不会来找你。”
“受人所托?”叶陌熙立刻反应过来,“是星儿吗?她怎么了?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韩青秋冷哼一声,“你放心,只要你不在她的身边,她是不会出事的!”
叶陌熙有些尴尬,但想起冷星玹的情况,还是继续问:“韩大哥,星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醒了吗?眼睛看得见了吗?”
“看来你还真的挺笨的,我不知道星玹看上你什么了。”韩青秋的语气仍旧很轻蔑,“若不是星玹要求,你觉得我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叶陌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知道冷星玹没事,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韩大哥,是星儿叫你来找我的?她是叫你救我出去吗?这里人太多,十分危险,你快走吧!郑玄景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回去告诉星儿,要她好好养身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韩青秋又白了叶陌熙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星玹像你一样笨?她会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她会要我孤身潜入敌营来救你?我真是为星玹觉得不值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
叶陌熙有些急了,没有多去想韩青秋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有些不耐他几次揶揄就是不说明来意,提高嗓门道:“韩大哥!星儿到底要你来做什么的?你快说啊!”
“我是来送这个东西的,”韩青秋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扔在叶陌熙面前的桌上,“星玹要我给你带句话,说谢谢你的心意,她无福消受。”说完推开门准备离开。
叶陌熙看清眼前之物,呆呆的愣住了,看着那块写着“熙”字的玉佩,听到韩青秋说的话,他立刻起身拉住了他,焦急地问:“星儿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韩青秋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攥住的衣袖,又看了看正急切地望着自己的叶陌熙,他哪里还有一点太子的风范。韩青秋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身,有些轻蔑地道:“我真不知道星玹她看上你哪一点,你除了这副皮囊长得还不错之外,到底哪里配得上她!”
叶陌熙完全不在意韩青秋的话,不依不饶地问:“韩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星儿发生什么事了”
韩青秋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你,星玹怎么会中毒?郑玄景根本是想致她于死地!你知不知道她伤口还没好,眼睛看不见,还要四处打探你的下落,关心你的近况?郑玄景只送来了四十天的解药,星玹若是不会医术,四十天之后她就必死无疑了!要不是叶陌轩找人给我送来消息,我还不知道星玹被你照顾得‘这么好’!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应该强行带着星玹离开的!叶陌熙,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叶陌熙迅速思量了一下韩青秋的话,心中突然一颤,紧紧捏着那块玉佩,另一手抓住韩青秋的手腕,连声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韩青秋一把甩开叶陌熙抓住自己的手,冷冷地道:“你觉得星玹若是想见你,还会让我来把这玉佩还给你吗?再说了,这东域大营,除了我,又有谁可以来去自如?”
叶陌熙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没有说话,因为韩青秋的话说的对,他无法反驳。
韩青秋似乎很满意看到叶陌熙一脸沮丧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又道:“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告诉你吧。叶陌熙,你从来都不知道星玹的真正身份吧?也对,星玹也不会告诉你的。”
叶陌熙抬起眼睛愣愣地看着韩青秋。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配不上星玹吗?”
叶陌熙很诚恳地摇了摇头。
韩青秋有些自豪地说:“你知不知道雪域的王,也是姓冷的?”
叶陌熙心中一凛,他虽然知道雪域的王是姓冷的,但从来都没想过冷星玹和雪域王的关系。
“星玹是雪域王的第四个女儿,雪域的四公主。虽然你曾经是个太子,就算你现在还是太子,以你的资质,你觉得你自己配得上星玹吗?”
虽然在听到韩青秋前面的话的时候就猜到了,但听到韩青秋这样说这个事实,叶陌熙还是觉得犹如晴空霹雳。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救了他的雪域神医,那个为了忘记爱人吃了离人草的痴情女子,那个豁出性命为他挡刀的人,那个千方百计想帮他夺回王位的军师,居然是雪域的公主?
叶陌熙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想起过去和冷星玹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的确配不上冷星玹。沉默许久,在韩青秋准备提脚离开之前,他才忽然开口道:“韩大哥,我知道星儿想做什么了。请你转告她,无论如何,我会等她的。不管她如何打算,我都会等她。”
韩青秋深深地看了叶陌熙一眼,没有回话,运起轻功离开了。
布日古德使用的是之前与叶陌熙商谈的战略,因为叶陌熙熟知东域军队的弱点,所以刚开始郑玄景并没有吃到什么好果子,损兵折将了不少。但由于他有南夷部队的帮助,布日古德这边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不过接下来的这几天,局面似乎反转了,本来能够僵持住的布日古德的部队连连败退,而东域的部队则一直在西进。
叶陌熙一个人坐在帐中闭目养神,似乎依稀能听到郑玄景那张狂的笑声。他定了定神,脑中是近期的战况,东域的大营好像是一直在往西边走,算算日子,他知道郑玄景得意不了几天了。
三日之后,突然有一支军队从东北边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郑玄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后方会有敌人,立刻被打个措手不及,连连败退,加之自己的退路又被截断,兵力无法与两拨部队抗衡,顿时兵败如山倒。
叶陌熙是自己从被囚禁的营帐之中逃出来的。当时军中一片慌乱,前线损失了大半的兵力,郑玄景也受了伤,人人都是保命为上,谁还有心思看管他这个囚犯,于是他就趁乱逃了出来,连夜赶回了西蒙部落。
一到营帐,他立马询问布日古德东北面的军队的来历:“如何?是否是雪域的部队?”
布日古德点点头,说:“是的。星玹吃了解药的第二天就醒来了,我前些天才知道,原来她是雪域的公主,怪不得身上总是有种高贵脱俗的气质。”布日古德脸上堆满了钦佩,“她伤还没好就一定坚持要走,谁都拦不住。走之前,她告诉我要我在收到她的信号之后佯装败退,将郑玄景的军队引到西边,她会从东北面出兵,一起进攻。”
叶陌熙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冷星玹之所以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因为她不想当这个公主。现在,为了他,她回去当了这个公主。在当太子的时候他就学过各个邻国的一些知识,知道雪域的皇室是不能与外族通婚的。冷星玹承认了自己的公主身份,就意味着他们之间也到此为止了。
“太子,太子?”布日古德连叫了叶陌熙两声,才把他从深思中叫醒,“你怎么了?”
叶陌熙挥了挥手,说了声“没事”,然后强压下心中的酸楚。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要以大事为重,于是拿出地形图,对布日古德道:“可汗,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战略部署吧。”
星儿,你放心,我会以大局为重,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意的。
因为有雪域出兵相助,郑玄景和南夷的部队早就溃不成军,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郑玄景给活捉了回来,押回了京城。叶氏皇族终于推翻了逆贼的统治,百姓们这才山呼海啸地狂欢起来。
当叶陌熙下令处死郑玄景的时候,沈孝恭上来求情,希望他能饶郑玄景一命。
叶陌熙毫不动摇地说:“谋朝篡位,本是要诛九族的,我现在只要他一个人的脑袋,已经仁至义尽了!”何况他还差点害死冷星玹,叶陌熙真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沈孝恭道:“陌熙,我知道你恨他。但是,其实玄景他内心也很矛盾的,他好几次可以至你于死地,但是他都没有。我知道在他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兄弟的,只是他走错了路而已。”
叶陌熙冷哼:“他派人追杀我的时候,何时念过我是他的兄弟?”
沈孝恭沉默,他只知道那时候郑玄景派人出去的时候说过要留他一命,却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思量片刻,他凑近来小声问道:“可是陌熙,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玄景,苏颜怎么办?”
叶陌熙一愣,他已经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虽然心中已无任何挂碍,但却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女人。她曾经害过自己,却也是个被郑玄景利用的可怜女人。每次想起苏颜的泪眼,叶陌熙还是会觉得有些心疼,却又有些畅快,情绪复杂透了。
沈孝恭见叶陌熙迟迟没有说话,只道他还是有些念旧,或是对苏颜余情未了。他知道苏颜一直在两人之间挣扎,既希望能留在郑玄景身边,又难以面对心中对叶陌熙的歉意,十分痛苦。
叶陌熙吃离人草的时候,沈孝恭仍在京城,并不知道他早已对苏颜忘情了,一直以为苏颜还是他的白月光。所以在他听到叶陌熙的话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逆贼家眷,一并依法处置。”
叶陌熙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像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
“陌……陌熙……我说的是苏颜,苏,颜。”沈孝恭以为他听错了,又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因为他知道,依法处置,按照东域的律法,苏颜自然在郑玄景的九族之列。
叶陌熙揉了揉额角,淡淡地说:“我知道。所以才要依法处置。”
郑玄景并未有太多姬妾,除了苏颜和前段时间迎娶的南夷公主之外,只有几个侍妾。叶陌熙将南夷公主送回南夷国,其他侍妾贬为庶民,并没有过多的追究,但苏颜并不在之列。她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没错,但是她曾帮助过郑玄景谋反,意图谋害太子,罪行众人皆知,无论如何也不能赦免。他不想还未登基就落下个徇私枉法,心慈手软的印象。
叶陌熙略微疲惫地道:“赐她个全尸吧,其他随你安排。”
沈孝恭见劝说无望,只能迟疑着点了点头,退出御书房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叶陌熙心中一定十分难受,他认为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会这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的,即使他身边有一个冷星玹。
他略为不解地问身边的叶陌轩道:“陌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是苏颜啊,他不是一直深爱着她的吗?”
叶陌轩小声道:“孝恭,你还不知道吧?我哥他,吃了离人草。”
沈孝恭一愣,“离人草是什么?”
叶陌轩又详细地解释了离人草是一种什么样的药,药效如何,以及研制它的人是谁。
听完之后,他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这么说,陌熙现在一点也不爱苏颜了?”沈孝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叶陌轩点点头。
“真厉害……那,是不是只要解了离人草,陌熙就会重新爱上她?”
“不,不会。”叶陌轩解释道,“星玹说过,离人草抹去的感情就像拔起的树,在原先的位置再种一棵树,也不可能和原来一模一样了。而且……我哥还说,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爱的是谁。”
沈孝恭叹了口气,:“苏颜真可怜。”玄景更爱王位,现在就连一直爱他的陌熙也变心了。
叶陌轩面色平静地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其他人。”毕竟苏颜也算是害死自己父王,又差点害死自己哥哥的人,叶陌轩还是有些无法释怀的。
“难道,一条活路都不能给她吗?”
叶陌轩冷冷一笑,道:“孝恭,你还没去看过苏颜的吧?”
沈孝恭点点头。据他所知,现在苏颜应该是和郑玄景的其他家眷一起被关押在地牢之中。
叶陌轩缓缓地说:“你若去看了她,就会觉得,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沈孝恭摇了摇头,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叶陌轩的意思。苏颜的所有感情都用在了郑玄景身上,如今郑玄景是难逃一死了,而苏颜,就算留她一条活路,只怕她也会追随郑玄景而去。
沈孝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感情,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啊!”
苏颜看到沈孝恭站在门口,又看了看身边端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瓷酒壶的小厮,对他凄然一笑:“孝恭,谢谢你来送我一程。我还担心送我去的是个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沈孝恭叹了口气,示意下人将酒端了进去。
苏颜看着下人倒酒,柔声问:“玄景他,怎么样?”
沈孝恭闭了闭眼,“你放心吧,你先去,他随后就到。”
苏颜的眼中流出了眼泪,面上却带着笑,“这样也好,生前他不能属于我一个人,好歹死后只有我陪他去了。这样,我就不用跟任何人分享他了。”
沈孝恭眼中流露出了不忍,“颜儿,你……真傻。”
“是啊,我是傻,我只是想和我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而已。我爱他,所以我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玄景不知道珍惜你,是他的错。”
苏颜摇摇头,“不怪他,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只是,还请你转告陌熙,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后悔。”语毕,她毫无畏惧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毒很快发作了,瘫倒之前,她喃喃道:“玄景,颜儿等着你……”
沈孝恭勉强压住眼中的泪意,看着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苏颜,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或许她这一生也没想明白,到底应该选择谁。只是能随着爱人而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幸福,希望她随着郑玄景而去之后,能够得到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