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光》缘木风泠

2、第 2 章

　　被教训的女孩是三高高一的一名女生，顾小庭带了五六个人，在她走到一处偏僻的街口时直接把人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树林。
　　女生长得非常清秀，性格安安静静的，被顾小庭带来的人拉走时也没有反抗。
　　顾小庭还挺喜欢这样省心的女孩子，在动手之前特意问她：“找我来教训你的人给了我两千，你要是肯给我四千，我就给你教训想教训你的那个人去。”
　　李宇飞瞪他：“咱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
　　顾小庭“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做生意讲究的就是随机应变。”
　　女生看他俩斗嘴，居然笑了一下，一群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表情一言难尽，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的。
　　女生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尽：“不好意思，没忍住。”然后她又看向顾小庭，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顾小庭又打量了女生一眼，勾起唇角道：“行吧，我让我几个兄弟下手轻点，你注意护住头部和脸。”
　　李宇飞把顾小庭拉到一边，女生护住头部蹲下身，那边几个人就开打了，顾小庭吆喝了一嗓子：“别真打啊，做做戏就行了，别忘了拍几张照片。”
　　顾小庭看打完还得一会儿，就一屁股蹲在了地上，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烟盒，正要抽根烟才发现里面根本没烟了：“飞鱼，有烟没？借我根呗。”
　　李宇飞瞪了顾小庭一眼，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一盒烟扔给他，没好气地说：“早晚吸成肺痨。”
　　顾小庭笑了两声，拆开盒子抽出一根烟点上，烟灰落在地上，与泥土混为一体，分不出什么了。
　　一根烟抽完，顾小庭带来的人也打完了，提着女生到了顾小庭面前：“庭哥，完事了。”
　　女生看起来挺惨的，身上的校服灰扑扑的，邹巴巴地拧成一团，发丝凌乱，脸上也满是灰尘和泥土，左眼眶有些擦伤，但只是看上去狼狈，实际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顾小庭满意地点了点头：“拍照了吗？”
　　“拍了，庭哥。”
　　顾小庭站起身，拍掉蹲地上时蹭上的泥土：“行吧，我们走。”
　　一群人跟在顾小庭身后走，没注意到被打的女生若有所思地盯着顾小庭的背影。
　　办完事已经快12点半了，顾小庭带着几个弟兄找了一家小饭馆吃饭，打着庆祝的名义开了好几瓶啤酒。
　　正喝的嗨时，顾小庭突然觉得门口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他抬眼望去，只见洛锦歌单肩挎着背包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顾小庭也是喝晕了，单纯地觉得遇到个认识的人挺高兴，他举起啤酒瓶朝洛锦歌遥遥碰了一瓶，然后咕咚咕咚喝下。洛锦歌没说话，转身走了。
　　洛锦歌看上去有点生气，顾小庭心里纳闷，他好像没惹洛锦歌，不知道丫的在抽哪门子疯。
　　李宇飞也看到了顾小庭和洛锦歌的互动，他和顾小庭一个学校，自然也认识洛锦歌：“你什么时候搭上洛锦歌的，他那样的人我们还是少招惹。”
　　顾小庭不服气了，牛脾气一下子冲上来：“他哪样的人？老子还比不得？”
　　李宇飞心说你还真比不得，但嘴上却道：“比得比得，咱别喝了行吗？都喝懵了，一会儿一个个还得我送你们回去。”
　　李宇飞虽然给顾小庭顺着毛捋，但顾小庭还是不满，一边骂一边抱着啤酒瓶不放，搞得李宇飞头都大了。
　　等到吃完饭，顾小庭和几个兄弟都喝大发了，差点没在饭馆里闹起来。李宇飞一手拎一个，来回几次终于把人给弄出去了，饭馆老板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人，悄悄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
　　李宇飞给其他几个弟兄打了电话，让他们把倒在街上的这群人弄回去，自己扶着顾小庭打了个车把人送回了家。
　　开门的是顾小庭的妈妈顾悦，她看到李宇飞扶着顾小庭进门吓了一跳，忙从他手里接过顾小庭：“怎么了这是？小庭又跟人打架了？”
　　“没有没有，顾姨，”李宇飞把顾小庭递给顾悦，“小庭就是和几个哥们在一起玩呢，喝多了。”
　　顾悦惴惴不安地把顾小庭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这才开口对李宇飞说：“宇飞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还特意送小庭回来。”
　　李宇飞摆摆手：“不坐了顾姨，我也赶着回家呢，不然我妈该着急了。我和小庭是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顾姨，我要先走了，改天再来找小庭玩。”
　　顾悦起身：“我送送你。”
　　李宇飞蹿到门口：“不用了顾姨，我一会儿就到家了，您先照顾小庭吧。”说完一溜烟跑了。
　　顾悦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发愁地看着顾小庭。她已经三十多岁了，早已不再年轻貌美，尽管这么多年都很注意保养，但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她比不过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身体，早两年前就已经很少人光顾她的生意了。
　　那个时候，顾小庭初三，虽然从小在流言蜚语中长大，但顾小庭却很听话懂事，每次成绩都拿第一。顾悦一边为有这么个儿子高兴，一边又为拿不出钱供儿子上学发愁。
　　敏感的顾小庭很快发现了妈妈的异常，顾悦始终记得那天晚上顾小庭跪在她面前，说：“妈，我不想上学了。”
　　顾小庭说完这句话，顾悦生平第一次打了他一巴掌。顾小庭才十五岁，不上学又能干什么呢？
　　可是顾小庭却一意孤行，他开始夜不归宿，成绩直线下滑。两个月后，顾小庭将手里的两千块钱递给顾悦，说：“妈，你以后别再做那种生意了，我养你。”
　　顾悦把钱甩到地上，又甩了顾小庭一巴掌，泪水糊花了她的妆容，她哭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我养你十五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悦哭了一夜，顾小庭就在她门外站了一夜，第二天她对顾小庭说：“你必须上学，你还这么小，妈别说是卖身，就算是卖血卖肾也要将你供上大学。”
　　顾小庭在她面前跪下：“可是妈，我不愿意。”
　　顾悦的手再次扬了上去，终究是没有再落下。
　　最后两个人协商了一晚，不管顾小庭怎么混，必须得继续上学，顾悦也不再做卖身的营生，而是找个正经工作做，虽然挣得少了，但不知顾小庭在做什么，每个月也能拿回两三千交给她。顾悦没具体问过顾小庭的事，她怕她承受不起。
　　顾小庭睡得很不安分，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这个表情像极了那个人。顾小庭本来长得就像他多一点，很帅，还有点痞气。
　　顾悦想起曾经年轻过的自己，她其实不太恨那个人，他虽然毁了她的一生，却也给了她一件最宝贵的礼物。
　　顾悦看着顾小庭的睡颜，眉眼渐渐温柔起来，用手指轻轻抚平了顾小庭眉间的皱纹。
　　顾小庭再来到学校上课时，他娘的居然被洛锦歌给堵了。那个时候顾小庭刚要进教室，就被守在门口的洛锦歌一把拽走：“顾小庭，我有话跟你说。”
　　班里有几个眼尖的同学看到他俩拉拉扯扯立刻炸开了：“我操！那是洛锦歌吗？”
　　“洛锦歌怎么会和顾小庭在一起？”
　　“洛锦歌好帅啊！”
　　“顾小庭也很帅的好不好，还有个性！”
　　“等我发个空间，我操，洛锦歌居然来我们班了……”
　　刚被洛锦歌抓住的时候，顾小庭还使劲挣扎，可后来他简直被洛锦歌抓到没脾气，洛锦歌力气真他妈奇大。
　　洛锦歌把顾小庭拽进了厕所才松开手，顾小庭揉着发红的手腕叫道：“我操！你杀猪呢！力气这么大，疼死我了。”
　　洛锦歌看着他：“你还知道疼？”
　　“我怎么不知道疼了，我也是肉长的。”顾小庭反驳道。
　　“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洛锦歌冷冷地问他。
　　“我打谁了我？我一安分守己的三好公民，遵纪守法，尊重师长，爱护同学……”顾小庭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他突然响起那天洛锦歌看他的眼神，冷得没有温度，“你看到了？”
　　洛锦歌冷淡地说：“我看到什么？是看到你带着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女生，还是看到你跟一群人鬼混？”
　　顾小庭听到这真的忍不住笑了，心里那股子暴戾劲立刻上来了，他一把把洛锦歌掼到厕所的墙上，提着他的领子说：“洛锦歌，你以为你谁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吗？我就是个坏学生，流氓头子，打人而已，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不但打人，我还会赌博偷盗抢劫呢。以后会干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开心了还会放个火玩玩！你管得着吗？”
　　洛锦歌面无表情地听完顾小庭的陈述：“说完了吗？”
　　顾小庭点了点头：“说完了。”
　　“那好，我说。”洛锦歌又盯了他一会儿，打商量似的放软了声音，像在哄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以后别再打人了，打人多不好。”
　　顾小庭还在等着下文，可洛锦歌忽然就不说了，他问：“完了？”
　　洛锦歌道：“完了。”
　　顾小庭：“……”
　　“哎，我操！”顾小庭就稀罕了，“你把我拽到厕所整这么一通是为啥啊？就为了说那句话？”
　　洛锦歌点了点头。
　　顾小庭的心情复杂，拼了命忍住想揍洛锦歌的冲动松开了抓着他的衣领，神情异常颓废：“大哥，叔，爷爷，您以后能别这么整吗？刚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干一架呢，结果我裤子都脱了，您老人家却告诉我完了，您怎么不整死我呢？”
　　洛锦歌居然就笑了：“我就是吓吓你。”
　　“你刚刚的样子是装的？”顾小庭还是有疑虑，毕竟洛锦歌看他的眼神真是跟要吃了他一样。
　　洛锦歌说：“算是吧，我想着人脸一冷不都挺能唬人的吗？我刚刚是不是很酷？”
　　顾小庭简直绝望了，他是怎么跟这个神经病混到一起的，但看着洛锦歌亮晶晶的眼神，顾小庭自我唾弃道：“酷！酷死了！比跑跑卡丁车还酷，比酷狗还酷！”
　　洛锦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想起正事：“刚才我跟你说的……”
　　顾小庭打断他：“记住了记住了，不打人，我他妈以后都不打人了。”
　　“你不要说脏话。”
　　“我他……他的再也不说脏话了。”顾小庭尴尬地转了个折，内心泪流满面，他只想离这个圣母好孩子远点，妈的，他再也不要见洛锦歌了，简直要有心理阴影了。
　　洛锦歌很满意，这才想起顾小庭的手腕：“你的手？”
　　本来顾小庭都忘了疼了，洛锦歌一提醒他妈的又火辣辣疼起来了：“哎我……”
　　洛锦歌盯着他，硬是让顾小庭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操”字吞了回去：“我说你劲怎么这么大呢？”
　　洛锦歌挠了挠耳朵：“我以前学散打，拿过省冠军，力气好像是有点大。”
　　这岂止是有点大，这个可怕的男人，顾小庭再也不想遇见他了，因为他发现，他根本就打不过洛锦歌。
　　顾小庭甩了甩胳膊，说：“哎，那啥，我赶着上课呢，第一节课都要上一半了，优等生你不着急吗？”
　　洛锦歌像是才发现这个事，一脸惊恐：“完了，我忘了！顾小庭，我先走了，你记着我的话啊！”
　　顾小庭心里终于舒畅了，他朝洛锦歌笑眯眯地挥挥手：“知道知道。”
　　知道个屁。顾小庭转头就给忘了，再说，他凭什么听洛锦歌的啊。
　　顾小庭进班级的时候，英语老师正在讲课文，这次他没作妖，很低调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英语老师对顾小庭难得的安分简直是感动，用中英文两种语言表达了赞扬。
　　顾小庭反正听不懂，趴到位置上就睡，一直睡到放学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