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光》缘木风泠

17、第 17 章

　　顾小庭进家门时是缩着脑袋进去的，怕被顾悦发现他脖子上的伤口。幸运的是，顾悦正在厨房煲粥，也没太注意他，顾小庭说了声我回来了便闪进了自己房间。
　　顾小庭房间没有镜子，他只好开了手机的前摄像头照着看伤口，当看到锁骨上方还在渗血的深深牙印时，顾小庭怒不可遏，差点摔了手机，好在理智回笼，在摔手机就是烧钱的强烈意念下，生生把暴力倾向转化成语言攻击：“你大爷的洛锦歌！”
　　虽然这样骂了，顾小庭还是用了洛锦歌的给的药。那药果然好，刚涂上去便一阵清凉，原本火辣辣的疼痛立马消减了不少。
　　顾小庭涂完药又在伤口上粘了三道创可贴，要是被人看到牙印那可就太丢人了。为了以防万一，顾小庭还换了一件高领毛衣，幸好现在已经是11月了，穿这样的衣服也不显奇怪。
　　顾悦熬好粥后就喊顾小庭出来吃点饭菜，看到顾小庭穿着高领毛衣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着实吃了一惊，因为顾小庭从没在家穿过这么厚的衣服，而且顾小庭很讨厌穿高领衣物，说是勒得难受，所以这件毛衣都在衣柜里堆灰好几年了，今天突然被顾小庭穿上，顾悦觉得很纳闷。但她没多问什么，她以前想让顾小庭穿厚点顾小庭还不愿意呢，万一她一问顾小庭就脱了可就不好了。
　　顾小庭喝完粥直被热到七窍生烟，恨恨地在心里问候了好几遍洛锦歌的十八代祖宗。
　　顾悦收拾好碗碟便去休息了，顾小庭去浴室万分小心地洗了个澡，不敢让水溅到伤口上。等洗完趴在床上，又已经到了11点多了。
　　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两条短信，一条邵文清发的，问他睡了没，一条洛锦歌发的，问他有没有涂药。顾小庭回了邵文清的，没理洛锦歌。
　　邵文清那边没再回，估计是睡着了。顾小庭把手机扔到一边，头埋在被子里打算睡觉。刚有点睡意，手机突然响了，把顾小庭好容易积攒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顾小庭顿时火大，抓过手机没看来电人便按下接听键，阴森森地说：“给你三秒钟陈述遗言。”
　　“顾小庭，”那边说，“你伤口涂药了吗？”
　　顾小庭二话没说挂了电话，洛锦歌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打一次挂一次，打一次挂一次……两个人较劲一样谁都不肯退一步。
　　认输的是顾小庭，他每挂一次电话，火气就蹭蹭蹿上一大截，最后终于爆发了，对着电话一通骂，挂断之前吼道：“老子他妈的服了你了，涂了涂了涂了，再敢打过来老子把你拉黑！”
　　顾小庭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洛锦歌没再打过来了，只是又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伤口还疼不疼，顾小庭依旧没回。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过分，但他无缘无故被卷进洛锦歌的感情里也够冤的，他现在烦都要烦死了，被洛锦歌搞得神经都衰弱了，哪还有精力去守文明懂礼貌啊。
　　第二天顾小庭倒是为了抱洛锦歌一下特意去了学校，那是刚放学的时候，顾小庭爬墙进来后一路狂奔到班级。
　　班里同学都已回家了，只有洛锦歌在慢吞吞地收拾书包，顾小庭走上前非常敷衍地抱了他一下，又很快分开：“我今天可抱过你了，你可不许再去堵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小庭说完转身想走，却突然被洛锦歌从后面一把抱住，洛锦歌把头搁在顾小庭的肩膀上，带点小委屈地问他：“你去哪？”
　　“我去哪也不用给你报备吧。”顾小庭想挣开洛锦歌，但洛锦歌却抱得特别紧，而且他越挣洛锦歌抱得就越紧，好像在惩罚他似的。
　　“告诉我你去哪，不然我不松开。”洛锦歌固执地说。
　　“这两天我脾气太好了是不是，洛锦歌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啊，快松开我，勒死了。”顾小庭有点火大，不知道洛锦歌这一天天的发的什么疯。
　　洛锦歌凑近顾小庭的耳畔轻声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咬你耳朵。”
　　洛锦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顾小庭的耳朵和脖颈上，让他好像全身过了一遍电流一样酥酥麻麻的，顾小庭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耳朵根一下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他恼怒道：“操！洛锦歌，你耍流氓还耍上瘾了是不是？”
　　洛锦歌不说话，唇瓣轻轻含住了顾小庭的耳垂，那种感觉很难描述，比电流更可怕，顾小庭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烫化了，他的心狂跳起来，脚底一软，要不是洛锦歌还抱着他，他就要跪下去了。顾小庭羞得咬牙切齿：“操！你够狠！老子说还不行吗？放开我！”
　　洛锦歌没放开顾小庭，只是不再咬他的耳朵了，重又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去哪？”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一会儿别发神经。”顾小庭说到这闭上了眼睛，暗自自己打气，他有些心虚，他实在怕极了洛锦歌的间歇式抽疯，所以说出下面的话时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悲壮：“我约了邵文清去看电影。”
　　洛锦歌抱着顾小庭的动作明显一僵，继而又收紧了怀抱，顾小庭几乎怀疑洛锦歌想勒死自己了。洛锦歌很长时间不说话，顾小庭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总觉得身后的这个人跟不定时炸弹似的随时会爆。
　　最后洛锦歌却没说什么，他松开了顾小庭，落寞地继续收拾自己的书包。顾小庭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总不能因为心软就把自己赔进去，所以当下决定硬下心肠走人。
　　走到门口时，洛锦歌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透着丝丝的凉意：“顾小庭，你不许抱她，也不许亲她。要是被我发现……”
　　洛锦歌没再说下去，顾小庭虽然心中不忿，但也没有回头看洛锦歌。他想，洛锦歌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极其可怕的，他怕看了晚上做噩梦。
　　顾小庭比约定晚了五分钟才到达约会地点，邵文清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看到顾小庭跑来出了一通汗，便从兜里拿出面巾纸为他擦汗。
　　按理说这种情况顾小庭心里应该挺美的，但不知为何洛锦歌那双落寞阴郁的眼睛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洛锦歌的事一样。
　　顾小庭愤愤地抓过邵文清手中的面巾纸，胡乱抹了一通，然后把纸团成了个球，把它当做洛锦歌一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才稍稍平复了心口的那股怨气。
　　电影票是提前买好的，顾小庭带着邵文清进去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然后才朝放映厅走去。
　　两人要看的这部电影似乎不太叫座，虽然已经到了播放的时间，整个放映厅里也只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顾小庭索性不按座位找了，直接带着邵文清在第四排没人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把爆米花放在他和邵文清中间的椅子扶手上，一边喝可乐一边心不在焉地等电影开始。
　　邵文清早看出顾小庭对今天的约会很不在状态，她知道顾小庭和洛锦歌的那个拥抱约定，也知道顾小庭这幅样子八成与他脱不了干系。她心里忍不住生了些恼怒，但也仅仅是恼怒而已，她不相信洛锦歌能打败她取得顾小庭的心，她邵文清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电影开始了，邵文清不知道顾小庭是不是真的看进去了，反正他的眼睛是没有离开屏幕的。电影画面中反射出的各色光彩流转在顾小庭那双黑亮的瞳孔中，绮丽而温暖，昏暗的光线把他那张痞帅的俊脸映得更加立体，粉色的薄唇吮吸着黑褐色的可乐，咕咚咽下时凸起的喉结，性感到撩人。这就是邵文清喜欢顾小庭的地方，坏男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坏男人，总是不缺女人喜欢的，她见过顾小庭吸烟的模样，一见钟情。
　　顾小庭眼睛盯着屏幕，伸手要拿爆米花，邵文清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伸手握上了顾小庭的手掌。
　　顾小庭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松开还是该握紧，放映厅里也有其他几对情侣，大家普遍无心电影，屏幕一闪，总能看到角落里一对对男女明目张胆地接吻，像他和邵文清这样以男女朋友关系纯洁地来电影院看电影的人，顾小庭扫了眼四周，发现还真没有。
　　顾小庭怕邵文清心理落差太大，所以反握住了她的手，但直到从电影院出来，都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顾小庭带着邵文清在街边逛了逛，在一家小饭店吃了晚餐，然后为邵文清招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家。邵文清上车之前突然回身抱住了顾小庭，顾小庭第一感觉不是温香软玉好舒服而是想起洛锦歌那凉凉的口气：“要是被我发现……”
　　顾小庭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尴尬别扭地把邵文清推回出租车上，嘱咐她路上小心早点睡觉，然后目送出租车扬长而去，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呢，遇上了洛锦歌这么个煞星，谈恋爱谈到他这么胆战心惊也是没谁了。
　　顾小庭往家走去，他没坐公交车，最近烦心事太多，他要散个步缕一缕。
　　走到一处黑黢黢的林子时，顾小庭蓦地停住了脚步。几个花衣大汉手敲着武器站到了他面前，领头的人正是罗六。顾小庭往后看去，同样有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别看了，你今天跑不掉了。”罗六的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新仇加旧恨，咱们也该了了吧。”
　　罗六靠近顾小庭，呵呵地拍着顾小庭的脸颊：“疯子，你也知道有句老话，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当初你在戚林手下多威风啊，把我像条狗一样往死里揍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今天？”
　　罗六狠狠踹了顾小庭一脚，顾小庭一个踉跄后退一步，稳了稳身子才没狼狈地跌在地上。
　　“戚林刚进监狱那会儿，我还想收拾你来着，”罗六“啧”了一声，“不过他倒是真看重你，为了不让我找你麻烦，特意找人替我还了笔赌债，不然你以为你能逍遥这么多年呢？”
　　罗六又对着顾小庭的脸砸了一拳：“还在我面前摆谱呢？了不起啊了不起，戚林都要讨好我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顾小庭低头咳了一声，抬眼瞥着罗六，不屑地笑：“真不怕我，那天你为什么带人跑？”
　　顾小庭一提这事，罗六脸立刻黑了，那天的耻辱让他好几天在兄弟面前抬不起头，他不承认自己怕顾小庭，但在心底深处，他是深深地恐惧着他的。
　　顾小庭嘴角勾起，一拳砸在罗六的鼻梁骨上，比罗六砸他那一下狠多了，黑红的血顺着鼻孔源源不断地流下，看上去甚为骇人。
　　“叫你声哥，刚才让着你呢，真以为我怕了。”顾小庭擦了擦拳头，朝一群看呆了的人勾了勾手指，“赶时间，一起上。”
　　罗六捂着鼻子，踢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大汉一脚：“废物！上啊！给我弄死他！”
　　一群大汉一拥而上，顾小庭从一个大汉手中夺过一根铁棒，他惯用这种武器，威力合适且一般害不了人命。
　　毕竟是被一群人围殴，顾小庭很快支撑不住了，越来越多的刀子棍棒落在他的身上，他刚才说得虽好听，但也只是大话而已，他打不过眼前这群人，也跑不了，所以只能不要命地多揍别人几下，就算他顾小庭要死了，也要从对方手上咬下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