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守备大队》一场人间醉

9、玉雕石像

　　基研所是个神秘、神奇的地方，从接到家访后不久，邢烟烟潜意识里就有了这么一个隐秘的认知，可她从没想过，这里竟然神奇到了这个地步！
　　牌坊大门后，仍是一片浓雾，她跟着学长学姐一路步行，待到穿过迷雾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玉雕人像。
　　这是座全身像。邢烟烟这么猜测的原因是，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双巨大的“玉足”。如果是半身像，想必是不会从脚开始雕起的。“玉足”踩在两米高的雕像基座上，邢烟烟初步估计，这座玉雕比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全像加基座都高，因为，她仰着脖子向上看的时候，发现雕像胸口以上的部分被云挡住了。
　　这么大的雕像，怎么在飞机上完全没有看到！！！
　　而且！这人这么醒目的戳在这！怎么一路开过来，她愣是连个影儿也没见着！！！
　　这他喵的也太奇幻了吧！！！
　　邢烟烟在内心咆哮。
　　没有人解答她的疑问，也没有人开口提出这个疑问。巨大的雕像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行人在沉默中穿过了雕像广场。

　　基研所的学院办公室设在雕像北面。斐远和洛风与办公室值班人员交谈的时候，江轻寒很自觉地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而邢烟烟趁机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这里完全超出了她对一个大学办公室的想象。和基研所大门一样，这间办公室也是中式复古风格，屏风、字画，花板、盆栽……样样俱全，如果不是西墙边立着一整面墙的书柜，且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资料书籍，邢烟烟几乎要以为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会所了。
　　两位学长与值班人员的谈话还在继续，一道进来的另外两位学姐拖着行李箱，笔直地立在他们身后。邢烟烟见他们暂时没空理会自己，偏头看了看隔壁用镂空隔断辟出来的会客室，脚下一滑，溜了进去。
　　会客室里摆着几张圈椅，椅后是一扇垂着遮光帘的落地窗，这才是吸引邢烟烟的地方。她蹭到窗前，将窗帘撩开一条小缝。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前面的雕像广场。

　　原来这雕的是个拿竹简的人……
　　邢烟烟想。

　　距离原因，办公室的视野远比在雕像脚底下时开阔，所以邢烟烟此时，才终于勉强看清了玉雕云层以下的样子。
　　玉雕人像双手自然下垂，左手里有卷竹简，右手无物，身上的衣物样式像是汉服，但邢烟烟也不敢太过肯定。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像的背面、胸口以下的部分，她只能根据服饰的下摆判断，这肯定不是清装。

　　就在邢烟烟纠结这座雕像到底是哪朝人的时候，斐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
　　“邢学妹。”
　　他嗓音温和而平稳地叫道，却把沉思中的邢烟烟吓了一跳。
　　邢烟烟捂着小心脏转过身来，见斐远手中躺着一枚剑形胸针。
　　“这里面有通行芯片。不久后，你会拿到正式的学生证和学生卡。”
　　邢烟烟接过胸针。这物件还挺漂亮的，上面的剑套着鞘，整个剑身秀气而挺拔，自带一股英气。
　　“现在，过来签字确认吧。”
　　“哦，好。”
　　邢烟烟跟过去，她发现办公桌上，那张需要她签字确认的表长得很奇怪。它不同于邢烟烟此前看到的任何一份表格，上面的名目更像是一堆自造词——回归日、接引人、保密级别、存在评级、能力评级、血缘从属、姓氏从属……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知道所有名目后的答案。它们都被变成了“*”号，像是网络上的限制级屏蔽词。整张表上，邢烟烟所能知道的全部，仅仅是“回归日：2018年7月1日”、“接引人：斐远”、“保密级别：绝密”，以及，“存在评级：UR”。
　　邢烟烟：“……”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么？她心想，我怎么能确定这签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邢烟烟还是签了名。毕竟——她回想了一下，她们是走T大正门进来的，到Q市坐的是飞机，昨晚住的是江景饭店最豪华的套间，连高考录取也是这群人给摆平的……要面前这真是份卖身契，看在对方这么真诚的份上也该签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她手边正躺着另外一份表格，是江轻寒的，签过字的。
　　像江小伙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轻易吃亏的。

　　办完手续，值班人员似乎还有什么事要和斐远商量，邢烟烟听见他们叫他，“斐君”。
　　像是日本人的称呼，君来君去的。被晾在一旁时，邢烟烟摆弄着手里的胸针，如是想到。
　　这群人的话题没进行多久就停了下来，邢烟烟有些诧异，她抬头看过去，发现那边，斐远也正扭头向她。
　　很快，洛风会意，他脱离人群，向江轻寒和邢烟烟走来。
　　“我们到楼里转转吧。”
　　他仍旧笑得满面春风和煦。
　　江轻寒和邢烟烟也不是不会看形势的人，自然是点点头同意了。

　　说实话，邢烟烟对斐远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毫无兴趣。
　　她已经有够多的东西要去琢磨了。从高考到T大再到基研所，这一切太不正常，但又太快了，快得让邢烟烟没时间去想，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一旁，江轻寒和洛风三两句地聊着，邢烟烟听在耳里。
　　“学生会统领全院一切事务。”
　　“权力很大啊。”
　　“责任也很大。”
　　“学长今年——”
　　“大三。阿远大四。”
　　“那研究生部和博士生部的学生会是——”
　　“基研所只有一个学生会。”
　　“那斐学长和洛学长一定很厉害了。”
　　“过奖。”
　　……
　　“学长。”邢烟烟突然出声。
　　洛风顿住脚步，看过来。
　　“基研所是研究什么的？”
　　邢烟烟几乎是刚问完，内心就立刻否定了自己。既然对方从一开始就遮遮掩掩，摆明了不想让她知道什么，那她这么问，怎么可能得到答案？
　　可她没想到，洛风只一怔，而后，便微微一笑，开口了。
　　“学妹听说过749局、507所和99年地球保卫战吗？”
　　这回，轮到邢烟烟愣住了。
　　她当然听说过这些。作为一个21世纪的新时代青年，简称网瘾少年，怎么可能没从浏览器中扫到过一两句关于外星人入侵地球和非科学神秘现象的信息。
　　但——
　　这尼玛不都是编的吗？？？
　　像是知道邢烟烟在想什么，洛风仍是微微笑着。他扭回头去，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走，只轻飘飘说了句：
　　“世界很大，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

　　一行人离开办公大楼的时候，再次经过了雕像广场。
　　邢烟烟别好胸针跟在斐远身后，她仍在思索洛风的那句“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但走着走着，就突然感受到潜意识里一股强烈的愿望。她下意识遵循本心，抬头，然后，怔在了原地——
　　“他……他在……看我……”
　　这个他，是雕像。
　　这一瞬，仿佛整个世界一齐消声，茫茫天与地之间，只有玉雕人像和邢烟烟。
　　巨大的玉雕人像本是被云层遮住了整个头部的，而此时，这些云全部散开了，露出的人像，是位睿智老者。老者长发束冠，头颅微低，自上而下俯视着邢烟烟，白玉的雕塑里，眼仁竟然是黑色的，双目幽黑，目光深邃。
　　邢烟烟感觉自己像是被定住了，脚钉在原地无法挪动，整个身子也僵成与玉雕老者对视的姿势无法自控。她像是站在了虚空之中，脚踏的是虚无，耳听的是寂静，眼见的——是神明。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玉雕老者。
　　除此之外，皆是一片白茫茫。
　　她仰望着老者的双眼，以不到对方双足的高度。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像是漩涡，又像黑洞，邢烟烟觉得自己好像从里面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极力想弄清眼前的状况，但思维越是努力，鼻内的空气就越是稀薄，她就越是喘不上气。
　　耳畔像是架起了个风箱。邢烟烟望着玉雕大力喘息着，集中的注意力偶一分神，心里突然抱怨道。然而，马上，她意识到，这是她肺部喘息的声音。
　　……
　　许久，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从这片白茫茫中，伸出了一只手，是有血有肉的人手，手扶在邢烟烟肩上。
　　风箱停了。
　　邢烟烟感觉自己忽然能喘上气了。紧接着，她听到了斐远的声音。
　　“他的手指向哪？”
　　邢烟烟一个激灵。她这才猛然注意到，上午她们一行人从雕像下经过的时候，雕像的手分明是下垂的，而此时，玉雕老者竟是直臂指天！
　　于是，她颤颤巍巍地回答说：
　　“指、指着天……”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肩上的手紧了紧，但马上，那只手就恢复如常了。另一只手紧跟着切入了这片白茫茫的世界，它轻轻覆在邢烟烟眼上。
　　“你终究属于这里。”
　　还是斐远的声音。
　　然后，两只手就一起拿开了。
　　邢烟烟睁开眼，她回到了五彩斑斓的世界。
　　她转过身追着想问斐远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意思。
　　但斐远已经走远了。他隔着一段距离，背着身向洛风交待：“带他们去宿舍。”
　　“今天开会吗？”洛风问。
　　“不开。”斐远说完，又顿了顿，“晚上到图书馆找我。”
　　洛风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