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守备大队》一场人间醉

6、宴请

　　斐远知道江轻寒，同时也知道邢烟烟。
　　不过，他对两人的态度很不一样就是了。
　　他和江轻寒简单招呼完，转头向邢烟烟时，眼中立马又带上了几分和善与笑意。
　　“邢学妹。”他微笑。
　　邢烟烟被他的差别待遇惊得一愣，先是下意识看了眼江轻寒，而后才有些无措地与斐远对视。
　　“斐、斐主席好，我叫邢烟烟。”
　　斐远仍是微笑。“我知道。”

　　没人知道，斐远口中的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仅仅知道他们的名字？
　　还是连同名字背后的人、性格、过往……等等痕迹，全都知道。
　　而斐远也没有给江轻寒继续深究的机会，他勾着唇角转向秦老头：
　　“秦老师，我们上菜？”
　　这句话装模作样的意义完全大于实际，秦老头想都没想，自然是应允。紧接着，邢父也像是得了命令，按了传菜铃。
　　午饭开始。

　　邢烟烟发现，她最近就没有哪顿饭是吃得踏实的。昨天学校请的毕业餐吃得小心翼翼、畏畏缩缩，今天轮到自家掏钱了，饭还是吃得察言观色、理不直气不壮，也不知道图啥！
　　饭桌上，众人完全秉承着“食不言睡不语”的良好习惯，闭嘴夹菜，埋头扒饭，就连之前一直和学长学姐们玩把戏套话的江轻寒，也是如此。
　　只有邢烟烟，只有她不一样。
　　她虽然动作和众人一致，一副埋头苦吃的样子，但眼睛却滴溜溜地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问题又回到了刚进包间的时候。
　　当时，邢烟烟在门外，很清楚也很确定地听到，屋内，有人声音激动。
　　“这件事必须压下来，绝对绝对不能出市，不管用什么代价——”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
　　这是个男声。
　　邢烟烟确信，这声音并不属于自家父上或是江家伯父，同时，以刚才斐远学长所展现出的镇定沉稳看，也绝不可能是他。
　　那么，整个包间内，就只剩下了……秦老头。
　　最初，邢烟烟只以为，这次的高考事件，是邢父邢母在本市活动关系搞成的，T大方面对此并不知情，而他们口中的老秦，也是市内某个相关部门负责人。但现在，她不仅发现，老秦不是别人，恰是要招她进T大的老师，还发现，原来这位T大招生负责人，就是自家父上口中那个，一遇事就第一时间想到要找的人，并且，搞不好，还极有可能就是这次这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
　　秦老头是怎么四通八达、串联上下，在自己的高考成绩上作假，甚至让调查人员出面为她澄清作弊事件的，说实话，事已至此，这些并不是邢烟烟此刻最关心的。她现在满心都是另外两个难以理解的问号。
　　——为什么？图什么？
　　自家父上是砸了多少钱，值得秦老头堂堂一名校招生办主任去做这种事？
　　哪有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把学生会主席这种人物一起带上的？
　　以及，江轻寒一家为什么也会来？他们参与了多少？
　　邢烟烟一直觉得，江轻寒比她多知道些什么。她的竹马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俩“能且只能去T大”。可当她问起为什么，江轻寒又什么都不肯说。她也猜想过，她的名额是否是拿竹马的名额附带过去的，江轻寒否定了。
　　就在邢烟烟的脑内风暴陷入死局的时候，邢父开口了。
　　邢父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目光先是瞄了眼秦老头，而后才向邢烟烟和江轻寒道：
　　“轻寒、烟烟啊，这次叫你们俩来，一是想你们俩正式见见秦老师，还有基研所的前辈们，二来，是有个事要和你们说。”
　　邢烟烟和江轻寒都抬起头来。
　　邢父又看了秦老头一眼，这一次，动作有点明显。
　　“我们两边的家长，都希望，秦老师这次结束招生工作回程，你们也就一起跟去了，提前到基研所报道。”他说。
　　“什么时候？”江轻寒毫无异议，反而很平静地发问，仿佛早已料到会这样一般。
　　邢烟烟就不一样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她家父上想让她早点去基研所，对外坐实被录取一事，此外，当事人离开了本市，网络舆论和本地媒体对于这件事的关注与热情，也就会慢慢消退，最后，整个事件都会归于平息。
　　不错的算盘。
　　可……这一切只针对平常事件。
　　这个平常，是指本市曾经发生过的，xx欠钱外逃、xxx出轨离婚以及xx□□被抓等事。而高考，与高考相关的一切，从不平常。
　　所以，邢烟烟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家父上。“我走了，这件事也远不会结束。”
　　而她得到的回答，却是来自另一个方向。
　　“在你离开之前，这件事就会结束。”
　　是学长斐远。
　　邢烟烟没有理他，她固执起来向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为什么一定是T大？”她质问自家父上，“我不在乎专科还是本科，如果你们在意，请告诉我，我去复读或者出国读不行？为什么非得弄点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最后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邢父与她对视着，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邢烟烟接着质问，目光仍是凌厉。“你认为你和妈因为这件事进了监狱，我会过得开心吗？”
　　邢父抿唇，沉默。
　　邢母掩饰性地喝了口水，但拿杯的手在颤抖。
　　邢烟烟拿杯的手也在颤抖。她是气的，急需一口水来压火。自被举报以来，她们一家就没个机会就这件事一起交换交换意见。邢父邢母忙着活动关系，而她被单晾在一边，除了能肯定自家有麻烦了，对一切都是茫然。
　　而今天，好不容易见上面了，却居然连话还没絮几句，就被告知，让她离开本市，跟着别人先去学校报到……
　　明明是她的高考，她的事，却至始至终要把她排除在外。

　　“我不去了。”一片沉默中，邢烟烟突然决定。
　　静默，整个包间都是静默。
　　“我放弃这个名额。”她又说了一遍。
　　这时，在座才反应过来邢烟烟刚才说了什么，他们猛地抬起头，表情惊讶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清一色的不可置信，仿佛她正在放弃的，是一个福彩亿元奖。
　　除了江轻寒和斐远。
　　江轻寒坐在邢烟烟身旁，八风不动，只是唇角微勾。斐远在邢烟烟对面，桌的另一边，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勾着唇角，饮茶。
　　很快，邢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行！”他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邢父被问得一个哆嗦，看着邢烟烟半天给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什么！”邢烟烟又问，语气更逼人了。
　　邢父鼓着眼看着她，嘴唇动了好几番，半晌，才终于发出声音，憋出理直气壮的一句：
　　“老子花钱了！”
　　邢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