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的寂寞》莫阿也

7、你们在左，我在右（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生活开始有些恍惚。我以为我把楚君推到小美的身边，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我能骗得了别人，我骗不了自己。

　　也许我的人可以离他十万八千里，但是我真的无法把我的心置于遥远之地。

　　我知道，我还是时常想起他。想起被他抱着的那种轻飘飘的那个感觉，想起他把手放在耳边告诉我他发短信我一定要回复，想起最后他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同学，同学！”

　　我听到有人大声地喊我，我四周看了看才知道我是站在食堂的6号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十分不情愿地大喊我。我不知道我已经失神了多久。

　　“哦！要一个蒜薹，一个茄子。”

　　“烧茄子还是酱茄子？”

　　“都行。”我含糊着回答。

　　“到底要哪个？”她明显已经不耐烦。队伍后面的同学也开始不耐烦，嘟囔着：“快点行不行？你耽误了很长时间了！”

　　“酱茄子好了。”

　　然后我端着两个饭盒来到小美身边。小美对着我微笑，我却毫不知情。然后我把一个饭盒推到她的面前。她看了一眼又推回来。

　　我看了一眼，才发现我把自己的饭盒推过去了。

　　“吃饭吧。”我强装着镇静。

　　然后小美把两个勺子送过来，我拿过一个就盛了一口饭，刚要送到我的嘴里，发现小美在盯着我。

　　“怎么了，小美？我脸上有米粒么？”

　　小美指了指我的勺子，我才发现，我错拿了她的勺子。

　　“对不起，我没注意。”我把那勺饭敲回我的碗里，重新把勺子递给她。

　　她摇摇头。

　　“要不我把勺子重新洗一次再给你吧？”我试探着问。

　　她还是摇摇头，然后就接我她的勺子。可是我略一抬头，我就发现我慌乱了。因为一个男生朝我们走过来了。他的眼睛看着我，我立刻躲避了他的目光。不行！这样子下去我会暴露的。于是我一下子夺过小美手里的勺子，飞也似的跑去了水房。

　　这个勺子我洗了很久很久，水流哗哗地响着，却冲不走我心里的烦乱。

　　当我拿着勺子出来的时候楚君已经不在我的视线之内了。

　　我把勺子递给小美，小美的短信也到了：“小路，你知道么？刚才楚君他来过，他和我打招呼了，问我吃的什么。可是我却不能回答他。小路，我是多么可怜的女生啊，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连个招呼都不能打。”

　　“没关系，我猜他不会介意的。吃饭吧。”

　　“小路，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不能说话的事情，你说我应该告诉他么？”

　　不告诉他迟早也会知道，告诉会不会他转身就走掉害小美难过？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美。

　　“找个好时机再告诉他吧。你放心，他一定是喜欢你的，他一定不会介意的。”

　　“小路，你有心事。我看得出来。告诉我吧，发生了什么事，是家里有事么？”

　　我摇头，然后对着她微笑，说：“没事，放心。吃饭吧。”

　　我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周，转眼小美的生日就到了。

　　“小路，你说我要不要告诉楚君我的生日呢？”

　　相信我，每次小美提到楚君的时候我的心都是酸痛酸痛的。但是，我必须克制，我必须克制自己不去想他。

　　“告诉他吧，毕竟是你的17岁生日啊。每个女孩的17岁生日只有一次啊！”我鼓励她，可是又有谁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都像刀割一样的疼呢！

　　小美显得格外开心，我猜想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告诉楚君她的生日的，只是她需要我的再次确认。这可能是小美长期依赖我养成的习惯。

　　转眼小美的生日就到了。那天是一个周三，晚自习前，小美的妈妈向老师请了假，请她去饭店吃饭了，小美的妈妈是那么爱小美，我的爸爸也一样。

　　就在小美离开班级后，我的爸爸也来找我。

　　那晚我被爸爸的电话叫到校门口去。爸爸显得很开心，我受了他的感染，也开起了玩笑：“怎么样？你的方法还奏效吧？裴冉女士没有再和你吵架了？”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还行。好多了。呵呵。”接着他就问：“小美还好吧？爸爸现在要出差，得段时间才能回来。你把这份礼物转给她吧。祝她生日快乐。”

　　爸爸是个司机，开大货车，天南海北为单位把钢材送到目的地。那个大货车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可是它在爸爸的方向盘下却能乖乖地听话。除开他和母亲的争吵让我不能有一个和谐和睦的家庭氛围外，我是很敬重我的父亲的。我今天能这样地慷慨地把我的关爱都送给小美，完全都得益于爸爸的教育。

　　“我的礼物呢？我的生日就晚她十几天而已。”我撅着嘴。

　　“你的礼物爸爸回来再买给你。今天爸爸太忙，没来得急。”

　　我是理解爸爸的，他一向这么偏心，小美的生日每年他都要买礼物，俨然小美才是他的亲女儿一样。但是我已经习惯了。爸爸总是说：“小美没有爸爸，够可怜的，还不会说话。”爸爸每次这样子教育我，我都会心服口服地认定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应该的。

　　那晚小美回来的时候穿着漂亮的新裙子，手里拿着一个蛋糕的盒子。

　　“小路，送给你的。我的生日蛋糕。”她的短信发给我。

　　“谢谢。这是我爸爸送你的礼物，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我把两份礼物送给小美。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同学发发“啧啧”的艳羡之声。

　　爸爸送的礼物是紫色的透明包装里是一件黄色的立领短袖上衣。而我送的是一个石头记里的手链。因为那个“众星捧月”的我极其喜欢却因为小美没有买到手的手链已经被小美弄丢了，所以我才又买这条给她。红色的丝线上编满红色的水晶石，光彩夺目，非常漂亮。

　　“是不是有蛋糕吃？”不知道范一朵从哪里知道了小美过生日的消息，看到我手里拿了蛋糕就抢了过去。

　　“至少得说声生日快乐啊！”我有点不满意。

　　“生日快乐小美！”然后范一朵就钻进了自己的宿舍。

　　其实那一天我都在想楚君是否送了礼物给小美，会是个什么样的礼物。但是小美就是一直一直没有说。

　　晚上，熄灯后，小美爬到了我的上铺。我们用薄薄的毛巾被罩住自己，然后小美嗖得拿出一个小盒子。

　　“他送你的礼物？”我压低着声音说。

　　小美点头。

　　红色的小盒子，打着粉色的蝴蝶结。我猜想楚君在选这礼物的时候一定煞费苦心。

　　我的心又酸痛了起来。

　　小美小心翼翼地拿掉蝴蝶结，又用小刀认认真真地切开小盒子边上的胶带。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对我笑了笑才打开盒子。

　　一支钢笔。

　　楚君一定不是太懂浪漫的男孩子，生日送钢笔这是只有我父母那个年代才做的事。但是，他就是送了。

　　小美拿出钢笔来，放到眼前，认真地看了又看，我想如果我不在旁边，她一定会疯狂地亲吻这只样子丑丑的钢笔的。

　　“小路，他说我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还祝福我天天快乐。我告诉他我不会说话了。他根本都没有介意。知道我不能说话以后就掏出手机和我聊天了。”

　　小美的神色里闪着光芒。我知道她真的爱上了楚君。

　　“嗯。”我回复回去。

　　“可是，我还是没有告诉她我就是何美。小路，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我不要告诉他我就是何美。我希望他能喜欢现在的我，而不是从小的那个影子。你说呢？”

　　“你做得对。”

　　“小路，你也应该喜欢一个男孩。真的，这感觉真的不一样。”

　　“呵呵。”

　　我只能这样子回复她。难道我能告诉她我也在喜欢楚君么？难道我能告诉她我为了她才放弃的么？难道我能告诉她楚君看我一眼我就要去死么？

　　都不能。

　　那以后小美不再时刻陪在我身边了。她更多的是，在操场的某个角落跟随在楚君的后面，享受着那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