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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设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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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和日丽,波澜不惊的一日,清让仙君飞升上仙了。
此消息一出,立刻在三界引起轩然大波。这可是比长生大帝一人血洗鬼界来的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且说仙界几十万年以来,何曾听说过一人可一千八百岁飞升上仙?挑出几个佼佼者来,东海的渭河太子七万岁,天庭的鹤言上仙六万五千岁,溪林山上的狐族族长雅月上神也是等到了三万岁。即便是长生大帝,听闻也是在其一万九千岁时才飞升上仙。
这清让仙君一千八百年的修为?飞升上仙?
窜天猴也窜不了这么高。
这不是走了后门说出来谁也不信。
众仙皆是痛心疾首。
——荒谬!
——无耻!
想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千年万年,几个劫数翻来覆去地历练,也就小小一个仙君。这大魔王就因为拜了个好师父,作威作福八百年不说,浑浑噩噩就飞升上仙。
天道不公!
然而再如何抱怨,谁又敢当面说出来呢?大家皆是敢怒不敢言。
而在这一篇篇的传言里,有人突然问了一句,这清让仙君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一问,倒把众仙问得愣头愣脑。
一千八百年前,三界皆不知长生大帝有徒。他老人家一个人冷冷清清活了几十万年,某日却突然广发仙帖,说自个儿收了个徒弟。那时三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极好奇,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何神通广大的人物竟能做得了长生大帝的徒弟。等到某一日仙界传出大帝的徒弟砸了太上老君的仙炉,大伙儿还在想,这个太上老君,定是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大帝的徒儿。再一日,鬼界又传出,大帝徒弟捉了他们一缕魂魄不让人家投胎。大伙儿又想,活该,定是恶鬼作祟。再再一日,这个徒弟又因偷了彩云仙子的衣裳被玉皇大帝叫去凌霄宝殿罚站了三个时辰,众生歪头一问,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他们醒悟过来,一切已为时已晚。
而大魔王的仙龄,来历皆被人们渐渐忽略。时到如今,竟无一人知晓这清让仙君从何处而来。
众仙议论纷纷。这时,又有人提出新看法。
难道是因清让仙君渡了长生大帝之劫?
长生大帝何许人也,为天下苍生甘舍万年修为。不管清让仙君是为公为私寻到通灵环,总归是让大帝脱身。大帝渡了一劫,清让仙君可算是助其渡了一劫。这不算是功德无量吗。
众人想了一想,似乎有点道理。
慢慢的,他们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总归是比大魔王走后门要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
又过了一日。
——不得了,不得了,长生大帝要设宴啦!
又一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三界。
长生大帝设宴?几十万年来,可从没有过这样的事。即便是他老人家自己渡劫归来,也是众仙抢着给他庆贺。大帝喜静,连如来的法事盛会亦懒得去,更何况是混吃混喝的集会。主动设宴,那更是没有的。
此等万年难得一见到的稀奇事,谁不想去凑凑热闹。但他只亲自散了十来个帖子,其余的,需得是上仙之位才可赴宴。一众巴巴的想一睹大帝风采的小仙大呼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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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林山有一棵长了万年的梨树。一季开花,一季结果。不在四季轮回之内。此树被奉为狐族的圣物,每每有族人结下良缘,皆要来树下许愿,与子共白首。
如今是圣树开花的季节,花瓣飘零,乘风而起,随风而落。
参天的大树下,蜿蜒盘地的树干上,睡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弯曲的膝盖上。双目微阖。乌黑的发丝随着微风温柔地撩动。月白色的衣衫上落了朵朵梨花,印出一个个花瓣的形状来。腰间佩了一枚刻字的白玉,但纹路已有些模糊,辨不清是何字。红色的穗子亦有些老旧,但一尘不染。
他似乎睡得很熟。
此时,有人从花海中急急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
阖目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阴影下,琥珀色的眼瞳深不见底,盛满令人窒息的月色。
方才喊他的“小人儿”终于跑到了跟前,待看清楚,娃娃般的模样却长了对好玩儿的狐狸耳朵。耳朵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动一动,“族主,族主,升了!升了!”
树下的男子此时捻了一朵梨花放到鼻尖闻了闻,“我可生不出。”
小娃娃急跺脚,“错了!错了!是清让仙君飞升了!”
懒散半阖的双目缓缓睁开,对着掌中梨花轻轻吹了口气,花瓣往远处飞去,越飞越远,最后不知飞向了哪里。他收回随花而去的目光,眼中琥珀更浓,音色温凉,“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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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界有一处好地方,唤“花镜”。外表是一面普通的等身镜子,穿过镜子,里头是方圆万里的花海。在那里,繁花似锦,不同花期亦可同时开放。
万花丛中过,芬芳四溢。
长生大帝要了这个地方,设宴贺清让仙君飞升上仙。
三界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均到场了。
除了天上的玉帝王母,东边海上的龙王宫,西边莲花峰上的神鹰一族,南边普陀山的观音大师,北边雪原上的沧狼殿,皆派了人前来祝贺。
众仙齐聚。
长生大帝今儿个似是心情不错,有人来与他闲聊,他老人家皆不曾拒绝,反而相谈甚欢。清让上仙跟在他的身边,必要时会乖乖附和两句。
“你说他两这样,可像是在结亲回礼。”树下抱手而立的鹤言上仙对身边的延卿仙君笑说道。
延卿仙君视线中的大帝正斟了杯仙露递给清让,二人皆是红袍,她回道,“你几时瞧见大帝穿过白色以外的颜色。”
鹤言上仙晃了晃手中折扇,“大帝之心昭然若揭。”
延卿仙君轻笑,“也就上仙你敢这么说了。”
鹤言笑道,“我也就是逞口舌之快,你可是扔了大帝亲手提的字帖。”
“……”
“往事何必再提。”
身边声音低闷,鹤言上仙自嘲一笑,“也是。”
二人一时沉默。
所幸清让上仙及时出现,打破了这谜样的气氛。
她揉了揉嘴角,对着二人抱怨道,“可算是见完了。一人一句恭喜,笑得嘴都麻了。”
延卿仙君上前捏了捏清让的鼻尖,“辛苦了。”
鹤言笑道,“你不想来大帝也会应允。”
清让将半个身子靠在延卿身上,回他,“我糊里糊涂升了上仙,师父脸上有光,设宴替我庆贺,我不来岂不是很失礼。”
鹤言不置可否,“大帝何时在乎过这些。”
延卿仙君轻抚她的头发,“可是饿了?”
清让猛点头。
“宴席人多,且不自在,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花镜方圆万里是花海,无路,根本辨不得方向。清让仙君随延卿仙君走了一段,竟远远瞧见前头有一处有间小屋。
清让惊讶。
延卿仙君问她,“你可知这花镜的主人是谁?”
她摇头。
“是花神之女花颜上仙。”延卿领着她往小屋走去,“据说这花镜本是花颜上仙与心上人所居之地,那小屋便是他们的住处。”
清让拉了拉延卿的胳膊,“那我们这样闯进去不太好吧?”
延卿拍拍她的手,“小屋已经无人居住了。后来,花颜上仙的心上人死了,她便再也不来花镜。她不忍小屋荒废,每日皆会有花界的仙子前来打扫。”
“死了?”清让听着有些难过,“怎么死的?”
延卿推开屋门,“那就不知道了。”
清让进到小屋,摆设十分简洁,只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灶台,只是皆以繁华点缀,便显得特别温馨。屋内一角还有一个用花藤编成的秋千。令她惊讶的是,桌上竟摆了两盘糕点,一壶茶水。
延卿见她一脸讶异,笑道,“仙子过来可不是只打扫的,每日皆会摆上两盘花颜上仙与心上人喜食的糕点。”她走过去,拿了一块就往清让的嘴里塞。
清让下意识地张嘴接住,咬了两下又觉不妥,“这是为花颜上仙与她的心上人备的,我们吃了不好吧?”
“花颜上仙与鹤言上仙交情很好,宴席开始之前有幸见了一面,小屋所在之处还是她主动相告。”
清让听了,放心地将咀嚼了半天的糕点吞咽下去,“那就好那就好。饿死我了。”
延卿见她狼吞虎咽,替她斟了杯茶,“慢点吃。”
清让笑嘻嘻,“多谢。”喝了一口,茶竟然是热的。
三下两下,一个盘子已经见底。吃饱的清让上仙拍拍肚皮,“桂花糕不错。”她又喝了口茶,突然一脸好奇,“花颜上仙是什么样子?花神之女应该很好看吧?”
延卿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应是我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
“第一是谁?”
“第一,”延卿想了想,“忘了。印象中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清让奇怪,“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你竟然忘了。”
延卿笑笑附和,“怪的很。”
清让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笛声。宛转悠扬。细细听去,又似带着些些凉意。
二人惊讶。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