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哄闹的教室，挤满了意气飞扬的学生。
第三排的中间，围了一圈的人，圈的最中心，是黑白棋盘，你来我往，围追堵截。
旁边还有穿着松垮西服的解说员，激情洋溢，笑闹不绝。
周之余走进教室，走上讲台，转身拉下面前的黑板，哗啦的声响惊动了玩闹的学生。
没几下功夫，整个阶梯教室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褪去刚才的嬉笑神色，手中紧攥着有些卷边的书本。
求知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周之余的书写的动作，一行行公式，整齐优美的被列在的黑板上，略显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教室里。
无论是上课的人，还是讲课的人，都将认真二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整个一堂课下来，周之余的嗓音已经比刚开始低哑来了许多。
起身将讲台上四散的讲义，重叠起来，轻轻的敲了讲桌，将讲义对齐，用铁黑的夹子夹住，拎在手上，同时掸了掸身上的粉尘，向门口大步迈去。
一路上，不间断的有学生向他打招呼，他点头以示回应，停在了校委处设立的勤工助学的窗口处，周围挤挤嚷嚷的。
橱窗里穿着绿军装的学生，手上扬着书本，探出头挤眉弄眼的介绍着手上的杂志。
忽然瞥见周之余，嗖的将书收了回去，转头拿出了物理题册，正儿八经的推介起来，察觉到不同的学生们，也注意到了周之余。
毕竟在有些瘦削的青年学生里，一副挺拔精壮的身材还是很容易辨认的，大家你挤我挤的，给周之余让出了一条道。
他看在眼里，认真的道了谢，拿了几本书，放下钱，就转身离开了。
离开后，学生刚想说没找零呢，低头一看，发现数目都是整整好的。
得嘞，还以为教授来搞捐款那一套呢，笑眯眯的收好钱，唰的一下又翻出一开始的那本书，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
意气飞扬的年代，最不需要的就是施求。
最为宝贵的知识和机会就堆放在那里，付出即可得。
也正是因为一代又一代的人，前赴后继，硬撞南墙，鲜血开路，最终撬开了了守护宝藏的围墙，才换来了如今的遍地黄金。
周之余买完书，又觉得东西带着不方便去吃饭，快走到一半，又往办公室回。
突然，视线在亮晶晶的地方停住了，心想，是陆倦云吗，怎么快跟人吵起来了。
他的身体却是比意识快了一步，自发地拐了个弯，向新闻社团那里走去。
陆倦云正认认真真的和面前的女生说话，完全没意识到周之余已经过来了。
她，算是受到了无妄之灾。
本来，她今天和刘凤君约好了，下午来打探一下京华的新闻社，看能不能对她创办杂志有点帮助，就算没有，也可以看看国内的新闻杂志的一些排版和格式。
谁知道，两人兴冲冲的结伴过来，刚说完请求，还没进区，就被拦下了。
面前的女生黑发短短，一双吊眼，精神得很，说出来话也很不客气，和她的凶貌算是相印成趣了。
“你不是纯种的华国人！来我们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欢迎你！”
陆倦云还没说什么，刘凤君已经烧红了脸，整个人像是快气炸了的红金鱼，大声道，
“你瞎说什么，我朋友是地地道道的华国人，你又是什么人，好歹上大学了，还只会乱judge别人吗？”
一口气说完后，刘凤君稍微平静了一些，转头看了一眼陆倦云，拉住她的手，摇了摇，眼神里透露着不好意思。
陆倦云无奈的抚了抚她的手，她也没有生气。
在莺国读书时，她染发之后受到的言辞羞辱可比这些话严重的的多。
那个时候，她还不会调节自己的心情，第一次被同胞和外国人一起排斥孤立时，颠颠的边哭边跑到家里，哭哭噎噎的问，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染发呢。
陆父陆母也没有糊弄她，很温柔告诉她。
无论她染没染头发，排斥华人的人都不会变，而那些同胞，不用去管，他们是因为没有卷卷勇敢，才会通过欺负人表现自己的胆小，所以，卷卷不要伤心，你看爸爸妈妈就没有讨厌你啊，而且肯定有人夸我们卷卷了，对不对。
小小的她，停下了哭声，打了一个弱弱的嗝，想起校车上的红胡子卷一看到她就夸她很可爱。
从那次以后，她就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想法。
她所珍爱的人也珍重着她，足矣。
陆倦云安抚好了刘凤君后，挺直腰背，视线直接盯着她，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同学，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呢，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知道我是不是所谓纯种华人呢？就凭我的发色吗？那这样说，我看你是黑发，你也可能是韩国人或者日本人咯，你说对不对啊？”
“你，你胡说，反正你们别想进来，你们狼狈为奸！”吊眼磕磕巴巴地说话，眼咕碌一转，直接堵在了门口，昂起下巴，双手抱臂。
意思就是，识相点，赶紧走。
站在显示牌旁边的周之余，刚好卡在双方人马的死角处，也让他直接听到了全部。
从吊眼说完那句话后，他整个气场都沉了下来，周身空气凝滞的很，手里的书本封皮已经被攥出折痕。
他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直接走到陆倦云身边，仗着自己的身高，居高临下，对着吊眼说道，
“我很失望，身为京华的学生，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知道，是我这个老师的失职，明天我会去校委处反应这个问题。现在，你也不用开门了，事情解决后我们会再来拜访。”
说完，温热的大手直接搭上陆倦云的肩头，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眼角染上一层薄红，热意隔着衣物传递，好似烘热了她的整个心肺。
明明刚刚还很冷静啊，怎么现在反而紧张起来，她稳住了身体，拉起刘凤君的手，刘凤君也疑惑地看她一眼，心想，倦云的手怎么这么烫啊。
推着她转身后，周之余放下了手，恢复了有点疏远的位置。
后知后觉，他捻了捻掌心，刚才一瞬间的功夫，掌心已经冒了一层细汗。
刚刚被怒意压制的血液一下席卷而来，抬手松了松领带，有点热。
两人也没管吊眼的反应，连姓名都没问，直接跟着周之余走了。
而在原地的吊眼，表情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有点欲哭无泪。
原本精神的吊眼，现在也耸拉着。
周之余也没等吊眼的回应，他也不会说就这么狠心直接处分她。
主要还是会跟德育处提一下学生的私德问题，顺便警告一下新闻社，本来他们做的耍笔杆子的工作，就很得罪人，现在这样无纪律乱搞，指不定哪一天就出事了。
他，不想看着学生做错事，走错路。
走弯路的滋味有他们这一代体会体会就够了，没必要再搭上这些年轻人。
到了办公室，周之余弯腰拉开椅子，眼神示意，让她们俩先坐下。
然后，去橱柜里拿了两个干净的茶缸，正好上次后勤多送了三个，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温茶，拉开第二排的抽屉，找出了一盒龙须酥，摆放在桌子上。
纯白蓝边的茶缸，粉白细酥的糕点，画面一下子让人放松起来。
陆倦云也没客气，伸出右手捏了一颗龙须酥，细长的手指并拢在一起，放在糕点下方，防止碎屑弄脏桌子。
周之余倚在同事的椅子上，双手交叠，视线滑落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两颊微鼓。
而从饱满的唇峰下去，是可以用拇指捏住的下巴，除去粉嫩洁白的颈项，再向下便是胸部的曲线……
该死！我在想些什么！
想到了这里，他的气息屏住吐也吐不住来了，耳垂刷上一层红潮，交叠的双手紧握，腰背也不再倚着，双腿交叠。
整个人像是被攻击的大猫，毛发颤栗。
对面的两人，一个安分的低头绞着手指头玩，另一个已经开始吃第二块龙须酥，谁也没注意到周大教授的异样。
周之余想平心静气下来，有点着急的端起面前的茶缸就喝，刚喊进去一口温茶水，猝不及防地听见，一道细弱的嗓音，有点迟疑，“教授，你喝的是我的茶水……”
“咳，咳……咳”，他使劲憋住快要喷出口腔的茶水，这次，他的脸上真的出现了生理性的潮红。
不知是难受，还是羞耻。
陆倦云连忙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大力的拍了几下他的背。
手下的背脊，坚硬的像岩石块，又有着男性肌肉的筋道，她拍到最后，力度轻柔的近乎抚摸。
而周之余像是被顺毛的大猫，微微躬着身，让自己贴合她掌心的弧度。
刘凤君这时也明白了，周教授不是心血来潮，看她们可怜，而是一开始就认识倦云。
不过，这是朋友的私事，她也不想多问，打扰别人，伸手端起茶缸，喝了水润了润嗓子，准备说一声就先离开。
周之余意识到刘凤君要离开了，整个又严肃起来，跟她交代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陆倦云站在周之余的背后，弯着眼，向她挥了挥手，表示再见，刘凤君也放下心，离开了办公室。
周之余清了清嗓子，问道，“还没吃饭吧，叔叔请你去食堂吃饭吧，这个点食堂应该还有些饭菜。”
“好啊，叔叔，我们走吧，我好饿啊……”
陆倦云是真的肚子饿了，刚才下肚的糕点完全不顶饱。
她一着急，直接拉着周之余的手准备出门，两个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奇怪的是谁也没放手。
周之余小心的调整好手的位置，干燥的大手松松的拢住蜷起的小手。
刚出门的时候，从后面看，完全是不会走路的小朋友，幼稚的又坚定地相信，拉着手才算是好朋友。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学生，或装作看书，用余光瞟，或光明正大，捂嘴笑着看。
一切的目光，周之余都没心思在意，那些都没有他圈住的那个人重要。
虽然只是虚拢着手腕，但是在外人眼里，微浮着青筋的大手下面，隐隐露出一点白嫩的指肉。
这就是铁证如山的情侣牵手。
同事，也就是柳传如，平时教课那叫一个儒雅，气度斐然，在私底下却是痞气十足的风流人物，情书收到手软，男男女女都有。
他吃饱喝足从食堂出来，一眼就看见他和那个说着不熟的女孩牵着手。
再仔细看周大教授的状态，就跟餍足一顿的豹猫儿一样，明明已经微醺却伪装着稳重。
看热闹的心态一上头，心里嘿嘿的笑着，准备去逗逗平时四平八稳的周大教授。
“之余，这是你妹妹吗？你之前怎么跟我说不熟啊？”调笑意味甚浓的一句话突然飘过来。
周之余听清后，手没忍住一使劲，真正握住了手心里的一团，肉贴肉，骨依骨。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松开了手，生怕对方发现自己掌心的异样，微烫而又微湿。
“不是我妹妹，是我的朋友，还有，我跟你说的是没什么亲戚关系吧，嗯？”周之余警告的看了一眼柳传如。
旁边的陆倦云，心神不定，听到他的话后，也忍不住暗自啐他，说是朋友，那还对我自称叔叔，心眼儿坏。
说完，周之余低头跟她介绍了柳传如，
“这位是柳传如，我的同事，之前也是请他帮忙，帮你解决了学籍问题。”
“谢谢柳教授，劳烦您啦！我叫陆倦云，您叫我小陆就可以。”陆倦云说完就给柳传如半鞠了一躬。
柳传如顶着周之余极富压力的视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的道谢。
他下午还要教课，不和周之余闲聊了，两人说了几句，他就先就离开了。
周之余带着陆倦云进了食堂，简单的填了肚子，就让小赵送她回家，自己满心愉悦的溜去上课了。
下午的学生们倒是松了一口气，平时的周教授讲的快又多，他们跟不上，也不急眼，就盯着人看，怪紧张的。
今天好像因为女朋友来了，整个人特别祥和，还好心给他们详细解释了思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