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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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爱已经深埋殆尽
不能自己的我却依然想知道
若大雨滂沱后我们的生后之所
会否有玫瑰悄然绽放在那雨后
会否有玫瑰开在那坟头
——《six feet under》
城郊
夜已深，盘山而上的公路一片寂静，弯曲着向上拐进黑暗，在山顶一片空地截然而止。几只荒凉之地特有的萤火虫从杂乱不堪的败草里飞出，扇动翅膀小心翼翼落在几辆机车的手把上，一阵清爽的夏风吹过，惊起它们挥翅飞进不远处的树林里，带着暗光的身体穿梭着，隐隐掠过几个庞然大物，听不懂身边的嘈杂，飞快离去。
风在这里减慢，停滞
一声重物打在身上的闷响
“你再敢作一下你试试！看不把你腿打断！”一个穿着深黑外套的女生恶狠狠的威胁道。
“就是，等死吧你！“旁边不知谁在附合，沈然辩不清是谁，眼前一片漆黑，说不出话，只能弓着身子下意识用手挡住脸做无谓的抵抗。
一个女生拍了拍手，冷哼一声，随后沈然身旁就响起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踩着潮湿的泥土往远处走去，最后一个人走时不得劲的又重重踩了她一脚，沈然毫无痛觉却下意识弓起身，嘴里发出些小声的呜咽，一边一只手攀上泥地，紧紧的握成拳，满是污秽，却不敢睁开眼看那群人离去的背影。
一片宁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过，女孩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躺在地上，黑发混着泥水贴在脸上遮住了半边红的有些发紫的脸，被扯得破败不堪的校服散散的挂在肩上，在月色下隐隐能看出几个鞋印。
她一动不动，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布娃娃，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躺着，了无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风再次吹动，寒冷的阴风从后颈窜入，五感从四处回归冲撞进身体，痛感一瞬间充斥身体，沈然张大了嘴，发出些细碎又如利器碰撞般尖利的声音，断断续续，小的像猫一样。
连眼泪都没有，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毫无作用的呼喊与抵抗。
“嗡…“
手机在兜里震动，屏幕的暗光照透了薄校服。
沈然满是泥土的手动了一下，过了几秒挣扎着去扯校服，将手机拿出，战战巍巍的伸到眼前，一个熟悉的名字印入眼帘
女孩笑靥如花的样子出现在脑海里
未被黑发遮住的眼睛蓦地睁大，过了几秒，沈然颤抖着，慢慢按了绿键。
*
颜辞站在H市警局门口，一件黑色背心配牛仔裤还有个黑色背包，扎着丸子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相机，一身记者标配
看着警局的大门口，不少人进进出出，她快步向前走去，路过警局门旁边的小卖部，停下来买了一包糖，撕开包装放一颗进嘴里，把剩下的安安生生的揣好在兜里，这才满意的往警局里走。
“你好，请问你找谁”
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女警察拦住了要上电梯的颜辞。
“哦，我是记者”颜辞开始翻包，拿出记者证亮了亮身份“我来采访警察了解案情。”
“那请你在大厅稍等下我…”
“嗡……嗡……”颜辞包里的手机突然开始响，年轻的女警察顿了一下，微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颜辞抱歉的看她一眼点点头，掏出了手机按接听
“我没看到你啊。”对方说了什么，颜辞朝警局的大门望去，脸上露出些疑惑。
女警官眨了眨眼，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颜辞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四处观望，过了两秒，突然停住，然后回神狠狠对电话骂了一句
“你有病啊季临昀，无不无聊!”
颜辞一把挂了电话，泄气般的将手机扔进包里，转头对上刚刚那个女警官不可思议的眼神。
“不好意思啊…”颜辞尴尬的笑笑，朝女警官摆了摆手“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是一个可爱善良聪慧有礼貌的记者，你刚刚看到的就忘了吧。
“哦没事，你去哪”女警官回过神，有换上了笑脸。
“去……四楼。”颜辞指了指上面。
“那一起吧，我正好也要去。”女警官按了电梯，两人走进去站定，一时沉默下来。
颜辞舔了舔下唇，有些尴尬的盯着电梯键，而且旁边的那位女同志还不时看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
颜辞在心里默默唱《突然好想你》
“那个…”女警官犹豫的看着颜辞
“怎么了”颜辞迅速回头看着她。
神啊你终于开口了，憋屈死人了
“你是认识季警官吗”那个女警官眨眨眼
“季警官哦你说季临昀啊。”颜辞了然，随后坚定的摇摇头“不认识，不熟。”
我信你个鬼
女警官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后配合的点点头，两人又陷入沉默。
“叮-”
到了四楼，电梯门一开，女警官率先出去，指了指右边的那条楼道
“最里面那间办公室就是季警官的。”
“好谢谢你。”颜辞笑了笑，快步往女警官指路的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男警官走过来，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很嫩，是人们平时所说的“小鲜肉”型。
“来遥清，你要的文件。”
“谢谢啊，辛苦你了。”何遥清回神，接过一个牛皮袋。
“没事。”那男警官拍拍袖子上的灰，抬头看见了往季临昀办公室走的颜辞。
“那谁啊，找季警官的”男警官望了望。
“记者。”何遥清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拆文件。
“又是记者，哎”那男警官奇怪“季警官不是烦死记者了早就不接受采访了吗怎么还有人找上门”
“不知道，可能…不一样”何遥清歪歪头，全神贯注在文件上，看着资料皱了下眉。
“怎么了？有问题”男警官见何遥清的神色，马上凑了过去。
“这儿有点奇怪，走吧跟我再去找找别的资料。”何清遥指了指文件。
“嘶…我这都忙了一早……”
渴望休息的男同志在得到同窗的小姐妹的一击眼神攻击后马上嘘了声，挺直了腰板道
“我愿意。”
*
一边的办公室，季临昀和颜辞两两对视，相看无言。
本来那么久没见了应该有很多话要说，颜辞在来之前就设想过很多场景，说什么做什么统统安排好了，在见到季临昀的那一刻……
颜辞的大脑变成了弹幕网
第一秒：卧槽他怎么那么高了，才几年他吃了什么生长激素吗
第二秒：他他怎么越来越帅了
第三秒：他鼻子怎么那么高眉眼怎么那么好看
第四秒：我觉得我自己好丑
第五秒，季临昀开口“你傻了啊。”
冷漠语调和嫌弃的眼神如一盆凉水洒下来，颜辞猛的回神，手忙脚乱的移开视线，同时把并不存在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那个我…是来采访的。”
下一句我要说什么，我想说的是啥来着？
“我知道。”季临昀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见了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边的笑意显然已经憋不住了。
颜辞一抬头，就看见季临昀满脸嘲笑自己的模样，和曾经的那个把泥巴弄在自己白裙子上的男孩分明就无异，不由得多了几分熟悉感，久别重逢后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说话自然了很多。
“那你站着干嘛，快快我们开始。”颜辞挥挥手，率先往前坐到了椅子上，把包里的稿子和录音笔拿出来，季临昀帮她接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又在对面坐好看颜辞准备。
“你怎么会来做这个案件调查”季临昀绕有兴致问起来。
颜辞思考了一阵，认认真真的答道“这个案子影响挺大的，我们那儿啊看我资历高，又能干，不怕苦，做事认认真真，又非常的有智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我就……”
“停，别说了。”季临昀适时的止住了颜辞的胡言乱语。
“切，你问我的，我说了你又信。”颜辞耸耸肩。
“那是在我以为所有记者都是实事求是说话的时候。”
颜辞抬头瞪了季临昀一眼，然后正了正身子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按了录音笔的开始键，轻车熟路的开始问问题，表情也正经了不少。
颜：“请问你是负责这起校园暴力案件的警官吗”
季：“是的。”
颜：“能不能说一下是怎样的情况”
季：“据受害者及其家属提供的信息，15号白天，受害者沈然与一群女生在学校发生矛盾，当天晚上放学时，那群女生将受害者强制带入城郊的山顶进行报复，导致了受害者身上多处伤痕，昨日，沈然与其监护人一同进入警局报案。”
颜：“那现在……”
季临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之前那个带路的女警官匆匆走到季临昀跟前，没看颜辞飞快的到你身边“季警官，沈然的父母在大厅闹事呢，叫了一堆人来，还把那群前夜在警察局做过笔录的人全叫来了。”
“知道了。”季临昀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随后点头，那个女警官率先出去，季临昀起身，朝颜辞招招手。
“干嘛”颜辞奇怪的看着他“难道季警官脑抽了想让我去解决那群闹事的人”
我被他们解决还差不多
“走，带你见见施暴人，看你能不能问些什么。”季临昀无奈的看着一副自己小命不保样子的颜辞。
“哦。”颜辞来不及收东西，匆匆忙忙跟着季临昀往下去。
大厅内吵吵嚷嚷，两个中年人在中间大闹，一旁七八个人在旁边附和，又哭又喊，叫着嚷着说些什么都听不清。
一群女生站在一旁，整齐的低着头沉默不语。
颜辞看向季临昀，只见他站在混乱人群外看了两秒，抿了下唇然后不急不慌侧身走进去，说了几句什么，推推嚷嚷的人一下停了下来，不少人闭了嘴，里面有个男的又咒骂了几句然后彻底没了声，场面暂时控制了下来。
颜辞对这种场面一贯是避之不及的，她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还会被误伤，于是转悠着将视线转向那群女同学。
几个女生站成了一团，全部低着头不出声，差不多七八个，大多数都是一身校服，扎着简简单单的马尾，只有两个女生穿着中学生现在流行着的所谓“时髦”的衣服，一双黑色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跑鞋，破洞的裤子，还有懒懒散散搭在肩上的花外套，头发披在肩上，妆极其的浓。
是老师口里所说的“坏学生”的样子
不过倒是真的……挺好看
“嗨～”颜辞走过去，朝她们摆了摆手，几个女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去。
过了几秒，穿着特别的一个女生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你是警察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我不是。”颜辞摇头
“那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吗”
“不知道。”
“那你打什么招呼”
“我……”颜辞噎了一下“我想认识你们而已…”
“呵”那个女生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怎么这位姐姐你还想在警察局里跟人交朋友”
“…………”
大爷的，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狂
颜辞平息了下心情，尽量的努力的微笑“我是记者，想找你们了解案情。”
话没落音，那女生本来散漫的目光猛的看向颜辞，盯着她几秒然后眯了眯眼，眼里的厌恶丝毫不掩饰
“滚。”
……………啧
看来是沟通不成了，颜辞有些心累，想着什么时候自己穿个同样的装扮来，这青春期叛逆女孩应该会对自客气点。
不然还是先去问问那几个受害人家属再说
颜辞心里打着算盘，正欲走，突然正正对上一个女生的视线，一个长得很水灵的女孩子，孤零零的站在那群女生旁边，距离她们有些远，就连颜辞刚过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她，那女生怯怯的看着她，看着颜辞想她走近，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他们刚下楼的时候，那个女警官说，有受害人的一个朋友要来做笔录。
颜辞一开始就想找那个人，只是她们站在一起颜辞完全认不清，才试探的打了招呼，现在看来，受害人的同学是这个自己刚刚没注意到的女孩。
“你好。”颜辞朝她笑了一下。
“你…你好。”女孩紧张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是……沈然的朋友”
“对……”
“那你方便跟我说说沈然吗”颜辞摆出友好的笑容
“我……”那个女孩迟疑了一下，眨眨眼犹豫着转头看向旁边的一群女孩，颜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刚刚跟她说话的女生转回头的动作。
再看向那个女生，她冲着颜辞摇摇头，眼睛里满是畏惧和胆怯
“对不起，我……”
“没关系”颜辞笑着打断她“那就下次再说”
那女生明显松了口气，拉起唇角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夏楚楚…”
名字和人真配，颜辞默默羡慕了一下她的颜值，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她。
转头看见季临昀换了身衣服，手里拎着颜辞的包，朝她晃了晃，示意可以走了。
“那她们怎么办”颜辞指了指这些女孩。
“已经通知家长了，会有人来接的，走吧。”
“那我走了，你等一下会有人来接你的。”颜辞转头向夏楚楚交代了一句，拍了拍她的肩，夏楚楚点头，突然握住了颜辞的手，给颜辞塞了一颗被自己握的皱巴巴的水果糖。
颜辞愣了一下，向夏楚楚到了谢，转身小跑着追上季临昀。
“搞定了”颜辞撕开包装袋，将夏楚楚给的糖塞进嘴里，唇齿间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离搞定还远着呢”季临昀没有把包还给颜辞，颇为自然的拿着。
“哎，看来季警官的业务能力不太行呀～”颜辞作势摇摇头，开玩笑道。
“你不也一样，什么都没问出来。”
“你怎么知道”颜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那天晚上整整四个小时，我们什么都没问出来。”
“你们没问出来不代表我问不出来啊。”颜辞挑眉。
“嗯那颜记者问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问出来。”颜辞舔了舔嘴角。
季临昀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走到一张黑色越野前，开了副驾的门示意颜辞进去。
季临昀一边看着后视镜，熟练的倒出了车，然后出了大门驶进了主道，颜辞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忘了扔的糖纸，突然想起点什么。
“你们那晚单独审的人吗”
“嗯，怎么了。”
“那沈然的朋友没跟你们说什么”
“沈然的朋友那晚只问了那个几个施暴的，之后我们去联系，她不愿意，去学校又找不到人，说是缺了好几天课一直在家里。”
“她都来了为什么你们没…”
“今天本来说要来配合调查，都跟小何讲好了，结果刚又说不来了，可能是听说那几个女生被受害人家长抓来警察局又不敢来了吧。”季临昀看着前面的黄灯，踩着刹车慢慢停了下来。
身侧的人有几秒安静
“沈然……的朋友叫什么名字”颜辞说话莫名的有些缓慢。
“李心怡，怎么了”季临昀转头，对上颜辞不可置信的眼睛，神情微微一愣。
“那……夏楚楚呢”颜辞声线紧绷，拿着糖纸的手止不住的抖，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问“夏楚楚是谁，她在哪”
“夏楚楚”季临昀看着颜辞，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却找不到头绪，只能接着答“夏楚楚我们一直没找到。”
“为什么要找她”颜辞的声音愈发的僵。
“夏楚楚是…被告人啊。”
“蹦！”
嘴里的糖猛的被咬碎，在口腔里蔓延的味道瞬间变了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