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世界欠我一句对不起》二逼癌细胞

7、第七章

　　关于眼睛，人类总是赋予其相当多的赞美。

　　人类接收的信息百分之八十都源自于眼睛，而描述一个人，似乎只要描述好了他的眼睛，就能准确地形容这个人的气质。

　　眼睛。

　　戎啸与玻璃倒影中的怪物遥遥相望，怪物随着车厢奔驰的晃动一摆一摆地。赤红的□□在红光之中，融化了一般融入背景。

　　“是这个了……”

　　戎啸警惕地走向前。

　　地面开始变得柔软，如同鼓鼓囊囊的内脏，他踩在上头，有点滑。怪物随着他的接近勾起嘴角，仿佛引诱了迷途的旅人，发出了无声的诘笑。

　　一步路变得很漫长。

　　戎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心跳逐渐地和车厢里所有“人”的心跳同步了，砰咚砰咚地击打着他的耳膜。聒噪的声音让整个车厢变得尤为躁动，怪物们感知到了什么，它们想站起来，脚下在用力，腿部的肌肉绷成一团——

　　戎啸一伸手，轻易地抓住了它。

　　时间静止了一瞬。

　　入手是跳动的脉搏，滑腻腻的触感，戎啸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与手下抓住的怪物同调。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抓到你了”四个字逼到了舌尖，而它突然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整个头扭了过来，直直地望着戎啸。

　　涌上来的血腥味瞬间包裹了戎啸，他和它脸贴脸，距离不过五公分。

　　气息可闻。

　　他清楚地看见了怪物细致的全貌，肌肉的走向，虫子一般歪歪扭扭遍布满脸的血管，洞开的眼眶比起倒影中更加惊悚，破碎的组织挂在眼眶上，并且沾满了液体。

　　——它的眼睛是像是被活生生地抠烂的。

　　戎啸手一滑，抓着的胳膊脱了手。

　　它大大地笑了。

　　整个车厢都骤然开口，所有的怪物突然仰头，无声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爆起的筋、绷紧的肉，不断震颤的胸腔……

　　吞噬一般奔涌过来。

　　怪物们终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戎啸，把戎啸团团包围住。血腥气越来越重，怪物的心跳连成一片，砰砰砰砰，戎啸憋着一口气，脑袋乱成一团。他有些想吐，胃里翻涌的胃酸冲到了喉口，值得庆幸的是他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不然此刻必定看不准时机的大吐三尺——

　　有怪物摸到了他的皮肤。

　　热的。

　　戎啸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心脏如此强大，这种情况下仍没像桩子一样吓得痛哭流涕，可见桩子此人实在怂包。他克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肾上腺素极度分泌的情况下，戎啸出奇地安静了。怪物们围着他，伸出手要触碰他，而他伸出自己的刀时，手都没有抖。

　　有些人被逼到绝境，会吓得尿了裤子。

　　另一些人，会变成暴起的鬼。

　　“真心，假意，写不在脸皮。”第一个怪物突然开口，拉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喜爱，厌恶，深藏在于心。”

　　戎啸立即把刀对准了它。

　　“我剥开我的皮。”另一个接上前一个的话，“露出跳动的身躯。”

　　“你看不见我的假意。”

　　“也看不见我搏动的内心。”

　　咏叹调般的唱诗在怪物间传递，混着含糊的吞咽唾沫的声音，它们蓦然指控一般地指向刚才被戎啸抓着的无眼怪物。

　　“你眼眶里没有眼，灵魂里没有睛。”

　　“谁夺去了你，谁折磨了你——”

　　而后转向戎啸。

　　戎啸看见了它们剧烈跳动的扁桃体。

　　“抓住那个坏人，它将它——”

　　“——将我们，眼与肉分离。”

　　“叮，【戎啸】小队触发副本彩蛋，任务发布人的心声播放完毕！获得状态：任务发布人的催促。如果此次任务失败，将无法离开副本，副本进度将会重置，难度提高一级，以此类推，直到攻略通关为止，副本内任务失败次数不计数到副本外——注：彩蛋内容不作为通关提示，仅供欣赏与剧情理解！”

　　戎啸：“……”

　　闹了半天，声势这么浩大，这他妈就是个彩蛋？！？！

　　怪物们与戎啸僵持了几秒钟，终于呆愣愣地重新坐回原位，无眼怪物扭转的头也转了回去，但断掉的骨头无法接上，它的头软绵绵的垂在一边，戎啸看不见它的脸。

　　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期限已经快要过去。戎啸象征性地又跑了两步，列车开始减速，最后几秒倒计时时，车门刚好打开，所有怪物就像被风吸走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空荡荡的车厢一阵震动，有什么东西泄了气，广播滴滴两声，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终点站已经到达，请所有乘客下车。”

　　与此同时，倒计时结束的声音“滴”的一声在戎啸耳边响起。

　　但副本并没有立刻重置。

　　一阵诡异的沉默立刻充斥了整个空间。

　　戎啸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开的车门——门外也是红彤彤的灯光，鼓动的墙壁，内脏一般的气氛，和车内的环境一般无二。大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眼能看到头。对面是反方向地铁，车门也大大地开着，怪物们坐在对面的车上，赤色的灯光闪了闪，在大厅暗下来的瞬间，那群血人显得尤为清晰。

　　“您好，末班车已经到站，今日的服务到此结束，感谢您的乘坐，再见。”

　　戎啸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抬腿迈到车门之前，用力——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他。

　　叮！

　　“任务失败，【戎啸】小队进行的副本【深夜地铁】即将重置进度，难度等级上升一级。在下一次攻略开始前，玩家将有十分钟的时间调整状态。”

　　“………………”操。

　　戎啸心里闪过了很多经典款骂人神句，大多数脏得不能听，任务失败后灯光倏然熄灭，他眼前一阵黑，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回到了最初的车厢，连西瓜刀都替他别回了后腰。

　　林雅雅靠在车厢的墙壁上，好像已经等了他很久，腿都不耐烦地打起了抖。

　　戎啸瞪着林雅雅。

　　“把整个车都看完了？”林雅雅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站直了身子，“好久。”

　　林雅雅不这样还好，一这样激得戎啸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气急攻心不过如此，戎啸气笑了：“你他妈不是想做任务吗？！你刚才在干什么？！就放我一个人攻略？！”

　　“我看你攻略得挺开心的呀。”林雅雅耸耸肩，支着电锯走了两步，任务又回到了开始前，车厢内空无一人，他确定了一下情况，遗憾地摇摇头，“看来是没什么线索啊，我们还被困在这里了。唉，队友真的很重要。”

　　“警告，不得攻击己方队友，否则将受到严重惩罚。”

　　戎啸已经举到耳边的手放下了，这及时的广播救了林雅雅一命，林雅雅早就料到了似的歪歪头，戎啸发誓他看见了林雅雅眼中的嘲讽。

　　“我们要一起通关，就必须要合作，”戎啸努力压下火气，“我觉得这个游戏应该是让我们找一个特殊的人。”

　　“哦？”

　　“那个题干你看了吧，什么信息也没有，只有任务要求和时间限制。所以我推测这个目标一定是不需要信息也能一眼找出来的怪物——你看我干嘛？”

　　林雅雅砸了咂嘴，“不干嘛。”

　　“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你推理得很好，我佩服。”林雅雅敷衍地拍了三下手，“真厉害，真聪明，我们肯定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方法。”

　　戎啸按了按自己的手指头，关节卡啦卡啦直响。

　　“别打我啊，”林雅雅提醒他，“有惩罚的。”

　　“操/你妈我知道。”

　　“那你这是？”

　　“……发泄，不可以？”戎啸粗声粗气地说，“我告诉你，你给我等着，你等我出去了……”

　　林雅雅笑眯眯地举起了自己的电锯，咔的一声打开了电源。高速转动的刀片发出了巨大的嗡鸣声，还未干涸的血迹飞溅到戎啸身上，一滴恰好打在戎啸唇间。

　　滴答一下，血已经凉了，腥味更加浓厚。戎啸的胃比戎啸反应得快，第一声响起的是他干呕的声音，随后他开始疯狂地擦起嘴唇，呸呸直吐口水。

　　“你干什么！！”

　　林雅雅就像把不住这巨大的武器似的，手臂微微颤抖，一报还一报，“发泄，不可以？”

　　戎啸气得浑身哆嗦，控制不住要杀人的冲动。

　　可是有游戏规则在，他无法攻击林雅雅。

　　只能转身就走。

　　林雅雅看着戎啸的背影，他气哼哼地，像一只暴跳如雷的老虎，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这个形象非常有趣，甚至是搞笑，戎啸狠狠地踹了一脚地铁上的座位，然后疼得皱起眉头，林雅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戎啸猛地回头，隔着一个车厢对林雅雅大吼：“我告诉你——！”

　　他的声音在地铁里回荡，久久环绕。

　　林雅雅挑了挑眉，也配合地拉高了嗓音，“干什么——？”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在和你服软！！”

　　“我听不见——”林雅雅佯装耳聋，“你说什么——？”

　　“操——这个游戏任务量很大——你他妈——必须配合我——”

　　“什么——？”

　　“配合——不然，不可能完成——”

　　林雅雅闻言勾了勾唇角。他靠回了墙。戎啸又转了回去，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勘测起了地形。

　　……也不知道每节都一样的车厢到底有什么好勘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