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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恶霸欺草药度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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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朝清晨,母女二人正在用饭,门外传来一阵吵杂声,夹杂着“梆梆”声,竹门突然被踢开,一群人挤了进来,遂将几知母女团团围住。
领头的年轻郎君,年不过十七八,怒目圆睁,身后的下人个个满脸凶相,横眉瞪目,气焰嚣张极了。
王母忙护住几知,微微定神,遂立起身来,冷冷道:“滚出去。”
年轻郎君神色一愣,复一脸凶狠,遂一脚踹滚王母,俯身轻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几知连忙爬到王母跟前,伸手扶住母亲,含泪道:“娘亲,你没事吧。”
王母捂住胸口,勉强一笑:“别哭,没事。”
这方,年轻郎君缓缓招手,慢条斯理道:“给我砸……”
“砰砰”声不断,几知哭喊:“你们,住手……”
王母忙按下几知,微微摇头。
趁众人不留意,母女二人小心挪动至角落,王母抱住颤抖的几知,轻声抚慰:“别怕……”
一刻钟后,屋里狼藉一片,年轻郎君怒视着母女二人,一字一句道:“以后,胆敢招惹母亲……”复冷笑数声,遂大喝,“我们走!”
原来,此人乃王翠茹幼子,李绅。
话说,昨日李绅归府请安时,却见母亲神色卧病在床,又听到丫鬟婆子窃窃私语,稍微打听,知了前因后果,遂发生了方才一幕。
待一行人离去,良久之后,母女二人方缓缓爬起。
几知连忙扶起母亲,见其脸色发白,神色痛苦,忙唤道:“娘亲?”
王母呼吸急促,顷刻,微微摆手。
待王母休息片刻之后,二人开始收拾房间,好在屋里并无贵重之物,也不曾有太多损失。
良久,几知咬唇,轻声问道:“娘亲,那,那人就是,兄长吗?”
见母亲摇头,几知拍了拍胸口,吐舌道:“还好不是”,心中却暗想,“阿兄,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自此,母女二人就在茅屋安顿下来,倚靠替邻人缝补旧衲,清洗衣物度日,虽凄苦简朴,但也不至于受寒挨饿。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一日,不过四更天。王母轻轻摸黑起床,遂缓步至侧屋,准备早饭。待锅里热气腾腾后,王母才返回屋里,坐在榻边,轻唤:“知儿,起床了。”
良久,几知轻嘤一声,遂躲进被里。
王母见状,嘴角含笑,起身捏好被脚,方离去。
半刻钟后,王母轻抚着几知的青丝,语气却不容置疑道:“知儿,还不起来!”
几知这才钻出被窝,揉了揉了眼睛,哈欠连天道:“娘亲,天还没亮呢?”
王母却笑吟吟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知儿读书时。”
几知叹了口气,忍不住摇头晃脑,这才看到母亲一手提背篓,一手执镰刀,几知睡意全无,忙道:“娘亲,你要去哪里?”
王母却浅笑道:“知儿,你好好在家用功”,复又严肃道,“切记,不能擅自出门。”
见娘亲不愿多说,几知只好轻轻点头:“知道了,好娘亲。”
王母一番叮嘱后,锁好门窗,方才离家。
几知趴在窗口,将头伸出,直至不见母亲身影,缓缓至书房,遂挑灯,读书写字。
自是,每日如此。
一日,临睡之际,几知忽见母亲身上有多处擦伤,忙抓住欲睡的母亲,担忧又心痛:“娘亲,这怎么回事!”
王母别过脸去,避而不答,只是吩咐其好好用功读书。
几知见状,胸口发凉,双瞳泛酸,忽母亲困乏至极,口中只好不再过问,心下却越发担忧。
第二日,几知趁母亲不备,悄随其后。一个时辰的翻山越岭,几知早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一刻钟后,几知脸色发白,突然停下脚步……
只见,王母与三五妇人互相扶持,小心爬过羊肠小道,挂在在峭壁上,费力采下一株含露的药草。
王母捧着药草,含泪笑道:“采着了,我采着了……”
几知捂嘴吞声痛哭,良久,悄悄沿路返回。
自此后,几知独自睡在书房,无需母亲再唤起床,且几学会了蒸饼,每日将母亲送出门,遂刻苦研习医书。
一日,几知整理床铺,忽见母亲枕下有一张纸,上面赋诗一首,几知遂轻声念道:“当年只自守空帷,梦里关山觉别离。不见乡书传雁足,唯看新月吐蛾眉。厌攀杨柳临清阁,闲采芙蕖傍碧潭。走马台边人不见,拂云堆畔战初酣。”
几知偷笑道:“这是阿爹写给娘亲的诗”,忽而紧捏纸张,秀眉打结,沉思良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遂将纸归回原处。
晚饭时,几知突然摇头晃脑道:“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
语罢,歪着脑袋,笑容可掬:“娘亲,您听,知儿也会背阿爹的诗。”
一旁的王母笑意消失,神色哀婉沉痛。良久,冷声道:“往后,不许再提你父亲。”
几知慌忙摇头:“娘亲,为什么?”
王母背身而立,轻轻道:“不许提,就是,不许提。”
几知呆愣良久,泪水盈面。
夜间,几知辗转反侧,好似明白过来,遂再不过问父亲之事。
只是,每烦空闲时,便倚坐在屋前的樱桃树下,眼含思恋,眺望远方。
花草凋零,青芽复出。
自此,母女复以种植药草为生,虽偶有无赖前来捣乱,好在有几知大哥极邻人相助,也不算艰难。
岁已秋,日已暮,今又深冬,风寒露重。
王母打扫整理之余,喜笑道:“知儿,待明岁五月时,便可携草出售”,复又道,“草资虽薄,但能度日,迄二三年后,生活一定能好起来的。”
几知含笑注视着娘亲慈颜,微微点头,复跪于王母膝下,轻轻搓揉着阿娘双腿。
王母见此,一笑如春温。晚霞千里,屋里不时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夜已迟暮。王母忽而轻捂胸口,咳嗽不断。
几知连忙起身端水,待母亲用下,咳嗽稍缓,遂替娘亲盖好薄被:“娘亲,你好好休息,知儿在。”遂捧着书,乖巧坐于一旁。
丑时一刻,不闻咳嗽声,复见娘亲已经入睡,几知蹑手蹑脚回至书房。
半个时辰后,几知放下手中毛笔,正欲入睡,脚下一顿,遂转身朝母亲屋去。
方至门口,便见单薄的母亲背床兀坐,手缝旧衲。烛火摇动时,不断捂嘴,强忍着咳嗽。
几知暗自抹泪,转身回屋。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难以入眠。
一刻钟后,几知独自起身悄至草圃,花娇草绿,一边给药草浇水,一边轻声细语道:“草儿,花儿们多喝水,你们一定要快快长大啊……”
岁月不居,春序忽至,不觉已到四月下旬。
一日清晨,几知母女正在屋里晨读,忽而传来一阵吵杂之声,母女忙放下手中书卷,速朝门口奔去。
只见,草圃前围着一堆人,哄笑不断。王母连忙跑近,果然又是李绅。
草圃里,脚印满地,花草歪七扭八,几乎全部被折断。
李绅瞟了瞟王母,见其不发一言,得意一笑,遂恶声恶气道:“算你识相!”带人离去。
原来,李绅得知母亲时常救助这对母女母女,心下愤然,今日来此替表哥收税,正巧经过此地,遂起了歹念。
待一行人离去,几知捧着奄奄一息的花草,不禁伤心落泪,痛哭道:“娘亲……我们的草药……”
王母叹了口气,轻声安慰几知时,复开始检查花草。
良久,王母松了一口气,遂道:“知儿,不用担心,药草根部未断,悉心照料几日,定能出售。”
几知这才擦干眼泪,遂与母亲一同救治花草。
暮色苍茫时,母女二人相视一笑,方起身回屋。
翌朝申时,晚霞千里,几知手捧医书,斜躺在门前的樱桃树下。
绿葱葱,黄满树,几颗叶底红。
几知暗暗吞口水,含笑道:“再有几日,就可以吃了。”
语未罢,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几知轻放下书,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哗哗”声不断,几知“噌”的起身,抬头一看,樱黄树绿间,一道身影忽隐忽现。
几知喝道:“什么人?”
语刚罢,那道身影顺着树干向下滑,好似那山上的野猴儿,“扑腾”一声,稳稳跃在地上。
几知吃了一惊,遂愣在原地。
少顷,打眼一看,原是个小丫头,准低眼小,颊削而发枯黄。扎了一对羊角辫,嘴里叼了串樱桃,脖子上挂了个胀鼓鼓的布袋子,瞧年纪不过十二三岁。
话说,那小丫头瞧见树下的几知,正怒瞪着自己,不禁咧嘴一笑,扭身拍了拍小屁儿,又晃了晃身上的袋子,遂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几知看傻了眼,羞红了脸。良久,才大呼:“小猴子,你给我站住!”
这时,哪里还见得人影,几知方忙奔回屋,气呼呼说给母亲,王母却笑道:“不过几颗樱桃,知儿又何必计较?”
几知略微思考,遂轻轻点头,“娘亲说的是。”
五月朔,凌晨。
母女二人正欲出门售药时,王母突然头晕眼花,几知将母亲扶上床,待其神色稍缓后:“娘亲,你好好休息。”
王母拉住几知,有气无力道:“你一个人,要多留意,知道吗?”
几知点头笑道:“放心吧,娘亲,这集市我已去过好几回,熟得很。”方独自背着草药,朝集市而去。
街市繁华热闹,茶坊酒肆遍布,胡商四处叫买。
几知捡了赌坊侧面的一空地儿,小心翼翼摆好药草,却是一脸茫然窘迫,四下张望一番后,脸颊羞红,实在开不了口叫卖。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喝骂声:“臭丫头,滚开,这是老子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