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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宰相女流亡荒野 ...

  •   王府别院,布置简洁,清新淡雅。过回廊曲道,有一小轩。

      小轩里,绣罗衣裳,珠翠垂鬓的美妇人,左手执医书,右手扶其额,目露凝思。

      不远处,身着翠色罗裙的少女,提起裙边,悄悄靠近小轩。

      少女见其不曾注意到自己,鼓起白白嫩嫩的小脸,张手扑向石凳上的妇人,仰头巧笑道:“娘亲,你又在读书了……”

      妇人遂放下手中医书,轻拥住少女,凝笑点头。

      良久,妇人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光润,姿态雅致。

      妇人名明玉,出自名门郭家,乃宰相王涯夫人,德容兼备;少女名几知,姓王氏,乃王涯之女,生而颖悟,能通诗文。

      几知躺在在娘亲怀中,顺势拿起一旁的医书,看得入迷,妇人眉眼带笑,难掩欣慰之色。

      小轩旁古梅依石,翠竹几枝。不时传来母女二人交谈声,一阵风过,幽竹摇曳,香气袭人。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几知放下医书,小声嚷嚷道:“娘亲,知儿想家了”,顿了顿,眼巴巴道:“更想念爹爹。”

      王母捋顺几知额前的碎发,笑盈盈道:“好啦,明日一早就回去。”

      几知忍不住拍手欢呼,遂扬起小脸,定定望向娘亲,笑嘻嘻道:“难道,娘亲,不想爹爹?”

      王母俏脸飘上几朵红云,又羞又恼道:“你这孩子……”

      阳光透照,日丽珠莹,满庭暖意。

      正值母女调笑间,忽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王母脸色大变,紧紧护住怀中几知,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擅闯他人府邸,该当何罪!”

      黑影慌忙下跪,重重磕头,急呼:“夫人,请立即随小人离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母定眼一看,黑影是位年轻郎君,颇有几分面熟,但其嘴唇发白,气喘吁吁,衣袖血迹斑斑,实在是令人生疑。

      此时,窗外隐约刀剑撞击声,接而传来阵阵喊杀声,王母心中一窒,脸上躁热,料想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郎君一把抱起几知,夺窗跃至马背,扭头大吼道:“夫人,快!”

      王母顾不得其他,忙紧随其后,狼狈攀至马背,黑影郎君忙说道:“夫人莫怕,小人乃受王公嘱托。”

      话说,黑影郎君带着几知母女,一路狂奔,直至城外十公里的树林中,方才停歇下来。

      黑影郎君四下查看一番,见并无禁军追来,略微松了口气,复又点了几知睡穴,将其轻放至马背,遂重重跪下,哽咽道:“夫人,王公,王公他去了……”

      王母猛地扭头,呼吸紧促,怒视着黑影郎君,却轻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黑影郎君抬头望向王母,见其浑身尘土,鬓发湿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稍时,一字一句道:“夫人,王公,被斩首了……”

      王母呼吸一紧,眼前漆黑一片,勉强复背过身去,眼泪簌簌滚下,良久,颤声问道:“究竟……究竟发生了何事?”

      黑影郎君简单将事情交代后,见其目光凄然,面如死灰,低声安慰道:“夫人,节哀。”

      寒风刺面,尘土飞扬。

      黑影郎君四顾一番,道:“夫人,此地想必不会再有追兵。”语罢,抱下马背上的几知,交于妇人。

      王母抱紧几知,忍悲施礼,黑影郎君忙俯身,扶起妇人,摇头道:“夫人,这万万使不得。”

      语罢,指着不远处,说道:“夫人,前方有一破庙,可暂时栖身。”遂又从马背取下一个包袱,递给王母,转身策马离去。

      时夜已深,阴风寒郊,纷雪积身。

      王母半拖着昏睡的几知行入林中,片刻不敢停留,总算至破庙。

      王母将几知缓放在铺好的稻草上,脱下外衣盖在其身上,方蜷缩至庙门口,忍不住吞声痛哭,泪如雨下,浸透了手中紧握的发钗。

      待情绪稍缓,王母围着破庙,又是一番查看,不见追兵,方缓缓回到破庙,紧紧靠在几知旁边。

      三更时,几知缓缓醒来,只觉得四肢无力,浑身酸软,抬头便见娘亲僵立于一旁,面色灰白,双目微红,似有泪痕。

      几知起身抱住娘亲,唤道:“娘亲,怎么了?”

      王母紧紧抱住几知,再一次泪湿双襟,不断摇头。

      良久,王母松开几知,惨然一笑道:“知儿别怕,娘亲没事。”遂牵着几知,“走吧,知儿。”

      几知含泪咬唇,反握住娘亲的手,一边细心搓揉,一边道:“娘亲,你的手好凉。”

      王母却抽出手,望向庙门,缓缓道:“雪已经停了。”

      几知环顾四周后,疑惑道:“娘亲,这是哪里?”

      王母却轻声道:“娘亲带知儿去新家。”

      几知歪着头,蹙着眉,道:“娘亲,为什么要去新家”,见母亲神色异常,且一言不发,几知复又道,“爹爹,爹爹他知道吗?”

      忽又见娘亲一脸苍白,浑身颤抖不停,昨日一幕浮在眼前,几知哇哇大哭道:“娘亲,是不是爹爹,爹爹不要我们了……”

      王母忙喝道:“不许胡说!”

      良久,王母见几知怔在原地,眼泪不停滚落,忙抱住几知,忍住苦泪,强笑道:“傻孩子,你爹爹是当朝宰相,公务极其繁重,哪能天天陪你玩耍?”

      几知见娘亲神色不复以往,言语颇为有理,不再追问,抱住母亲,道:“知儿明白了。”

      王母轻轻问道:“知儿,你信不过娘亲?”

      几知不断摇头,破涕为笑。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双手紧握,缓缓走出破庙。

      接连数十日,几知母女蜷卧石上,隐匿颓垣败壁,或幽岩枯草间休息,王母总是待几知睡下后,紧握发钗,徘徊独泣,泪不可抑。

      母女二人以干粮或野果充饥,虽不至于饿死,却也时时饥寒交迫,几知并无一句怨言,让王母心痛又欣慰,再不见泪声。

      是夜,岩洞里,王母紧紧抱住女儿,心疼道:“冷吗?”

      几知小脸通红,抿笑摇头,大声道:“娘亲,我不冷!”

      王母复道:“知儿,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几知雪白的小脸满是欢喜,瑟瑟道:“太好了,娘亲,真想早点见到哥哥……”

      翌朝清晨,风霜扑面,路里崎岖,略见日光。

      又是几日,母女二人来到荒村,风雪不停,潇潇彻骨。

      几知缩在娘亲怀中,哆嗦战栗个不停,小脸由青转白又转红,虚弱道:“娘……娘亲,好……好冷”,复又断断续续道:“……好……好热……”

      王母抱紧几知,一边哈气,一边道:“别怕,娘在……”片刻,慌忙松开双手,不停拍打几知僵硬的脸颊。

      神气昏沉的几知,喃喃道:“娘……娘亲……不要……不要丢下……”遂昏死过去。

      王母四顾茫茫,心中凄然,惊慌失措间,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良久,王母颤巍巍拖着,气息微弱的几知,一边费力爬行,一边轻声哭喊:“知儿……别怕……娘亲在。”

      不过多时,体力不支的王母,重重栽倒雪地,母女二人顺着斜坡滚下山崖。

      好在上苍怜悯,陷入昏死的几知母女,幸得一农户所救。

      几日来,王母食不下咽,衣不解带,彻晓不眠,几知总算苏醒过来。

      临别之际,农户赠与几母二人大包衣食,王母含泪接过,母女二人再三感谢,趁众人不备之际,王母将一物放于枕下,方才离去。

      又是半月,细草春香,绿风微暖。

      母女二人入得一座小城来,见市井热闹,人烟稠密,王母笑道:“知儿,我们到家了。”

      王母好是一番打听,行半日,总算来一座宅门前。

      良久,王母方才轻叩门扉,出来一老仆,王母说明来意后,老仆道:“夫人,请稍后片刻。”王母忙施礼道谢。

      不出多时,款款走出个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的妇人,身后簇拥着几个丫鬟。

      妇人慢吞吞走近王母,瞅着眼前蓬鬓荆钗,满脸红肿的妇人,捂住鼻子,一脸嫌弃道:“哪来的叫花子。”

      王母缓缓出声:“夫人,是我……”

      妇人围着王母一番打量后,斜指着王母,错愕道:“你,你是郭明玉?”

      王母点头不语。

      妇人由惊转怒,遂对着身边的丫鬟,轻笑道:“知道她是谁吗”,嗤笑几声后,复又道:“前任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当今宰相夫人。”

      几丫鬟瞟了瞟王母,哗笑不停……

      其中有一个奴婢,谄笑道:“夫人,你莫打趣寻奴婢,叫花子要是宰相夫人,那夫人您岂不成娘娘了。”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喜色,笑骂道:“小蹄子,就数是你嘴叼。”

      语罢,妇人紧盯着王母,见其衣着破旧,容颜枯槁,依旧清冷端庄,又恨又恼,冷哼一声,欲转身回府。

      王母忙道:“夫人,妾身此次前来,是为了老爷。”

      妇人顿住,恶狠狠道:“本夫人,早跟那老匹夫,断了关系”,复一脸厌恶道:“你赶紧滚!”

      王母道:“夫人,妾身知晓,您如今身份多有不便,但事关重大,妾不得不说!”

      妇人扭头睨向王母,笑道:“郭明玉,你又在玩什么新把戏。”

      王母连连摇头,遂又面露难色:“夫人,小女一整天没吃东西,妾身知您一贯菩萨心肠”,顿了顿,道:“可否,可否让小女入府用饭?”

      妇人这才瞧见妇人身旁的少女,虽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但一双幽幽闪闪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

      妇人心中一惊,忙道:“带这女娃子进去用饭。”

      妇人不善之举如此明显,几知岂能不知。

      只见,几知向前一步行礼后,方道:“几知谢过夫人的好意”,复又道,“但几知曾立誓,永不跟娘亲分开!”

      王母双眼泛酸,语气却十分严厉道:“还不进去!”

      几知咬唇望了望母亲,只得微微行礼,随奴婢进了府。

      见此情形,妇人酸道:“郭明玉,你倒是教出个好女儿。”

      王母淡淡道:“不敢,承蒙夫人抬爱。”

      妇人面露不耐烦之色,怒喝道:“有话快说,说完赶紧滚!”

      王母神色凄然,呜咽道:“夫人,老爷,老爷他走了……”

      妇人将手中暖炉猛地摔碎,狞笑几声,轻笑道:“活该,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王母忍住泪水,忙道:“夫人,当年老爷他……”

      不待王母说完,妇人怒喝:“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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