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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6 还是请你带上小弟吧! ...

  •   天阳明法阁之所谓春祭开放门户,供人进入游赏,不过是名义上而已。平民只可进山门到天阳前庭,走两进偏门,看看天阳的庭园陈设,再去练武场看弟子表演武艺凑个热闹罢了。
      当地百姓,习武人虽多,但难得节庆,倒也不爱好看些打打杀杀的,最后都是到天阳在山间外院搭建的戏台边坐下,吃些瓜果小菜,边听听戏,消磨一日时光。不掏钱不分老幼尊卑,都有茶水小吃可领,何乐而不为。
      方子慕与阿山的座位,与平民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离戏台近些,嗑瓜子喝茶,看台上武生比划拳脚,听台下喝彩连连,好不悠闲。
      “方兄……”
      坐着虽然清闲,但阿山四下张望,心里却越来越没底。本以为还要花费心思去应对武林人士,左右担心若是遇到辰砂同门该如何是好,结果根本没有一个天阳人士来与他们这桌打招呼,更别提还有什么应对了。
      “嗯?要吃这个?”
      方子慕正仰头看戏台,顺手把一碟盐渍花生递过来。
      阿山不高兴地推回去:“不吃。方兄,你我坐在此处,除了戏,可是什么都听不到啊。”
      “坐在此就是为听戏,不然你还想听什么?”
      见方子慕看都不看他,阿山明白时机还未到,只能平心静气,静待变化。
      又过去半个时辰左右,方子慕忽然在桌下扯动他的袖口,阿山已经听戏听得昏昏欲睡,叫他这么一扯,顿时惊醒,差点猛跳起身来。
      “方兄!难道……”
      “嘘,小声。”
      阿山才想起压低声音,幸好百姓叫好声热烈,他这一喊实在不打紧。
      “莫慌,高兴些。我先走,你过会再来。”
      方子慕笑着起身,悠悠闲闲问场边的天阳弟子何处可以如厕,便起身离去。
      阿山耐着性子,瞥他离去方向,又数着嗑了十几颗瓜子,喝下两杯茶,这才离桌,也学着方子慕那样问路,故意放慢步子绕开看戏人群,走半天才绕过矮墙,追上正在无聊闲晃的人影。
      过外院的墙,到偏门附近,游人少了许多。方子慕伸手示意,让阿山跟在身后,脚步忽然加快,钻入道旁树木之中,左拐右绕,阿山还未弄清他究竟要去何处,周围景象就已变化,游人几乎不见踪影,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方兄,你要去哪?难道是要去内院?这样大摇大摆进去,若是被发现……”
      阿山还未说完,方子慕的身形已然腾起,踩着旁边的石雕,跃起不高,刚巧翻过矮墙,悄无声息落在另一边。
      “这……?”
      阿山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也学着他翻墙而过。
      虽然早已想过要用些手段闯入天阳,但光明磊落至今,忽然要做偷偷摸摸翻墙之类不入流之事,阿山还是心里有些别扭,身子也沉重不少。
      幸好这墙不高,他翻得并不费事,到另一边,竟是在树木葱茏的角落,左右连一个人都见不着。
      “方——”
      阿山刚开口,就看方子慕举手示意,立刻将话吞回肚中。
      虽不知此地是何处,但他耳朵已捕到远处传来弟子来往的声响,不由得轻手轻脚,万分谨慎起来。
      两人静静潜行,又走一段,只见四周越来越荒,地上满是落叶,直走到一座满是青苔爬藤老旧房屋后,绕过屋角,方子慕终于停下,两人都静立不动,凝神从风摇树木的零杂碎音之中分辨飘来的人声。
      听声响,说话之人不少,还甚是嘈杂,七嘴八舌正争论什么。但距离他们两人距离不近,阿山耳力过人,才勉强可以听清。
      此处是安全,但他们两人若再向前,便可能被说话之人察觉了。
      “这旧屋,天阳改建前用于堆放柴粮,现在已经废弃,与内院间还隔着墙。可是此处听内院声音,却很清楚,是不是?反过来,你我只要不要冲出去挥手喊叫,便不会被外面听到,实在是妙。”
      方子慕在他耳边低声道,又将他向后拉得更贴近墙边些。
      “方兄竟连这种隐秘之处都知道……莫非昨日说去花街,竟是来天阳探路?”
      “当然不是,昨日确实去了青楼。”方子慕坦然否认。
      阿山顿时无言,原本想尊敬赞赏一番,现在也没了精神。
      还未等他再说,方子慕已经自顾自轻声解释下去:“方才叫你走,是因为天阳外院管事的领头弟子,忽然被三个匆匆赶来的弟子给叫走,我便知道内院有变。通常传信只需一人,三人赶来必然不是小事,若你我再不脱身,天阳对外院管得严,或是将游人遣散,那便晚了。”
      “这……只看你忙着听戏,你是何时察觉?那大弟子什么模样,我都不知,只道四处坐的都是平民百姓呢!”
      阿山怕声音太大,只好捂着嘴说话。
      方子慕听他这样说,不在意地笑笑:“从坐下起,我就等他的动静,自然看得见。今日天阳宴席之上,应当是会有诸多门派一齐发难,质问净光斋一事,此时还未闹大,你我且先静观其变。”
      他说得轻描淡写,阿山却是大为震惊。
      事发之后许久,江湖都没有动作,为何他们两人一来,忽然就有门派联合起来向天阳救人?
      若说商人明哲保身,那当今武林谁不是如此,阿山实在不信这些门派都是一夕之间醒悟大是大非,要站出来争个究竟,那又是为何?
      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方子慕说需有大事费力安排妥当,难道便指的是今日多派发难一事?
      顾不得震惊,阿山急忙竖起耳细听外面,一位老者正慷慨激昂与人争辩什么,说的多是天阳的好话,讲春祭如何重要切莫伤和气,倒也言辞犀利。
      方子慕无心听下去,不屑地啧声:“不听也罢。那是云清子在说话。这应天诸派,竟是没有一个顶用的人物,怎么都过去这样久,还让天阳占着道理,要扯到什么时候去。等骂完街,净光的人都被押到山下了。”
      “什么?方兄,我还没听出所以然来。”阿山发愣。
      若不是方子慕拉着,他真想探头出去看看,却只能无奈缩在竹木之后,仅凭只言片语猜测局势。
      “无妨,既然听不出来,本公子便进去一看!”
      方子慕忽然起身,把阿山吓得不轻。原先都是被人拉着,他却反手拉住方子慕,不让他走动。
      “方兄,你这是做什么,万一叫人察觉……”
      “带着你,才如此束手束脚,若是本公子一人前往,怎会有什么差池?”
      “这……还是请你带上小弟吧!”阿山看他已经耐性耗尽,不由大惊。
      两人拉扯之间,一墙之隔忽然人声大作,骚动不已,两人顿时停下争执,齐齐奔出藏身之处,探身到背阴院墙边,向内小心张望。
      要说如此窥视并不算隐蔽,却还是无人发现,阿山原本心生疑虑,但仔细看看院内情况,大吃一惊,心里已经对吵嚷的原因猜出大半。
      内院陈设与外院大不相同,并没有过于张灯结彩,倒是方桌条凳,整整齐齐,颇有武人风范。院内落座数十人,容貌体态各异,想必都是天阳请来坐席的贵客。
      原本该是和气一团敬酒吃菜谈论江湖闲话的武林盛会,此刻却剑拔弩张。
      在宴席正中,一桌已翻倒在地,桌边四五人皆手握在剑鞘之上,想必是其中一人骤然发怒将桌子掀翻发难,而附近有十数人都应声站起,言行直指站在前方一位蓝袍白裤的中年男子。
      那是何许人也,阿山并不识得,但看这场面也能猜到,此人必然是某位内门大弟子往上的管事人物。
      “那是‘青衣虎臂’,天阳南堂主盛文海,江湖上小有名气。天阳共有四位分堂主,堂主闭关不在天阳之中。掀了桌的是卢剑山庄的少庄主卢俊誉。虽然他姑姑灵犀夫人并未来此,想必也是那位的授意没错了。趁着现在还没乱,你便先把人都认认吧,免得帮都不知该帮哪边。”
      听方子慕在旁解释,阿山急着来回看,那分堂主周围虽已围满弟子,倒还容易认得,可客席这边,各色人等劝架的劝架,帮腔的帮腔,指手画脚,已经乱作一团,实在难以分清哪门哪派,又是何等立场。
      “大胆狂徒,竟恩将仇报,还口出妄言,今日虽是客,我卢剑山庄也要替天行道,问个水落石出!天阳明法阁,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放出净光受掳弟子,那就休怪刀剑无情了!”
      人群中响起一声嘹亮嗓音,阿山探头看过去,正是方子慕指过的青年剑侠。
      一袭白衣,身形颀长,剑已半出鞘,喊话有模有样,故意压过场内骚乱,倒是颇有炫耀内力的意思。
      看他也是青年才俊,白衣玉簪一表人才,可阿山看惯方子慕行事谈吐,平日从不觉得,此时竟能听出那卢少侠功力欠佳,声音比起方子慕说话时的清亮透彻还差着几座山高,说话拿腔拿调显得刻意稚嫩,身形更不如方子慕轻灵洒脱,竟是无法入眼赞赏了。
      心中如此念头飞快盘旋而过,将阿山自己都吓一跳。转头看向方子慕,他实在觉得不可理喻。
      明明此人平日面目可憎,言行不端,为何此时却像是人中龙凤,其他人物看起来都比他庸俗许多呢?
      莫非是和此人朝夕共处,他的目光歪斜许多?又或是方大侠确实不同凡响,他认人的本事反倒比从前高了?
      方子慕虽然平日对他心思一猜就中,但此时正忙着关注场中情势,懒得理会,被他多看几眼,才转头过来,俊眉高高挑起。
      “让你认人,你看本公子作甚?莫非是忽然发痴,又不认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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