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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打点妥当 ...

  •   花有期点头:“卢剑山庄以家族传承为重,虽剑法有奇巧之处,但弟子并不多,江湖走动也少,你便说说是从何而来的消息。我不多问你线人的事,只讲些要紧的便可。”
      说话一多,花有期音调有变,语速不快,字句清楚,原先阴沉冰冷的气势削减不少,显得条理清晰,平稳柔和,与这杀手般的夜行衣装扮竟有些不协调。
      “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复杂。方某毕竟是万花弟子,对应天诸事并不熟悉,也是到当地之后了解各门各派情况,这才知道从何下手去查。箜凰速来以潜行遥听之技闻名江湖,你想必已经知道,天阳春祭常客中有一位南君山的云清子。此人与天阳掌门私交甚好,江湖名声却褒贬不一。”
      花有期微微点头:“知道。”
      “此人年轻气盛时,曾借着容貌俊美,在江湖上拈花惹草,干下不少荒唐事,其中有一桩不外传的丑事,方某机缘巧合得知,正与卢剑山庄当今庄主的亲姐姐灵犀夫人有关。云清子贪恋她美色,下药使她失身,却在她有身孕后弃于不顾,令她早产丧子,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便结下仇了。”
      花有期眯起眼:“……原来如此,倒是未曾听闻。”
      “哈哈,不过是些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那位灵犀夫人早已婚配生子,不再提陈年旧事,若不是方某知道得多些,当今武林已无多少人知道她当年与云清子有何瓜葛。”
      “但有一事不明,若是云清子与卢剑山庄的第二高手有什么男女私怨,又与天阳有何干系?”花有期皱眉。
      “哈哈,怎会没有干系?云清子在南君山的地位不高不低,南君山却因他关系攀附天阳。卢剑山庄自然不会对天阳有好脸色,更何况灵犀夫人重情重义,女中豪杰,当年早产几近气绝时正是靠着净光斋主的护心针才勉强续命,这份恩情,她想必是记在心里打算偿还的。”
      花有期沉吟片刻,低声道:“你果然是心思细密。算准了这条暗线,知道若是要在天阳和净光间做个抉择,那卢剑山庄必然会选净光。”
      “那是当然,方某请你务必向卢剑山庄提起今次南君山有云清子出席,也便是这个意味。若是质疑天阳,云清子必然为天阳说话,便能一并羞辱,灵犀夫人想必正等着此刻。”
      花有期神色未有波动,仅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如何?方某已知无不言,花兄可还满意?”
      方子慕笑目莹莹,倒杯酒从桌上推过来,但花有期自然是看都不看。
      “我会打点好诸派明日联手质问天阳的事宜,只帮你到此。如何能救人,又会引出什么事端,便不在我控制之下。我只为一见那病人所中毒物与诊治他的净光医者,静观其变,不会出手相助。”他低声道。
      方子慕轻轻拍手:“如此便已足够,甚好甚好。几天来有劳花兄费神,方某在此谢过了。短短几日便能将十几个门派与应天远近势力都了解明晰,花兄的手段也是了得。”
      花有期又是微微闭目,对他所说称赞甚是不屑。
      静静起身,黑衣人抱拳一礼,不再多说一字,转身行至窗边,开窗扇后手腕上弹出根纤细黑线,不知勾住何处,跳出窗外便不见踪影。
      方子慕喝完杯中剩酒,踱步到窗边看着天上皎洁月色,一个一个将小颗果子弹向空中,看着反射月光的星星点点落入夜色。
      花有期追他,他能发现,若是他此刻反追过去,花有期倒未必觉察得了。但他并未动身,只看着来人离去方向,脸上若有若无笑着,不知还在盘算什么主意。

      ——

      阿山不知自己睡得多沉,可醒来时,方子慕却也睡在房中。
      被小仆来敲门唤醒了,两人洗漱用过早餐,准备跟着商队送礼的车前往明心山。
      阿山早已换上寻常伙计的短袍利索打扮,头上方子慕所赠的贵重发簪也拔下,换了粗布巾,配上那张老实巴交的面孔,实在是与之前判若两人,连小平进屋来报信,都看得愣了片刻,以为找错房门。
      “方兄,你怎么还穿新衣裳?你我此次行事须得低调,你这衣裳颜色虽好,料子却太昂贵了。”
      坐上车来,看到方子慕还是穿得体面阔气,一件挺括崭新的暗灰色短袍,服帖清爽,阿山不由担忧。他们两人现在都挂着商行的名声,方子慕如此显眼,到时争执起来,怕是会有不利。
      “当然换了,昨日穿白的那身,今日换的是结实耐磨的旧衣裳,你早就见过,怎么却说是新衣服?”
      看方子慕笑着掸掸衣衫,那服帖舒适的样子,确实不像新衣,阿山眨眨眼,又将他从头看到脚,却不记得何时见过。
      “祝桥庄时,你我不打不相识,当时就穿着这身,你还夸衣服做工好,你都忘了?”
      阿山张大嘴,揉揉眼睛,终于想起,那时方子慕确实穿着一件布料细密的深灰短袍,只是那时他气恼不已,哪还有心思看此人衣着,自然今日认不出来。
      阿山顿时黑下脸,扭头掀起帘子看车窗外:“哼。你就算穿这身,还是显眼。”
      虽然现在已与方子慕成了友人,但行骗终究是恶行,更何况那柄骗来的剑此刻还挂在方子慕腰间,怎能令他心里畅快。
      方子慕笑着抬手撩开额发,还显得很是得意:“那是自然,本公子天生丽质,哪能和凡人相提并论,就算穿一件满是泥土的粗布短褂,也依然是显眼的。”
      阿山叹息,自知是戳不透他极厚的脸皮,只能当做没听见。
      关于今日春宴究竟会如何进展,要见到哪门哪派的人物,天阳是否会交出净光人质,他心里都全然没底。方子慕说已安排妥当,他却直到此时都不知是如何安排,想要不心慌,实在太难。
      而前往明心山一路,车外虽是沿路欢声笑语歌舞不断,一派节庆景象,但方子慕却难得少言,仰头闭目歇着,令阿山更是摸不着头脑。
      “方兄……”
      远远看得到明心山的山道,阿山只见同样赶往天阳的车辆还有不少,衣着各异的武林人士比起前日多出数倍。越是接近天阳,他越是紧张,忍不住还是伸手推推假寐的方子慕。
      “还没到。莫慌。”方子慕还是闭着眼。
      “这……你该和我说说了吧,进门之后,要见何人,要注意什么……”
      方子慕睁开一只眼:“啊?这些江湖中的规矩,辰砂寺自然是教得一等一的好,你看你走到哪里不是人见人爱的,还需要本公子再教吗?”
      “谁在和你说这些,进了天阳该如何行事,你总得和我……”
      阿山还未说完,就被方子慕伸手捂了嘴。他吃惊地向后仰,谁知方子慕的胳膊像蛇般灵巧,顺便就溜到他肩上搂着脖子,将他拉到怀里。
      “隔墙有耳,之后切莫再提一句净光。”
      听到方子慕贴耳轻语,阿山顿时警醒,但此时车还未停,哪来的耳目?
      “方兄,驾车的可是常老板的人,应该不至于……”
      “正是他的人,才更要小心。你要知道,常守柱绝不会牵扯进这次争斗之中,所以虽是扮作商行的人,你我却是身份低微,进不了正席,只是在偏门吃些招待寻常百姓的小菜罢了,待到正席那里有了动静,才过去。”
      千等万等,总算是等到一句解释,阿山大松一口气,压低声音不住点头:“记住了。”
      “若是顺利,不用你我出面,乱子就能平息,要真到最糟的局面,你我决不可说是与商行有何关系,你可记住了?”
      “记得。方兄叮嘱,都牢记于心,绝不会错。”阿山点头。
      “你现在是谁?”
      “……方兄?”阿山一愣。
      “若是有人问起你是何人,你如何回答?”
      “那自然……小弟乃辰砂寺的一名云游弟子……出外游历到此,便跟着游玩的人流来看看热闹,不知不觉走到此处,进来讨杯茶喝……”
      “甚好。”
      方子慕忽然松开他,不再说一字,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去了。
      虽然又被晾在一旁,阿山心里有底,也不再多想,将车帘掀开缝,往外眺望景色。
      平心而论,天阳这春祭,倒是让远近平民有个节日可过,目光所及都是举家出游的嬉闹人群,看不出当地平民有何不满,倒是都满怀期待,对天阳赞赏有加的盛况。
      若不是亲眼看到净光荒凉落败的寂寥景象,他此刻真要疑惑,天阳和净光究竟谁对谁错,又是否真有人质被掳一事发生过。
      初出辰砂寺时,他从未想过快意恩仇的江湖上还会有如此层层叠叠看不分明的疑问,或许正如方子慕所说,他的心思实在是太过单纯,还需得多多磨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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