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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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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珩只昏睡了半个时辰,他醒来时御医正往他嘴里灌参汤。余珩一惊,想坐起身来自己喝,还没等他有动作就被萧策按住了。
“别动。”
“殿下。”刚才的事仿佛像上辈子发生的一样,余珩有些恍惚,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东西找到了吗?里面有封信,殿下可看到了?”
萧策没想到余珩醒过来第一件事是问这个,但看到他精神还算不错也放下心,“找到了,信我看过了。前兵部侍郎确实死于狱中,他的死确实也另有隐情,但绝非是被我灭口,更不是为了隐瞒你什么。相信我,我同你一样都想知道当年边疆的事实真相,虽然并非因为你父亲。”
堂堂九珠亲王从不看他人眼色,也向来不同人解释,今天连着说了这么多话,竟还是有些不自在。
一旁的御医和下人大气不敢出,屋内熏香袅袅,室内如春,下人们却一身冷汗,生怕牵连自己。
余珩脸色苍白,但多情的桃眼里却满含笑意,看起来仍有勃勃生机,盯着萧策。
萧策更加不自在,床上的人卧在他的榻上,青丝凌乱的散了一床,伤口都被包扎好,换了身自己的干净里衣躺在被里,眼神似笑非笑,与其说是怀疑和责怪,不如说是满含情意的娇嗔。
萧策赶忙接过御医的参汤,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余珩虽然模样好,但自己也不应用这种眼光去看待这么一个大男人,他拿起勺子,将热气吹散送到余珩嘴边。
“先把参汤喝了。”
“……”持续的寂静,余珩都不知道要不要喝这口参汤了,但看着萧策举在那边没有动,还是缓慢的抬起身来,张嘴喝下。
萧策也发现了不对劲,但都喂了一口,也不好立刻将碗还给御医,硬着头皮把所有的参汤都喂完了,这才将碗放在一旁。
余珩喝完,舔了舔嘴唇,说道:“殿下不必向我解释,我自然是相信您,即使您不说也有您的苦衷,只不过我怕这件事被传出去被另外的有心人利用,这才一放课就来找您。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萧策皱了皱眉,“下次来了就直接进来,我早就吩咐过不准拦你,这翊卫也不知道将话听到哪里去了,现下你出了事,他们一个别想好过。”
“别!”余珩急道,“是我想您不在明日再来,跟您的翊卫没关系。我也犯蠢了,以为只是有人挑拨离间,没想到竟有人来拦截这证据。不过殿下怎么这么快能找到我?”
萧策听闻脸色却冷了下来,“自从上次你和林庆争论后我就派了我的暗卫去保护你,谁能想到这般没用。”
余珩朝外看去,锦缎屏风外隐隐约约地跪了一地的人,八成都是王府的府兵。
“这些人刚救了我的命,现在殿下却如此责罚,岂不是不讲道理?”
年轻王爷气势非凡,脸色冷漠,“那我倒是给他个辩解的机会,十三,进来。”
屏风后一人起身,低着头拱手走进屋内,连头都不敢抬,直接跪下去伏在地上,“殿下,余小侯爷。”
所有人都恭敬地垂首,等候萧策的发落,萧策冷哼了一声,开了尊口,“怎么回事。”
“臣有罪,臣见小侯爷来王府,怕翊卫阻拦,便翻墙进了王府想将小侯爷请进来……”安十三的声音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估计萧策连砍了他的心都有,“谁料就这一个功夫,小侯爷就不见了,我立刻派翊卫出去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出事了。”
屋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冷却下来,余珩自己也尴尬,现在听起来这锅都是自己的,要不是自己改主意这么快哪有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殿下,您看这事也怪不得您的暗卫……都是我脑子一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策却丝毫不留情面,“十三,你成为暗卫学得第一课是什么?”
安十三一听心就凉了,重重的磕了个头,“回殿下,暗卫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守卫主人安危,若主人在外必须时刻紧跟,绝不能让人离开视线。”
“领罚去吧。”萧策凉凉地看了安十三一眼,不再多言。
“谢殿下开恩。”安十三长舒一口气,萧策没有别的吩咐,那至少小命保住了,他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后轻手轻脚地告退。
安十三走后,萧策又侧过头看着余珩,语气难得能听出来有些愧疚,“是我下属护卫不力,才让你身陷险境,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不住了。”
“本就是我自己惹上的事端,我感激殿下来救我还来不及呢。”床榻上的少年咧开了嘴角,“再说我感觉也就是些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萧策叹了口气,“幸亏伤得不重,御医给你正过骨了,身上外伤也用了宫中的灵药。今天这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是我的错。”
余珩皱了皱眉,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殿下,我觉得这送信给我的人和来追杀我的黑衣人并非一伙。很有可能是送信的人走漏了风声被黑衣人的主人得知,才来取回证据……”
萧策点点头,“而一旦有人来取证据,就证明这信里的内容定有一部分是事实。”他语气顿了一下,“你父亲和之绯哥当年的死因……看来真的不简单……”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安九的声音,“殿下,嫌犯已被捉拿,听候殿下发落。”
萧策冷笑一声,顺手帮余珩掖了下被子,“我已经派人去杨府送过信了,你今夜就歇在这里,我先去审问犯人。”
余珩轻轻点头应了,目送萧策的背影离去。一年没怎么见,萧策的个子又长高了些,肩膀也渐渐地从少年单薄的模样变得更加宽阔,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腰肢健壮有力,长腿一迈步步生风。
余珩盯得仔细,忽然发现萧策衣摆上还有些褶皱和污渍,忽然愣住了。
萧策……从把他救回来就一直守着他……连衣服都没有换下去,所以还沾着血渍。
胸前的伤口如针扎般得疼,但余珩却丝毫不觉,只能感受到双颊的温度又烧了起来,胸口酥酥麻麻。
沉香味充斥整个房间,余珩慢慢躺了下去,将整个被子都盖在了脸上。
黑暗之中他却觉得味道更加浓烈了些,猛然想起自己正躺在萧策的床铺上,颊边的热意蔓延到耳垂。
余珩终于发现,自己对萧策的感情并不只是简单的崇敬和感激,他,仰慕着萧策。
十月来的困扰他的心事终于有了答案,分别的不舍,相思的苦楚,重逢后的喜悦。十月的魂牵梦萦,不过只是因为自己对萧策特别的感情。
萧策走得很快,出了门后安九明显感觉到他家主子的怒气压抑不住地四散开来,安九心惊肉跳,九王爷手段狠辣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只有他们这些跟着萧策多年的人才知晓,他家殿下发起怒来简直是阎王转世。
安九上前一步,将披风递上前去,“殿下,外面冷。”
萧策看了一眼,拿过来披上,白色狐裘披风将他身上的锐气压下了一些,但更显出他身上和普通人无法逾越的距离感,矜贵中带着煞气,像是天上的武神下凡。
九王府看押犯人的地牢简直和大理寺天牢如出一辙,就是规模稍微小上一些。
黑衣首领被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嘴里塞上了帕子。
见到萧策来,黑衣首领没有吭声,将眼睛闭了起来。
萧策看到地上一溜四个黑衣人,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甩披风坐了下来,安九立刻奉上热茶,等着萧策的吩咐。
时间缓缓流去,萧策一直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惴惴不安。黑衣人们素来知道萧策的手段,恨不得这九王爷给他们个痛快。
一盏茶后,下人通报,大理寺卿元臻及大理寺卿少卿唐汉带着大理寺的狱卒前来共同审理。
萧策茶杯盖一盖,说出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有请。”
惨烈的叫声持续了一夜,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轻微的呻吟声。却扰得所有人毛骨悚然,好在九王府和大理寺卿的狱卒都身经百战,虽然每个人生理性的反胃,但都默默忍耐住了。
当萧策和元臻步出牢内时已经五更天,一夜未眠,两人却不见丝毫疲惫,萧策眼神幽深,“元大人,辛苦了。”
“殿下切莫折煞臣。”元臻赶忙行礼,眉头紧锁,他似是叹了口气,“犯人我先押解回大理寺,今日散朝后立刻去禀报圣上。殿下,臣先告辞了。”
萧策点了点头,示意元臻先行一步。
安九上前一步,“殿下,还有半个时辰就上朝了,您是否需要休息。”
“不了,将朝服和热水送去客房,我要沐浴。”
“是。”
九王府大气奢华,这客房里也修缮了专供贵人沐浴的浴池,萧策屏退了左右,泡在池内养神。
今日审讯说不上成功,虽然黑衣人该交代的也全部交代了,但往事如迷雾般,再想溯源事庶艰难。
萧策难得的颓丧了一会,换好朝服,又变成了大梁坚不可摧的九珠亲王。
安九听到房内的声响,低声询问,“殿下,早膳已备好。”
“嗯。”萧策戴好王冕,步出客房,“先去看下余小侯爷。”
安九心里一惊,默默将大氅批在萧策身上,退至一旁。
萧策走到自己房门口,脚步却犹疑起来,门外等候的下人看见了赶忙行礼。
萧策一抬手,拦住了他们的动作,“如何?”
下人轻声说道,“回殿下,约是累了,睡得很熟,医官一直在里面看着,防止碰到伤口。殿下不放心,要么去看看。”
“嗯。”萧策一掀下摆,踏入房内。
一旁的医官见了也忙要叩首,萧策免了礼,示意不要出声。
榻上的人呼吸平稳,绸缎般的青丝散落一床,闭上桃眼后的余珩看起来英气了许多,似是感到疼痛,剑眉皱在一起。
萧策不禁有些想笑,余珩其实一直有种潇洒的少年意气,只不过这双眼睛太多情,实在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心里的那股子躁郁也不知不觉被纾解了,他放下心,快步走出房门,骑上安九牵来的贪狼,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