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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时至九月,天气渐凉。
      卡图感觉自己命犯太岁,自作聪明的带了些西北夜月狼来大梁,本只想吓唬这些软弱无能的中原男子,涨涨回纥气势,谁知道不知谁把自己狼群的看守者通通杀了个干净,放出这狼群。中原男子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无能,这九王爷萧策真是霸气十足,把自己珍贵的狼群全斩了不成,还连累自己被软禁于大理寺所属的府衙之中。好在大梁人崇尚礼教,也没让自己的日子太难过,只不过行动拘于这方寸之间,也不知自己父皇何时能将自己救回。不过想想他就默默叹气,自己只是一不受宠的三王子,上有嫡系聪颖的大哥,下有受宠机灵的小弟,只有自己爹不疼娘不爱,被远送大梁为质。
      他搓了搓手,这几日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体不太爽利,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深秋之时,气候不适应,这才手脚发麻。
      门‘吱呀’一声响起,是仆人送上来一碗银耳汤,卡图生于西北,从未尝过这种汤品,这几日更是迷上了,日日要食之三碗,好在萧秦在这上面从不为难他,只是行动受限,其他应有尽有。卡图心思飘忽,这大梁果然地大物博,文化发达,却是比回纥好上不知多少,就像块肥肉,人人都想吞而食之。
      喝完放下,卡图漱了漱口,这些日子他也沾染上一些大梁的习惯,看起来却是越来越守礼了,外面的小厮进门收去碗筷。
      卡图抬眼打量了一下,府中的下人大多都被大理寺换成了大梁人,这小厮样貌看起来倒有点像胡人,即使弓着腰,身材也倒是高大。
      随着这人的动作,卡图却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是西北回纥特有的香料味道,为了遮掩体味。
      卡图惊诧,立刻站了起来抓住小厮的手臂,“你!你是回纥人!是父王派你来救我的吗?”
      小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三王子,可汗病重,我是大王子的人。”
      卡图满脸狐疑,但还是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大哥?没想到大哥也会来救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赶快同我讲一讲。”
      “这计划得悄悄的说。”小厮凑到卡图耳边,如毒蛇吐信,“大王子的计划,是派我来送你上西天!”
      卡图猛地想抽身离去,但身体更加不听使唤,这几日的酥麻只意被无限地扩大,他欲张口唤人,但却被一个手帕捂紧了口鼻,紧接着一个绳索变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努力的挣扎着,但肺中的空气还是被急速抽离,他仿佛听到肺里炸裂的声音。
      紧接着,好像整个人已经回到了西北的无边草原上。
      卡图的手垂落一旁,眼睛还是大大睁着,却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天启七年,来大梁为质的回纥三王子卡图上吊于大理寺所属府衙之中,两眼暴突,口舌吐出。
      萧秦焦头烂额,即使卡图先行破坏两国关系,但人生生就在大梁出了事,不管如何此人都代表着大梁和回纥的短暂和平。
      本就紧张的大梁与回纥的关系降到冰点,回纥派使者来京接三王子尸体回京,却一口咬定三王子并非自杀,定是有人故意谋杀后伪装而成。
      大理寺也有此怀疑,在卡图的尸体中查验出含有微量的曼陀罗毒,虽剂量不高,但却会使人手脚发麻,神经和反应逐渐迟钝,卡图脖上伤痕虽却为绳索勒住窒息而亡,但此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大梁朝堂一片哗然,萧秦更是冷脸,边疆形势严峻,暂不可与回纥彻底决裂,便命三司督办,势必要查清此案。
      这一拖就到了省试,尚书省礼部操办,余珩三人皆入行列之内。余珩发挥平稳,顺利通过省试,只待殿试。杨灵传梁正博稍差一些,止步于此,但两人并未沮丧,反而斗志满满,杨灵传更因武举天赋更高,被礼部举荐给李将军。
      十月,孟冬时节,回纥老可汗重病身亡,大王子继承皇位。宣告老可汗得知三王子被人谋杀,忧思过重,本就身体有恙,受这刺激直接撒手人寰。大王子路萨同时失去两位亲人,悲痛不已,联合吐蕃举犯秦州、魏州、武州三地。
      好在九王爷萧策驻守边疆,早有防范,命怀化大将军封泰驻守城池,率轻骑小队奇袭回纥先锋军,破坏回纥布阵,俘虏敌军二百四十一人,大梁伤者三人,无人死亡。
      路萨迷了路,碰了一鼻子灰,退至祁连山,暂缓攻势。
      余珩听闻消息,恨不得亲自骑马去西北查看情况,一连几封加急信件送往西北。但萧策似乎并不很在意,这约好一月一封的回信还是照常送到应林书院,短暂地抚慰了余珩焦躁的心。
      十一月,大梁大理寺彻查上下,发现事发当日府衙内有几名下人被调走支开,一名身材高大的小厮曾出入正厅。萧秦震怒,大理寺一路顺藤摸瓜,终于查出此人身份,竟是回纥大王子麾下一名武士。但银耳羹内所含慢性毒药曼陀罗,只能麻痹人体神经,使人反应迟钝,似乎并非回纥所为,而是大梁之中有内鬼想借此生事。
      萧策与萧秦里应外合,于陇右擒拿此人,铁证如山,送书路萨,并质疑回纥老可汗真正死因。
      路萨恼羞成怒,再次出兵,撕破强装出的忠孝外表,所到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民不聊生,进犯大梁。
      九王萧策、怀化大将军封泰,于秦、武两州联合出击,形成夹击之势,大破回纥吐蕃大军于泰州十里之处。回纥大军溃败,路萨仓皇而逃,九王萧策仁义,招降所俘回纥士兵三千余人。
      至此,凛冬已至,西北气候恶劣,严寒之中路萨与萧策签订冬季休战协议,和平相处至第二年开春。
      余珩听到消息,也放下心来,但却觉得萧策近来寄过来的一封信有些诡异,虽然两人通信不畅,但萧策每次看到他的回信都会回应一二,但最近的一封信却丝毫媒体。他想了想,些许是冬季雪大,本来距离就远,这冬日里驿站寄信就愈发艰难。
      余珩是腊月生人,这腊月初八是他在杨家过得第一个生日,腊八节应林书院休课,杨母一大早就熬了一锅腊八粥。杨家又特地派人去接了余珩祖父,三代同聚一堂,其乐融融。梁靖刚好这日也休沐,中午便携梁夫人、梁正博登门祝贺,余珩受宠若惊。杨母亲手给余珩下了碗长寿面,整个杨家还做了好些好菜,两家人酒足饭饱,坐在厅里烤火。梁靖和杨天正喝起酒来,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诗兴大发,饮酒赋诗好不自在。几个小辈待着无趣,好不容易赶上放假,趁着杨天正梁靖没空管他们,求了杨母和梁母,三个人溜了出去。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转瞬一年就过去了,余珩走在街上,看到到处吆喝的小贩和出门玩耍的孩童人来人往,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去年自己挨打惊动了萧策,这人看不顺眼让梁靖处理此事,也许自己还在那冰冷的许府遭受下人的虐待,哪会像今日,袭了父亲的爵位,又能在生辰之日有亲朋好友相伴。
      见余珩放慢了脚步,梁正博一把抓住他,娃娃脸皱了一皱,“想什么呢,快走呀。”
      余珩刚才在想事情,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疑惑道:“去哪里?”
      “我刚才和杨呆子说话你没听到吗。”梁正博又复述了一遍,“我们打算去兴善寺拜一拜,大慈恩寺是皇寺,我们也进不去,其他最灵的就是这兴善寺了!你顺利通过省试,我们得去求一求让你高中状元!”
      余珩‘扑哧’一笑,“这状元是许愿就能灵的吗,当然还是扎实的功课,我参加科考也只是想为大梁尽一份力,功名利禄不过浮云耳耳。”
      杨灵传也笑道:“你中了状元你这力才可以发挥的更多,别啰嗦了!哪怕去求求姻缘也好!”
      两人不顾余珩反对,一左一右就将余珩架走了。
      兴善寺香火旺盛,不像皇寺门禁森严,黄发垂髫也有,妇女小姐也不少,众人三叩九拜,祈求这最后一个年月可以过得顺遂,如若新年来抢个头香,也是幸运至极。
      杨灵传和梁正博还是少年心性,出名的爱玩,虽在佛门清地不敢造次,但也是一溜烟的拜完捐好香火钱就去摇签。摇签处有僧人在算姻缘,梁正博跟在一堆小姐身后排着队,杨灵传一脸不忍直视,嫌弃地看着他,却被梁正博一把拖进去,兄弟就是有难同当才对。
      但两人最终还是没舍得对余珩下手,毕竟余珩这般天人之姿,若是挤在这里简直像玷污了他的仙气,只能眼巴巴地指望余珩自己过来。
      余珩笑了笑,还是转身挥了手,说自己再去转转便离去。他一路走一路逛,虽然穿了厚厚的棉衣和披风,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冷,刚好路过一个偏堂,便钻了进去。
      此地没有僧人,比起热闹的其他地方甚是冷清,只有一尊天神像立在地中央,余珩为表敬意,还是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佛堂的烛火燃烧着,窗外又开始落雪,嘈杂吵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却硬生生的和堂内划出两个世界。
      雪落无声,窗边墙壁上刻着六祖坛经,可能正值生辰,往事一幕幕在脑内忽闪而过,余珩感觉思绪被扰乱了些,便对着这经纶发呆,不知不觉就轻声读起来。
      “不是风动。”细风卷着飘雪落进屋里,又瞬间化成水渍。
      “不是幡动。”窗外好像有人走了过来,光线被遮掩了些许。
      注意力被分散,下一句还没念出来,有人站在窗前停足,望向窗内。十月未见,那人清减了些许,但更为稳重,英俊的面孔夺人耀目,过路者无不驻足侧视,他似乎发现了堂里的人,神情柔和了些许。
      余珩双手仍交叠着放在腿前,跪在地上,五感全部都被剥夺,只能呆呆地念出剩下的四个字。
      “仁者……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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