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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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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乌骓似乎也通灵性,知道事态紧急,一路风驰电掣速度极快。余珩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营地标识,代表大梁皇家龙纹红旗飘荡在空中,每隔三尺便是一名身穿金色铠甲持枪而立的金吾卫。
余珩见到人便伸出手亮出玉牌,喊道:“营地附近有夜月狼群!我乃九王爷派来调动金吾卫,前去围剿!见此令牌如见九王爷亲人,尔等速速跟上!”
贪狼停在护卫面前打着转,嘶鸣声嘹亮,众人一听就知道是萧策的坐骑,再看马背上的少年长相矜贵,手中还拿着一枚玉牌。
玉牌上龙纹飞舞,赫然是一条龙纹形状的‘策’字,附近正在值守的金吾卫冯封长史神色剧变,直接吩咐下去变化军阵,一人代替两人防守,将备用军调来补充,多余人手先随余珩前往猎场。
猎风阵阵,余珩却丝毫不觉得冷,他的里衣已全被汗水打湿,额头也有一层薄汗。
金吾卫的军马和踏雪乌骓无法比拟,速度跟不上,贪狼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每每和后面人拉开距离就要放缓速度回头确认其余人跟上才继续前行。
余珩的呼吸和心跳都被推上了极致,虽然没有片刻耽搁,但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无力感仿佛让他一瞬回到了多年前,春天万物生长,艳阳高照,一切都散发着勃勃生机,而独独自己进入了人生的寒夜之中。
余珩打了个冷颤,眼下不是在想这些的时候,再说这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眼下把萧策救出来才更为要紧。
好在金吾卫的速度也不算慢,瞬息之间已行至溪涧,远远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声,余珩不等后面的人跟上就率先冲了出去。
入目一片猩红,溪水都被染成了赤色,一路蜿蜒,余珩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随即他就看到溪边倒着几匹夜月狼的尸体,只有一头体型最大的头狼还活着,颈毛炸裂,獠牙外露,低吼着和萧策安九对峙。
萧策右手执剑,背影看来仍然稳如泰山,虽然右臂有伤,但握着剑柄时连刚才流露的一丝颤抖也无,发丝略显凌乱,浑身除了之前右肩上的血渍外看起来并无其他伤痕,只有泰阿剑尖连成线的血滴能证明刚刚经历了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厮杀。
安九为了保护萧策,看起来更为狼狈一些,所幸也没有什么大碍。
他们面前的头狼则没有那么幸运,四肢及肩背上全是皮开肉绽的伤痕,狰狞着皮肉外翻,森森白骨已经露出,明显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余珩长吁一口气,跳下马来,踉跄地走上前去,“殿下,您没事吧!”
“嗯。”萧策没有回头,仍然盯着狼王,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似是安抚。
后面的金吾卫一拥而上,制服了这已经没多久好活的夜月狼。
余珩也走上前,仔细观察这狼,谁料夜月狼不知从哪里攒出的力气,似乎发现余珩是这些人中最好欺负的一个,竟挣脱开绳子,张开血喷大口就向他扑来。
余珩来不及反应,愣在原地,野兽口中的腥气扑面而来,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时,泰阿出鞘,直接击中狼腹,随即身旁的人长臂一伸,将他带入怀中。
余珩被铺天盖地的沉香味笼罩起来,即使击杀了这么多猛兽,萧策身上也没沾染丝毫血腥气,只不过经过剧烈的动作,身上散发着明显的热气,带着周遭的温度都上升了些许。
那人踹走狼王的一瞬间,低头附在余珩耳边说了两字,“装晕。”
“……”
还没等余珩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萧策打起横抱放到贪狼马背上,随即那人也翻身上马将他楼住,紧接着夹紧马腹御马回营,同时亮声吩咐道:“冯长史听令!宣武侯之子余公子被西北夜月狼所伤,情况危重,吾先行将其带回营地。金吾卫分两组,一组随我将这畜生押回营地,增援营地人手保护皇家安全;另一组由冯长史带领,继续在附近搜寻是否还有漏网之鱼,若有其他情况就地燃放信号。”
“是!”
一路颠簸,余珩只能倚在萧策的怀里,萧策的胸膛宽阔,靠着倒也舒服,但余珩还是羞了张大红脸,尴尬地一直扑腾来扑腾去,“殿下这是何意,我不是好好的,您快让我坐起来。”
萧策被前面的人捣乱地都快看不清路了,忙伸出手一把把挣扎着要坐起来的余珩再次摁下去,压着嗓子低声道,“……后面还有金吾卫跟着,别叫。”
余珩听他故意放低了声音也不敢大喊大叫,“到底为什么啊。”
萧策冷冷地说道,“就这样剿杀狼群没个声音,岂不是如了某些人的意。”
“哦……可是我又无足轻重,受伤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啊。”
萧策语气并无太大波澜,但言语中的语气还是让余珩心惊肉跳,“我说重要,谁敢置否?”
余珩噤声,暗自腹诽,这倒真像众人口中传闻的九王爷,霸气外露,无人敢惹。
等到了营地门口,余珩终于感受到了贪狼的真正速度。估计刚刚如果让萧策回来叫人都能跑两个来回了。
贪狼也跑得撒欢儿,进入营地大门连停都没停就冲了进去,好在金吾卫早早认出萧策,直接将大门打开。
但当萧策奔驰而过,众人才面面相觑,这九王爷,怀里怎么还抱着个人?
不足半个时辰,整个骊山围场都传出了九王萧策关系匪浅心尖上的人,被不知谁故意放入猎场的西北夜月狼所伤。九殿下一路风驰电掣,连从不让人碰的爱驹贪狼都被迫驮着两人直接回帐,更是叫来太医院首亲自诊治,可情况仍不乐观。皇帝都被惊动了,亲自御马到九王帐内查探情况。
九殿下帐门口太监们一路小跑地往里面递热水,那场面惊的众人不由互相询问,这怎么看起来不像受伤更像要生了。
一柱香后,九殿下黑着脸提着泰阿大步迈出营帐,从不见一丝狼狈的九王衣袍略显凌乱,即使身穿玄色劲装众人还是在阳光下清楚地看清了他肩膀上渗出的血迹。
众人大骇,这九王一向是大梁皇家尊贵的象征,是谁胆敢伤了他,难道真是金吾卫所说,是那西北狼群。
紧接着,怒气冲天的九殿下抽出泰阿,亲手斩了那站起来足有一人高的狼王头颅,血足足溅起三尺有余,一时间的煞气让人仿若置身阿鼻地狱。即使刚过正午,仍然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泰阿收鞘,萧策走回帐中。
众人吓得脸都白了,又忍不住低声交谈八卦着,能让九殿下发这么大脾气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这九殿下把人护得周全,别说脸了,连头发丝都没看到,卷着披风直接带回来的。
是男是女?
……也未看清。
不知男女的受了重伤的余珩则安安分分地伏在地上,给面前这对长得极为相似的萧氏兄弟磕头。
萧秦平日里向来看不出喜怒,慈悲皇帝的称号不是白叫的,可现在却龙颜大怒,桌子拍得震天响,“这回纥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伤了你,把大梁视为何物!近年大梁休养生息,我看他们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萧策站在帘内,外衫褪下,由着太医院首给自己换着药,“没伤到我,我不是把这些畜生都宰了吗,皇兄息怒。”
“你也知道!?”萧秦更是气得直接站起身来,“我可是问安九问了个明明白白,你这伤两日前就有了!今日竟然还瞒着我出去参加春猎,这要是落下病根该如何是好?!”
营帐里除了萧氏兄弟和太医院首三人没一个站着的,全都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听着天子发怒。
“皇兄说的是,是臣弟逞强了。”萧策语气很是诚恳,对着太医院首使眼色,“安太医,快向皇兄禀报,我这伤是不是不打紧。”
安太医虽然位居院首,但看起来却颇为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语气中也透露着熟络,“我说不打紧,你皇兄会信吗,更何况这伤得根本不轻,本来倒也不严重,但您这明显在经历恶战之前还开弓射了不少箭,再小的伤哪里经得住您这么造弄,我给九殿下开个方子,内服外敷一个不能落下,这两月您就别出门了,好生养着吧。”
萧秦一听,眉毛都要被气飞了,直接帘子一掀走了进去,“什么!?萧老九你都多大了,还在意春猎这点名次?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开弓射箭!”
安院首被萧秦的动作吓得一激灵,正给萧策包扎着,没掌握好力度,使劲一勒,疼得连萧策都倒吸一口凉气,嘴边泄出一声吃痛的低吟,“……只是卡图挑衅在先,臣弟气不过罢了。”
萧秦一听就是借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但他看萧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问,挥退了众人让萧策好好休息。
余珩跪在地上如坠冰窟,直到下人们都退下还回不过神,都是因为自己才惹出这么多麻烦,让九殿下伤势加剧。
萧秦看到地上还有一人,是之前元宵节见过的宣武侯独子,眉头一皱,刚要呵斥他为何还不退下,萧策就出了声,“皇兄,让他留在这里,方才我特地让他装晕假装受了重伤,也好有借口发作卡图。”
萧秦神色复杂地瞪了萧策一眼,转身离去,“你脑子倒是机灵。好好休息,等我片刻后回来看到你再在地上乱晃我拿你是问!”
等安太医也退下给萧策煎药,帐里只剩下余珩萧策两人,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萧策掀帘走到余珩面前,“地上舒服?”
余珩看着眼前的厚底黑靴,语气酸涩,“殿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