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烬》茫大人

3、第 3 章

　　杨安来到戈壁滩的石窟时，余挽正在生火做早饭。
　　她背对着洞口，面前生起了一堆篝火。手臂不停地转动着。
　　杨安走到她边上才发现她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坑里点了一堆柴火，边上用石头做了两个三脚的架子。
　　看到她烤的东西，杨安吓了一大跳。
　　那柴火之上被余挽翻烤着的赫然是一头狼。看到这狼，杨安就想起了他阿爹身上的几道疤痕，都是狼爪给撕扯出来的。伤口好了许多时，却依旧又深又长，看上去恐怖得很。
　　“这是……狼”
　　声音带着些许颤音，杨安咽了咽口水“你，你居然猎狼来吃”
　　听到他的声音，余挽才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意外他何时出现的。
　　“不然呢，这戈壁荒滩的，附近除了这个可没有能吃的了”
　　余挽不以为然，转了几下串着狼身的木棍，让底下的柴火将狼肉受热更均匀些。
　　和烤全羊一样，这几乎就是一头整狼了，只肚里部分是空着的，余挽将内脏全部去除了。
　　应该是烤了有一阵时间了，狼肉的表皮已经烤得金黄酥脆，往下一点一点地滴着金黄的油滴，打在燃烧着的木头上，发出滋拉滋啦地声响，冒出一丝白烟儿。
　　杨安之前同他阿爸放牧时，也是吃过狼肉的，不过那狼肉不管是闻还是吃，都是又腥又膻，肉质柴得很，又酸酸的，极难吃。
　　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余挽现在烤的狼肉，为什么闻上去如此香甜诱人。
　　闻着这味道，杨安的嘴里的口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肚子也应景似的咕噜了一声儿。
　　杨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在余挽的对面挑了个离她近点的石头坐了下来。
　　“这狼肉好香，以前我和阿爸烤的膻得很”
　　余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有些不自在，试图和她搭话。便微微勾了唇“那你等下可以试试我烤的怎么样了”
　　“谢……谢谢”杨安有些脸红，他这样好像是在要吃的。
　　余挽不再说话，只闲闲地坐在那里，偶尔翻一翻那串着狼肉的木棍，间或朝火堆里加几根柴。
　　狼油滴在燃烧的木头上，滋啦作响，那火先是一灭，冒出一丝白烟，随即火苗串得更加旺盛，偶尔还有几个火星炸开来。
　　看看这狼肉差不离烤好了，余挽从身上的布口袋里拿出两把小巧别致的匕首来。
　　顺手递给杨安一把“给，自己削着吃”
　　杨安接过余挽递过来的匕首，没急着吃，放在手心里打量了一番。
　　这把匕首跟他们平常见的很不一样，就算杨安没有见过别处的人用的是什么样的，却也知道这把匕首的不同来。
　　小小一把不过巴掌长，约莫成人两指宽，匕首外壳居然通体黝黑。轻轻抽出匕首来，这匕身两面开刃，薄如蝉翼，却又刚硬得很。手指用力按压，却丝毫不动。
　　匕身做成奇异的弯弧状，好似一弯新月。
　　杨安本想问余挽这匕首为何如此特别，但看余挽早已经拿着匕首正削着狼肉吃，便咽下嘴边的话，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削肉吃。
　　这匕首在狼肉上轻轻一划，一块薄薄的狼肉就割了下来。杨安更是惊奇：这还没感觉到手的力度，肉便已经割了下来。可想而知这匕首是多么锋利了。
　　拈起肉片放入嘴中，一股咸香辛辣的滋味溢满舌尖延伸到整个口腔。微嚼几下，肉质虽然依旧有些柴，但是却柴得极好，越嚼越香。
　　杨安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看向余挽“好好吃！”
　　余挽慢慢地削肉，送入口中，听杨安这么说，也只是淡笑，道“好吃便多吃些吧，反正这里还有许多”
　　杨安简直要把舌头都吞进去了。他在这里长大，牛羊狼兔子肉都吃过，可就是没吃过如此有滋味的肉来。余挽还让他随意吃，可把他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余挽只吃了一小块肉便没吃了，杨安吃了大半，其余的狼肉还在火堆上方的木棍上串着。
　　只不过那一整头狼现在只剩下骨架和坑坑洼洼的几块狼肉挂在上面了。
　　“你这次来是做什么？”余挽看着腆着肚子揉个不停的杨安问道。
　　杨安这才记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他的脸瞬间红透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自己是来给余挽送吃的，接过吃的还没送出手，自己先吃了人家一大半的肉。
　　摸索着从布包里拿出给余挽带的白馍，举在手上给她看“我给你带了馍”顿了顿，又说道“嗯，还，还想带些玉石回去”
　　是这样啊，余挽点头，起身接过他手中地馍。坐到了自己做好的石头桌子旁。
　　随意地拿起一张白馍，撕开来，一小块一小块地掰着吃。
　　看余挽安静地吃馍，杨安也不去打扰她。休息了一会，肚里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不那么胀了，便走到墙角上次放玉石的筐旁边。
　　仔细地挑选了十来块大些的，圆润饱满些的玉，放进了之前给余挽装馍的布袋里。
　　朝余挽走了几步，站定“我，我要回去了，今天我阿爸会请巫医来给我阿母治病，我得早些回去”
　　余挽吃些馍，朝他点点头，摆了下手。
　　杨安这才朝洞外走去，快要出洞时，又转过身来道“我下次再来看你，你放心，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坚定。
　　杨安走了之后，洞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火星偶尔炸开的滋啦声。
　　余挽吃完手中的半块饼，拍了拍手，一只手撑着下巴，开始望着洞外发呆。整个人宁静祥和却又缺乏生气。
　　……

　　这边杨安回了家，整个碰上巫医给他阿母治病。
　　那巫医穿着一袭宽大的白色长袍，脸上抹了些花花绿绿的脂粉，看上去显得青面獠牙，甚是可怖。
　　巫医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整个人在杨安阿母的床边手舞足蹈。随着他的动作，一丝灰暗的青烟似光泽缠向了他的臂膀。
　　与之同时，那巫医的身上也有一道红色的光霞反哺到杨安的阿母身上。
　　青光与红霞不断地交错滑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安的阿母脸上不再是晦暗的腊色，已经变得红润明亮起来。
　　瞧见了杨安阿母身上的变化，那巫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一旁的杨元立马打好一盆水，打湿帕子，恭敬地递给他。
　　那巫医接过帕子，擦了擦双手，把帕子又递给了杨元，才说道“气血虚耗太过，暂时稳住了心神，静待生产吧”
　　“这……”
　　杨元望了望脸色恢复正常红润气色，安然睡去的妻子，犹豫了下，问道“大巫，请问玉奴情况可还算好？”
　　那巫医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倨傲道“经我出手，自然算好，只生死如何就看生产那日了，到时再来报我吧”
　　“是，是，全靠大巫术力强大”杨安连连说道，弯着身子恭敬地将巫医引了出去。
　　杨安带着杨挚走到床前，看到他们阿母面色红润，睡得很是香甜，兄弟两相视而笑。
　　“挚，这下好了，过不久阿母就给我们生小妹妹了”
　　“哦，哦，有小妹妹咯”杨挚拍着手笑起来，童颜稚语看上去让人心情舒畅，忍不住微笑。
　　“爹”杨安看向送走巫医后又返回来的杨元“巫医大人可有说些什么没？”
　　杨元摇头，虽然眼神里依旧透着一股凝重，脸上的表情却是轻松了许多，看得出来，这次的结果在他看来还算不错。
　　杨安虽然才十岁左右，半大少年却早早明智，懂得了大人的难处和生活的不易，也早就学会了观察他人的神色。
　　走到杨元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阿爹，我有话想同你说”
　　杨元看了杨安一眼，少年神色很是认真，杨元对着杨挚交待了一句“挚，你乖乖守着你阿母，要是她醒了就到后院叫我，可知？”
　　见杨挚乖乖点头，才对杨安说道“走吧”
　　父子俩一同去了后院。
　　杨元在自己常坐的小木凳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支箭头磨了起来，一边对着杨安说道“安哥，说吧，找阿爹甚事？”
　　杨安没出声，手指揪着衣角摆弄了一会，才有些犹豫地在杨元身边坐下。
　　“这……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杨元大惊，停下手中的动作抓着杨安的手问道。
　　方才杨安默不作声地在自己身边坐下，他还以为这孩子是担心他的阿母。没想到这孩子一句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玉石来。
　　“安哥，你这玉石是从哪来的？往常你可从没找到过这么多玉石！”杨元厉声问道。
　　杨安眼神闪躲了一下，抿着嘴唇，不过还是对杨元说起了去戈壁滩寻玉时，无意中碰到余挽的事……
　　“那这么说，这次的玉”杨元顿了一下“连带上次的玉都是那位姑娘送你的？”
　　见杨安点头，杨元不禁喟叹“这个姑娘可真是个好人啊！”
　　他嘱咐杨安既然那戈壁滩的飓风伤不了他了，就多往那里去几趟，说不得什么时候那位姑娘就用得上他呢！
　　杨安乖乖应了，将身上的玉石都给了杨元，让他阿爹多换些铜子回来，家里要添置的东西还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