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果陀糖》灯鬼旧号

2、02-南国之旅

　　最低的云层在地面就可以触摸到。潮湿至极，有着深夜里森林的气息。
　　山顶的温度一般无法允许暖意残留，但是怀里抱着另外一个人就不同了。新加坡云顶赌场的大门在背后开开合合，刚赌出高于资金几十倍的数额，他们在门外稍待久了一点。
　　果戈理怕费奥多尔会感到寒冷，他偷偷将异能力的一部分与温暖的山腰相连。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体因此没有受到过重的寒气侵袭，他深深呼吸着水雾，清冽之中带有花草的甘甜。透过云雾，透过森林——他心情不错，嘴角带一丝锋利的薄情，呢喃起勃洛克的诗歌，眸子如霞光里的溪水。
　　透过云雾，透过森林，
　　时而熄灭，时而闪亮，
　　我走在潮湿的土地上——
　　你又显现在那远方。
　　他带笑，说这首诗像在说您。
　　果戈理也笑了，远方，那您要看看我所能在的远方吗？
　　他抱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腰，带他钻进那袍中的虚空。脚尖踏过鸟翅和空中的雨点，先向上闪现一段，再继续上升一段……最终，踏入到雨水都浸染不到的高空之中、飞鸟也无法企及的星辰脚下。
　　——如果不受压力和空气阻挠，最终连探访星球之外都有可能做到。
　　陀思妥耶夫斯基任由他搂紧，在听他说起光线的别名的时候——茶白，鸦青，绾红，月灰——就顺着小丑的手指望过去，慢条斯理地，告诉他，确实如此，或许水绿之中还偏一些群青。
　　他们踏进云端，望着阳光从无到有。
　　短促的光芒打在两个人苍白的脸颊上面。
　　果戈理想亲亲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唇，很想这么做，可他们的信仰扯断了最自然的欲望，他就只好这么望着、望着，将至诚的亲吻迁移向上，最终落在被风撩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刘海。
　　空气逐渐变得更为稀薄，他们终于来到人类仅凭□□、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的临界之线。果戈理在他的额前呢喃，那一瞬间，陀思妥耶夫斯基很想告诉他的朋友、挚友、亲人：其实在这里亲吻他的唇角，神明也并不会生气。不过，他没有这么做，最终只是将果戈理快要滑落的帽子扶正了一些。什么才能留在这双漂亮的眸子里？被双眸凝视的果戈理并不自知。他暗暗思忖，他知道对方的云淡风轻，装作自己并没有任何越界的心情，只想这样望向他的眼睛。
　　清冽如冰河的眼神安静移开，也便从不向他作解释。
　　他们坐上前往日本的飞机。起飞的时候窗外细雨连绵。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他身边被震醒的大男孩，想起落地前将有一阵聒噪的嗡响。
　　会想和我结婚么？降落时他轻轻说道。
　　果戈理自然没有听清。
　　——什么？
　　会想和我合住？
　　——好耶！
　　耳边像隔着一层泡沫，果戈理被飞机折磨得够呛，晕沉沉地举起双臂欢呼。震耳的噪音结束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手心里写下一长串门牌字母，半年后任务完成，您可以到这个地址……有点担心果戈理的愣神，他又拍拍他的手臂，地址是有点长，尼古莱，您能记得住吧。
　　阳光勾勒着陀思妥耶夫斯基耳侧的金边，睫羽洁白轻颤，一缕黑发乱在里面又被随手拨开。
　　记得住记得住。
　　果戈理移开视线。日本的风景还真是好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向窗外。洁白的机翼遮挡住大半的水泥路面，剩下一半停着辆丑巴巴掉了漆的导航汽车。临别之际，他看着窗影里傻笑的果戈理，一如既往平静地点了点头。嗯，他说。
　　确实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