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9、第 9 章

　　沈贺听到停职检查的决定，并没有为自己争辩，顺从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并在第二天就交了上千字的报告。
　　韩林行从许庄手里接过报告，问：“怎么他自己不送，还敢劳烦你跑一趟？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许庄摇摇头：“我看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可能觉得直接送到你这里来是越级。”
　　韩林行轻笑一声：“这会儿倒懂规矩了？”说着随手翻了翻那份报告。
　　沈贺在报告中详细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并诚恳地指出了自己犯的错误，表示愿意接受处罚，一句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这个年纪的孩子，脾气都冲着呢，特别是能选择来特别行动组的，哪怕表面看着乖顺也是绵里藏针，更何况是个被人众星捧月捧大的二世祖，韩林行总觉得这份报告怎么看怎么假，把报告往桌上一放，说：“把人叫来，我得跟他说道说道。”
　　看着许庄离去的身影，韩林行在心中冷笑，好一个沈贺，居然敢跟我玩这种把戏。
　　不一会儿，沈贺就站到了韩林行的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直直立在门后，没有向里张望。
　　“请进。”
　　沈贺闻声走进了韩林行的办公室。这是他第一次进韩林行的办公室，但他没有四处乱看，而是径直走到了韩林行面前。
　　韩林行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啪嗒一声把门锁了，才又走回沈贺面前。
　　沈贺有些不解其意，诧异地看着韩林行。
　　“坐。”韩林行只丢给了他这一个字。
　　沈贺犹豫了一下。他听出韩林行的语气不是邀请而是命令，但上司站在面前，他也不好坐下。
　　“没听到？”韩林行打量着他，冷冷问：“还是想抗命？”
　　“是。”沈贺板板正正地坐了下去。
　　韩林行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贺。受过审讯训练的人都知道，位置的高下对比会造成权力的差异感，会给低处的人很大的心理压力，沈贺感受到气氛的诡异，疑惑地看着韩林行，然而受过的训练让他不能无故质疑上司，所以他没有发问。
　　这是韩林行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沈贺。沈贺来到特别行动组以后被径直分派到后勤，韩林行没有与他打过照面。韩林行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就是在织梦乐园，然而当时形势太混乱，他不曾有机会认真审视眼前这个人。
　　干净。这是韩林行的第一印象。大概任谁看到沈贺，脑海中都会冒出这两个字。这个干净，不是因为他穿着打扮有多讲究，而是一种气质。一种很难形容的气质。仿佛山中清泉，不染纤尘，一眼可以见底的一种气质。
　　沈贺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眼神清澈，学生气未脱的年轻人。
　　韩林行心中冷笑，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往椅背上一靠，语气随意地问： “你觉得你应该受什么处分？”
　　沈贺似乎没料到韩林行就这样坐了回去，更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你觉得你应该受处分吗？”
　　听出韩林行这个文字游戏的隐含意思，沈贺终于沉默了一下。
　　韩林行忽然笑了一声，说：“明明心里不服，为什么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
　　“我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并不是不想认错。”沈贺的声音听起来永远都那么诚恳。
　　“那你错在哪了？”
　　“自作主张，违反纪律。”
　　“还有呢？”
　　“给自己和同事造成极大危险。”
　　“简直目无法纪。我说你不适合留在特别行动组，你有没有异议？”
　　“为什么？”
　　韩林行愣了一下，他料到沈贺可能消极抵抗，也料到他可能积极认错，却没想到他居然态度诚恳，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倒是让他觉得意外。
　　“因为你不仅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还会因此连累你的同事。”
　　这句话说得极重，一般人都会受不了，沈贺听了，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怎么，不服？”
　　沈贺摇摇头。
　　“那好，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
　　沈贺终于一惊，问道：“我有没有可能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你以为所有过失都是可以弥补的？特别行动组执行的都是危险任务，决不允许任何差池，一次都不行。”韩林行又说：“我不管你的父亲是谁，在我这里不留不合格的人。”
　　韩林行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沈贺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变了变，他轻轻咬了咬嘴唇，终究没说什么。
　　“这是在心里骂我呢？还是跟我这装可怜？”见沈贺还是垂头不语，韩林行冷哼一声：“怎么，还委屈了？”
　　沈贺依旧垂头不语。
　　“是挺委屈。你要不那么做，那孩子就会有危险。那孩子不能出事吧？”韩林行说到这句，忽然抬头，直直盯住沈贺的眼睛。
　　沈贺听到这句，一时惊奇，忍不住抬头，意识到韩林行话里有话，又垂头避开了目光。
　　见了沈贺的这个反应，韩林行心中暗笑，还想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冷冷发问道：“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人？”
　　特别行动组都受过审讯训练，懂得如何利用语气和情景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沈贺感到周身仿佛被一阵阴沉的寒气包裹着，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但是他没有说话。
　　“冒着牺牲一个雇佣兵的风险，只为了一场毫无用处的恶作剧，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个孩子吧？不制造这场混乱，怎么劫走那个孩子？”见他沉默，韩林行再一次诱导道。
　　沈贺依旧低头不语。
　　“那孩子身份不一般吧？让你都能不顾自身安全去保护的，会是什么人呢？”
　　沈贺没有抬头，却从韩林行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玩味。
　　“收起你装天真无知那套，在我这没用。”韩林行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对那个雇佣兵用的就是这一套，让他以为你是新手没经验，才会放松戒备，被你一步一步引导到陷阱里。你先提出可以给他开车，让他退而求其次接受了车，这样他就面对着自己不方便开车的问题，又不得不接受由你当司机。表面看是你一直在退让，其实是你利用了他的心理，让他一点一点妥协，还毫不自知，以为自己才是掌控全局的人。我没说错吧？”
　　面对韩林行的指控，这一次沈贺终于开了口，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没有。”
　　这两个字却让韩林行意外了。他没有料到沈贺在这个问题上居然这么坦诚，微微一怔后立刻说道：“在我面前别演戏了。”
　　韩林行心中冷笑，那种家庭出身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明明心机深沉，还自以为高明地想伪装单纯。
　　“你不是也配合了吗？”出乎韩林行意料，沈贺被揭穿之后立刻想明白了一切，开始反击。
　　的确，在沈贺提出可以帮那人逃脱时，韩林行看出了那人的犹豫，觉得这是一个打破僵局的时机，所以，他推波助澜地帮了沈贺一把。他当时如果顺水推舟地答应了那人的条件，那人一定会心存疑虑，担心这是个陷阱，很可能当场反悔。相反，他越表现的不情愿，那人越觉得是沈贺自作主张，韩林行在当时的情境下由于顾忌人质安全骑虎难下，不得不同意。韩林行当时已经感觉到沈贺可能别有深意，有意帮他完成这个局，所以表现的十分愤怒。也就是说，整场戏中，演技最好、心理战玩得最纯熟的，不是沈贺，而是韩林行。
　　韩林行被拆穿后没有任何的局促，滴水不漏地笑着，说：“不用试图转移话题。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贺见他不依不饶，低下头，不说话了。
　　韩林行发觉，这小子心理素质比他想象的好一些。他刚才用重话打击沈贺，让他觉得委屈，现在又出奇不意打乱他的阵脚，一般人沉不住气可能刚才就替自己辩解了，就算忍住了，这会儿也该方寸大乱了，但这两次的压力，沈贺都抗住了，还适时进行了反击。
　　见他不肯开口，韩林行叹了口气，说：“还是欠点火候。你这样一言不发，不是相当于明摆着告诉对方那孩子的身份有问题吗？”
　　沈贺听他突然转了话锋，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韩林行。
　　“钟彼得怎么样了，没被吓坏吧？”
　　沈贺听到这句，终于彻彻底底露出了吃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