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77、第 77 章

　　“生态系统。”
　　韩林行冷冷看了乌拉尔一眼，知道这人没说实话。
　　正在这时，许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神色有点凝重：“老大，人还活着，但情况不太好。”
　　“受伤了？”
　　“没有，但感觉像是生了重病，不知道有没有传染性，我们没敢过去。”
　　韩林行点点头，向乌拉尔一挑眉：“怎么回事？”
　　乌拉尔神情不动：“不知道。”
　　韩林行看了一眼地上哀嚎的几个人，喝道：“屋里那人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被卞野用枪指着，嚎也不敢嚎得太大声，被韩林行一喝，立刻住了嘴。
　　乌拉尔身上的巴别塔属于无差别翻译系统，已经将这句话翻译给了那些人。那几个人看了看卞野手中的枪，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是冷热病。”
　　冷热病，那岂不就是疟疾？沈贺检视院中环境，正好从乌拉尔的屋子出来，听了这话，又退了回去，一会儿工夫，拿着个烧杯出来道：“我这还有点药，试试有没有用。”
　　乌拉尔闻言有点惊奇，看了看烧杯里的树皮，摇头道：“这里的疟疾已经出现了抗药性，别白费功夫了。”
　　沈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自向屋子走去。
　　韩林行盯着乌拉尔问：“你怎么知道？”
　　乌拉尔向屋子的方向看去：“我就是在研究疫苗。”
　　韩林行哼了一声：“你不是在研究生态系统？”
　　“这也是生态安全的一部分。”乌拉尔答得理直气壮。
　　沈贺顿住脚步，看向乌拉尔：“为什么研究疫苗需要热循环仪和光度计？”
　　乌拉尔神色一顿，一时没答上来。沈贺转身进了屋。
　　邱南正用探照手电照着屋里的情况，沈贺看了一眼，怔住了。
　　他的面前是一个铁笼，那人蜷缩在笼子里，瘦得皮包骨头，一身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紧紧地贴在身上。
　　笼子上的锁已经被邱南和许庄弄开了，沈贺看着眼前的场景脚下顿了一下，随即走进了笼子里。他俯身跪坐在那人身畔，将人扶了起来。那人感觉到触碰，忽然猛烈地挣扎了一下，险些打翻了沈贺手中的烧杯。
　　沈贺笑了一下，轻声道：“别怕，把这个喝了。”
　　沈贺的通讯器没开，他知道没有巴别塔对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人的基本情绪是互通的，这样的微笑在任何一种文化里都表达友好，而且他的语气没有任何侵略性，但凡有基本心智理论的人都能感受到。
　　那人的情绪果然稳定了一点，沈贺趁机把金鸡纳树皮的浸出液喂了下去。
　　一烧杯的水灌下去，沈贺抬头看着许庄问：“师哥，外面那几个怎么办？”
　　许庄知道他问的是被韩林行打伤的人，答道：“放心，老大手中有数，肯定都是贯穿伤，子弹没留在体内，只要血止住了暂时不会出问题。”
　　沈贺闻言点点头。
　　特别行动组遵从人道主义执法原则，尽一切可能避免伤人性命，即使在这毫无法理制度可言的海兰妮星，也不能越过这条底线。
　　沈贺看了看地上的人：“咱们可能得给他换个地方，这里环境实在不利于病人恢复。”
　　沈贺说得算是客气，这屋里哪有环境可言？这人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屋里什么味道都有，所以沈贺踏进笼子的时候才犹豫了一下。他现在人在笼子里，心头笼罩着一个硕大的阴影，根本不敢想自己可能坐在什么上，只能不停用“这是为了救人”来给自己洗脑。
　　他觉得自己此刻还怕脏怕味儿似乎不太好，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关。所以邱南从他手中将人接过去的一刹那，沈贺如释重负。
　　他们将人安顿好了，又给院子里地上不走运的几个人简单包扎了一下，把人绑好关到屋里，来到乌拉尔的房间和韩林行汇合。
　　乌拉尔的房间就跟个黑作坊似的，里面到处都是各种黑科技仪器。
　　许庄看着地上一个鱼缸状的透明水槽，问道：“这是什么鬼？”
　　“应该是个电泳槽。”见许庄不解地看着自己，沈贺又解释道：“是做物质分离用的。”
　　许庄干咳一声：“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这东西在这是干什么用的。”
　　沈贺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方形仪器：“这应该是个热循环仪，我猜是做聚合酶链式反应用的，可以对特定DNA片段进行扩增。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做DNA测序？”沈贺说到这里看了乌拉尔一眼，继续说道：“仪器简陋了点，大概是最原始的测序手段，现在不怎么用了。”最后一句，显然是给许庄一个台阶下。
　　韩林行冷眼注意到，沈贺说到DNA测序的时候乌拉尔的眼神波动了一下。韩林行没想到沈贺能认出这一地乌漆抹糟的东西，忽然觉得，有这么个杂学旁收的人在身边，还挺好用的。他看着乌拉尔，笑了一声：“所以博士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了吗？”
　　韩林行眉眼中不经意带出几分得意，沈贺看着他那神情愣了一下，心头蓦然一跳。韩林行似乎意识到什么，将那得意的神情收得滴水不剩。
　　乌拉尔没料想眼前这个年轻人认识这些仪器，片刻的意外之后，仍是坚持了自己的说法：“研究疫苗。”
　　韩林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一直扯车轱辘话，于是换了个话题：“为谁研究？”
　　“不知道。”
　　韩林行见乌拉尔咬死了不肯松口，看了卞野一眼：“你去另一间。”
　　乌拉尔有些惊奇地看了韩林行一眼，问出了他在被带到这个屋子之后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人？”
　　乌拉尔一直消极抵抗，韩林行见他主动发问，猜他是心虚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乌拉尔眼中忽然闪现出一线热切的光来：“你们是中心联盟的人吗？”
　　“是又怎么样？”韩林行故意答得模棱两可。
　　乌拉尔有些急切地说道：“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你们看起来不像海兰妮星人。而且如果是这里的武装组织，怎么会管屋里那个人的死活？”
　　韩林行瞥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我不能确定，因为我总觉得中心联盟的人不会找到这里来。直到刚才，你让那个小伙子去另一间屋子，我才觉得你们的行事风格实在不像当地武装。你是想要分头审讯吧？这里的武装组织想不到这么做，他们只会采取暴力手法。如果是他们，我一直不肯配合，他们可能就用刑了。”
　　韩林行打量了乌拉尔一番，冷笑一声：“想诈我们的身份，这手法拙劣了点。”
　　乌拉尔闻言有些疑惑，眉头紧蹙地看着韩林行：“你们如果真是中心联盟的人，不要否认，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韩林行没想到，乌拉尔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冷声问：“那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们？”
　　“你们有证件吗？”
　　中心联盟的证件没有保密性，单纯是身份凭证，特别行动组是以中心联盟特派身份到的海兰妮星，必要的信息在做证件之前就被隐藏起来了。韩林行想了想，觉得人在他们手上，给他看一下倒也无妨，于是掏出证据在乌拉尔面前晃了一晃，心想，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乌拉尔看了韩林行的证件，松了口气：“我刚才不敢说实话，是怕你们是当地武装，这里的情况不能让他们知道。”
　　“什么情况？”
　　“这里根本不是在研究疫苗，而是在筛选疟原虫。”
　　韩林行还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样，没想到忽然来了这么个神转折，微微一怔，问道：“筛选？”
　　“他们发现这里的树林里有天然的抗疟药物，所以想筛选出有抗药性的品种，而且，他们觉得之前的疟原虫潜伏期太短了。”
　　这信息量有点大，韩林行略一思忖，问道：“他们是谁？”
　　“是这附近的一个武装组织。”
　　“你既然为他们工作，为什么要把这些情况告诉我们？”
　　乌拉尔叹了口气：“我是迫不得已。”
　　韩林行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人可能是看出他们不是当地武装，真把他们当做中心联盟驻军，争取坦白从宽来了。他看了看满地的仪器，觉得他刚才那个筛选的说法倒可能是实话，又问：“为什么要选有抗药性的品种。”
　　“这个他们没有告诉我，但我猜是为了做生化武器。”
　　韩林行心头一凛，表面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可是他们自己也在这里，不怕患病吗？”
　　“我估计他们是想削弱对手的战斗力，胜利之后，一把火把所有病原体烧干净。这里没有不杀战俘的规定，他们肯定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那当地居民呢？”
　　“他们怎么会在乎当地居民？先占领了地盘，之后一切再重建就是。”乌拉尔神色有些凝重：“这也是我一开始不愿告诉你们这里到底在研究什么的原因。万一你们是当地其他武装，发现了这里的研究，肯定想据为己有，到时候一场生物战就不可避免了。”
　　果然开始邀功了，韩林行冷冷想。明明是助纣为虐，弄得倒好像忧国忧民似的。他没有把这嫌恶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在研究疫苗？”
　　“我开始以为是当地其他武装进来找药的时候碰巧发现了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说在研究疫苗你们就不会杀我。”
　　“所以你刚才故意告诉我们以前的药没有用，就是为了确保我们不会对你下手？”许庄听到这里也有些明白了。
　　“而且当地武装应该不认识这屋子里的东西，这样说也许可以蒙混过关，不让他们发现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林行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认为当地武装会进来找药？”
　　“我也奇怪，他们明明是把疟原虫散播到附近村落里了，为什么会有地方武装找过来。”
　　许庄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乌拉尔满脸沉痛地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情况。这些武装分子已经把一部分变种的疟原虫作为实验散播到附近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