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74、第 74 章

　　关于海兰妮星的各种谜团，其实还有很多可以拿来说事，沈贺搜肠刮肚地想了想，脑中一团混乱，却实在撑不住精神再找出个新话题了。而且这样转移话题，对韩林行似乎也没什么用。沈贺发现，不管用多复杂的事情来绕他，韩林行都不会被带跑，忘了他想问的事情。
　　沈贺脑中冒出千百个想法，但因为头晕得厉害，只堪堪抓住一个，却是最让他为难的一个。
　　既然韩林行已经发现他状态不对，他其实可以用个损招——装病。
　　其实根本不用装，他现在本来就难受得很，完全不会露馅。
　　可沈贺从小到大都没用过这么不要脸的方法对付过什么人，实在有点做不出这种事。
　　沈贺正纠结，就听韩林行的声音再次响起：“邱南，怎么回事？”
　　沈贺不知道邱南能不能扛住韩林行的攻势，毕竟韩林行给人造成的压迫感太强了，而且他也不大想拖邱南下水，只好眼一闭心一横，索性向前一倒。
　　韩林行见他忽然栽倒，心头一惊，没多想就伸手撑住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可能……有点低血糖。”
　　沈贺原本就没什么力气，加上此刻心虚，声音听起来当真有几分虚弱，韩林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倒真有几分低血糖的样子，只好对邱南说：“扶着他。”腾出手来，转头开始从包里翻糖。
　　因为糖比其他营养物质容易消化吸收，特别行动组的装备里一般会备几块，是为了迅速补充能量用的。韩林行从装备中翻出块硬糖来，递给沈贺。沈贺伸手来接，韩林行见他拿都拿不稳，觉得他大概撕不开包装纸，只好又收回去，把糖纸剥掉了，才又递给他。
　　沈贺的手指碰到韩林行的手，指尖冰冷，还微微颤抖，韩林行只觉得心尖也跟着莫名抖了一下。眼见他将糖放进嘴里，才又沉下心去。
　　糖入口，味觉感受器开始工作，丝丝缕缕的甜在口中蔓延开，大概是刺激了多巴胺分泌，沈贺明明不是低血糖，那一瞬间也觉得好受了一些。但那也只是一秒钟的事情，下一秒，沈贺就因为过度的甜腻，开始觉得更加难受。金鸡纳反应本来就会引起恶心呕吐，嘴里还含了块甜得发腻的糖，沈贺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痉挛，几乎要撑不住吐出来，只好死死咬着牙关，生怕韩林行看出不对劲来。
　　幸好他好几个小时内都不曾进食，胃里没有什么东西。
　　韩林行紧紧盯着沈贺，只觉得他这状态有点奇怪，又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其实从道理上说，他们在这片树林里走了六七天了，一直饥一餐饱一餐的，长途跋涉体力消耗又大，会出现低血糖倒不奇怪。只是他这低血糖来得也太巧了，才要问他们问题，就撑不住了。
　　韩林行看着沈贺苍白的脸色，觉得不像是装的，也不忍心再逼问他。让邱南扶着他躺下，自己去清洗他们带回来的蔬果去了。
　　邱南见韩林行走远，在沈贺耳边低声问：“你没事吧？觉得怎么样？”
　　沈贺一阵一阵地心悸，心头不由生出点无助来。他虽然知道奎宁有毒性，但其实没真往心里去，也不曾真正意识到这样做的危险。对他们这样年轻而健康的人来说，死亡这个词太遥远，也不明白健康的可贵。直到发现这次金鸡纳反应居然这么强烈，自己也有些慌了。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自己选的路，走不动了还能有顺风车搭不成？还不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于是沈贺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不装装病，这次怕过不去了。”
　　装病？邱南看了看沈贺毫无血色的脸，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干脆告诉组长得了，你这样他将来知道了未必领情，何苦呢？”
　　沈贺明明是为了给韩林行试药，折腾成这样却还要受韩林行逼问，邱南心里不免生出点不平来。
　　沈贺想到这事不免有些头疼：“能瞒多久瞒多久吧，最好能一直瞒下去。”
　　“你为他冒了这么大的险，真打算一辈子不让他知道？”
　　沈贺头疼得厉害，不由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了有什么好处？恐怕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邱南见沈贺这么固执，叹了口气：“唉，你真是。”
　　沈贺见他郁闷，笑了笑：“我瞒着他也不是为他，我是为了我自己。”见邱南不解地看着他，只好补了一句：“他要发起脾气，咱们都应付不来。”
　　其实跟特别行动组其他人相比，沈贺并没有那么怕韩林行发脾气。他顾虑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韩林行答应了他的追求，他此刻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从来不喜欢那些我为你付出多少还不让你知道的无聊戏码，但是韩林行还没有接受他，而他，也没打算放弃。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韩林行面对他的追求，势必还是需要作出选择。接受，还是继续拒绝。
　　沈贺希望的是韩林行能够真真正正愿意接受他这个人，不希望韩林行在作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因为其他因素而影响了判断。他知道韩林行如果知道了他试药的事情，一定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甚至会受到道德绑架。因为自己的追求，把韩林行推到那么为难的境地，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他虽然不是多骄傲的人，这一点自尊自重还是有的。
　　沈贺躺了一阵，终于把金鸡纳反应熬了过去，支撑着起身，就见韩林行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野果：“吃点东西吧。”
　　沈贺此刻一点胃口都没有，仍是接了过去，向韩林行笑了一下：“谢谢。”
　　沈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一笑却莫名带出几分光彩，韩林行忽然心头一动，立刻别开目光。
　　沈贺看了看手中的野果，实在吃不下去，只好转了个话题：“你今天的药还没吃吧？”说着站起身来。
　　韩林行伸手想按住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又缩了回来，只是说道：“你歇着吧，我自己来。”
　　沈贺抬头看了韩林行一眼：“你知道用量吗？还是我来吧。”
　　韩林行对这些东西不熟，不知道血红白叶藤其实没有发现明显毒副作用，不太存在用量问题，因此对这说法没有生疑，只好由着沈贺张罗去了。
　　他看沈贺走得摇摇晃晃的，终于忍不住跟了过去。
　　沈贺蹲在地上，将树皮捣烂了，浸入水中，韩林行在他身边蹲下去，觉得两人这样蹲着有点尴尬，有些没话找话地问道：“你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
　　特别行动组的训练营可没讲这么详细。
　　沈贺抬眼看了韩林行一下，又垂下眼去：“以前天天闷在家里，实在闲得无聊，只好看些杂书。”
　　韩林行隐约记得，沈贺的档案里教育只到小学，还没毕业，之后都是一片空白。他这些年一直在家里？怪不得会无聊。
　　想到这里，韩林行不由有点好奇。沈贺为什么没有继续上学呢？即使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这保护得也太过了吧？
　　若是别人，韩林行可能就直接问了，但他不想打听太多沈贺的事，一时陷入沉默。
　　沈贺将树皮浸好，笑了笑：“一会儿就可以喝了。”说着站起身来。也不知是头晕没好全还是站得太猛，一时差点失去平衡，晃了一晃。
　　韩林行下意识想去扶他，忽然想到什么，手伸了一半，僵在空中。幸好沈贺自己挣扎着站稳了，韩林行忙将手收了回去。沈贺只顾着掌握平衡，没看到这只伸了一半的手。
　　韩林行看了看沈贺的脸色，蹙眉道：“不舒服别自己扛着，在这荒郊野外的，真出了问题连个医护人员都没有。”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之前不是扛到站都站不住，才让人发现。
　　沈贺听他语气虽不善，却是关心的意思，心头一暖，笑了一下：“多谢。”
　　韩林行见了他那笑，不知怎么就有点不自在，冷下脸来：“保障下属生命健康安全是我的责任，你不用多想。”
　　这话话音未落，树林里一只老鸹突然叫了几声。
　　啊，啊啊。
　　居然还自带背景音效。
　　沈贺忍不住开怀一笑：“放心，我不会那么自作多情。”
　　韩林行见他这笑容不带一丝阴霾，当真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心生芥蒂，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带什么情绪地说道：“去吃点东西吧。”
　　沈贺不想跟自己过不去，没和已经被折腾的七荤八素的肠胃较劲，逼自己去吃什么野果，翻出根能量棒吃了。
　　韩林行发现，这个二世祖还是挺会照顾自己的。他原本担心沈贺是那种有事死扛着不说的人。像这样的二世祖，要不就是依仗家世，不可一世。要不就是为了摆脱家里光环证明自己，而格外努力。沈贺显然不是前者。但毕竟他从小生活环境优渥，应该没吃过多少苦，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格外艰苦，如果为了不拖累其他人，自己死撑，很容易出问题。
　　他暗自观察了沈贺一会儿，见他好像确实没什么事，终于放心了。
　　众人歇了一会儿重新上路。傍晚时分，大家让沈贺休息，邱南和卞野去找吃食，两人进了林子，惊起一大片昏鸦。
　　众人眼见黑压压一片乌鸦从头顶飞过，那场景一时有些好笑。
　　忽然间，林子里传来了邱南的惊叫声。
　　“哎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