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70、第 70 章

　　一行人葬了苏朗尼沿着河岸往下游走。
　　海兰妮星由于多年动乱，人们对其生态系统的了解很少，原始森林里的情况没有人清楚。其实沿着水源走很容易遭遇野兽，但丛林中也未必就安全，至少河岸边有充足的水源补给，还不至于迷路。而且，如果能走出深林，水源旁是最可能有人烟的地方，可以帮助他们迅速补给。由于海兰妮星没有卫星地图，一行人无法知道最近的城镇在哪，只好采取最原始的办法。
　　特别行动组其实是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但从来都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可以一次用个够了。
　　一行人沿着河岸走了几天，开始除了吃些野果野菜，还补充些能量棒、维生素。这些补给是特别行动组野外行动的标配，在他们随身的包里，只是带不了太多。后来他们发现这片森林简直无边无际，就不太敢浪费这些补给了，干脆就地取材，将能量棒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野果野菜补充不了太多能量，于是邱南开始下河捕鱼。鱼叉是他削了根树枝做的，十分有质感，握在手里会给人一种这片林子我是老大的优越感。
　　邱南卷着裤腿站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眼睛紧盯着水底，只见一条黑影游过，他眼明手快地向下一插，鱼叉出水时上面已经多了一尾还在活蹦乱跳的鱼。
　　邱南把鱼撸下来往岸上一扔，有些得意地说：“我就说，我当年徒手搏击的冠军不是白得的。”
　　韩林行轻笑一声：“鱼骨头给你留着，回去裱起来当奖状。”
　　邱南抹了把脸上溅的河水：“老大，你也太抠了，就不能给点更实惠的奖励吗？”
　　韩林行哼了一声：“就为你抓了条鱼？行，回头我替你递个立功申请，看郝局批不批。”
　　邱南哀嚎一声：“老大，你别害我。”
　　韩林行嫌弃地皱了皱眉：“你别一嗓子把咱们的午饭都吓跑了。”
　　邱南愤愤地看了韩林行一眼，知道跟他这个不要脸的老大争讨不到什么嘴上便宜，握着鱼叉，专心当他的丛林之王去了。
　　沈贺坐在一旁，看着韩林行“为老不尊”地散德行，忽然生出一种现世安稳的错觉来。他知道那句话背后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更何况，他们如今困在这深山老林中，陷在时局动荡的海兰妮星上，跟现实安稳也没半毛钱的关系。可他就是觉得，能一直这样看着韩林行没脸没皮地开玩笑，便是一辈子困在这里也不错。
　　当然，他心里清楚，这不过就是想想罢了。他们此刻虽然与世隔绝，却并不能暂时抛弃一切恣意纵情，他们身上是带着任务的，这就是小说戏剧和真实生活的区别，真实的人生中，人不可能卸下身上的责任，因为那和血肉呼吸一样，是卸不下来的，直到哪天，□□消亡，精神泯灭，这责任才会随着一生的功过化作飞灰。
　　于是沈贺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起身走过去，捡起了邱南扔上岸的鱼，取出把小刀，开始专心处理他们的午饭。
　　杀鱼这种事工具不称手还是很麻烦的，剖鱼腹最好是有剪刀，否则就只能像沈贺一般，用杠杆原理一点点挑开。好在沈贺有的是耐心，刮鳞，去腮，清洗，一步步做的一丝不苟。
　　许庄发现，沈贺做什么事都认真得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是在执行件多重大的任务似的。其实，他不过在洗一条鱼。
　　许庄被好奇心怂恿得抓心挠肺的，终于忍不住走过去，问出了他当时在中心联盟就想问的问题：“你怎么会做饭？”
　　沈贺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有些疑惑，仿佛是不明白他这问题从何而来。
　　于是许庄解释道：“你家……应该有人帮你做吧？”邱南和卞野都在不远处，许庄斟酌了一下措辞，没问得太明显。
　　特别行动组训练营虽然会教生存技能，但真的是只保证让人活着，比如怎么从野外就地取材，并想办法把东西弄熟，避免食物中毒。像做饭这样的复杂工艺，那是不会出现在训练中的，毕竟他们的教官并不兼职烹饪学校。许庄到现在都指望食堂和外卖活着。许庄觉得，总长家的孩子，不至于过得那么没创意，像他们的饮食起居是有专人负责的。人皆有好奇之心，能碰到这么个活的二世祖，许庄还是忍不住多问几个问题，想了解一下总长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这个问题不便直接出口，只能拐弯抹角地问。
　　沈贺明白了许庄想问什么，笑了笑：“自己做合口味些。”
　　许庄索性在沈贺身边坐了下来，又问：“你当初是自己选择来特别行动组的吗？”
　　沈贺点点头。
　　许庄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沈贺会来特别行动组是沈清朗的安排，他并不觉得这么一个二世祖傻白甜，会选择来这样一个地方。于是，他又问道：“你父亲同意？”
　　“他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他只是说，如果我能进得了特别行动组，他不会阻止。”
　　许庄又一次意外了，沈清朗这样说，其实就是不怎么支持沈贺的选择。难道这个二世祖，还真是凭自己的本事进入特别行动组的？他虽然哪一项都不算太差，不至于拖累别人，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特别行动组不是一个喜欢平庸之辈的地方。许庄猜测，虽然沈清朗当时没打招呼，但沈贺的身份摆在那，训练营大概还是对他宽容了些。
　　“怎么会想到来特别行动组的？”许庄随口又问。
　　沈贺顿了一顿，随即笑着说：“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沈贺向来好说话，回答起问题来也相当坦诚，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回答，许庄不由有点好奇，但谁还没点秘密？许庄本质上是个技术人员，跟许多技术人员一样，善于处理复杂的技术问题，却不怎么喜欢花心思在分析人心上，所以也没在这事上纠结，只听沈贺问道：“师哥当年是怎么加入特别行动组的？”
　　“唉，”许庄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都怪我太优秀。”
　　沈贺闻言有些掩不住笑意，眉眼弯了起来。
　　许庄又接着道：“我当年本来是学数学的，有一年暑假闲的没事干，参加了个白客大赛，结果就被特别行动组看上了，来找我的人把特别行动组吹得天花乱坠，拉我入伙。我那时候年轻，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进了训练营才发现是个坑，但已经出不来了，再回首是百年身啊。”说到这里，唏嘘起来，就是唏嘘得不怎么真切。
　　沈贺笑笑：“师哥是入了个坑，我们可白捡了便宜。之前要不是师哥，我们可都成熏肉了。”
　　许庄乐了一下，发现这个沈贺还挺会说话的。许庄只是不喜欢琢磨人心，人又不傻，听得出沈贺是在逗他开心，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神色一顿，一拍脑门：“刚才只顾着逃命，差点忘了。”说着，回头对韩林行道：“老大，我侵入海兰妮星绿伞系统的时候发现件怪事。”
　　韩林行似乎是在看邱南捉鱼，心思却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被许庄一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没过脑子就随口问道：“什么？”
　　“海兰妮星的绿伞系统这么坑爹，好像并不是年久失修，而是被人为破坏过。”
　　韩林行好像有点迟钝，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故意在这里的绿伞系统上做了手脚，让气候变得恶劣？”
　　许庄点点头：“你说，会是什么人做的手脚？”
　　韩林行想了想，这个问题根本无从回答，于是换了个思路：“气候恶劣，这里的人生活就没有保障，如果吃不饱穿不暖，很容易发生动乱。所以，我们大概要问问，究竟是什么人希望海兰妮星一直动乱下去，目的又是什么。”
　　企图在一整个星球制造绵延不绝的动乱，那会是怎样可怕的阴谋？
　　许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会不会跟那个什么NOS有关？”
　　“鲁尔夫说这林子里有问题，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那人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还有没有机会向他们解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韩林行吐出口浊气，觉得胸口有点憋闷。
　　这海兰妮星，整个就是一个硕大的谜团，他们如今不过是在管中窥豹，只怕看不真切。
　　饶是韩林行，也从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不由觉得脑子里缠成了一团乱麻，用力去拉扯线头，居然拉扯得有点头晕目眩。他看了看岸边，那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五六条邱南扔上来的鱼，于是他决定不跟自己较劲，喊道：“邱南，够了，上来吧。准备吃饭。”
　　邱南拿着鱼叉当拐杖，蹚着河水上了岸，开始帮卞野和沈贺准备午饭。许庄和韩林行捡了些树枝，搭了个篝火。特别行动组有点火装置，放在密封袋里，落水也不会被泡坏，省去了众人钻木取火的麻烦。
　　野外也没什么调料，就是拿树枝串着，把鱼烤熟了，不至于食物中毒而已。那鱼没什么味道，韩林行咬了一口，只觉得难以下咽。他平时并不是娇气的人，今天也不知怎么，觉得那鱼腥得难以忍受，勉强吃了几口，粗糙的鱼肉都堵在嗓子眼，怎么都不肯往下走。
　　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必须保持体力。韩林行逼自己把鱼肉吞了下去，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五脏庙被搅得天翻地覆，连带着头都有点疼起来。
　　沈贺见他吃了两口就停住了，劝道：“没胃口也多少吃点。”
　　韩林行这些天表面看着正常人一般，没事还会跟许庄邱南他们插科打诨，苦中作乐。但他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脸色半分笑容也没有，甚至常常不自觉地眉头紧蹙。沈贺知道，这一连串的变故对所有人都是沉重的打击，但都没有对韩林行来得残忍，因为他肩上比别人扛了更多的责任，所有决定都压在他身上。是他答应鲁尔夫带苏朗尼出来，间接同意了鲁尔夫替他们去吸引火力。鲁尔夫冒险，苏朗尼的死，他都觉得难辞其咎。
　　韩林行闻言抬起眼皮看了沈贺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