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61、第 61 章

　　在边缘地活动要获得中心联盟的批准，许庄只好把情况上报到郝建成那里。这一番折腾天都快亮了，年长觉少的郝建成一接到报告就在床上躺不住了，一条命令把韩林行薅到了他办公室。
　　“你真的要去边缘地？”郝建成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
　　“郝局，您应该看得出，廖俊的那把枪有问题。”
　　郝建成沉吟了一下：“你确定有这个必要？”
　　那可是个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韩林行居然上赶着往火坑里跳。
　　“不确定，只是防患未然。”
　　听着韩林行满不在乎的语气，郝建成忽然发觉，这人是真有病。
　　他一向觉得韩林行有几分不要命的邪气，但这一刻，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这人到底有多胆大妄为。别人就是迫不得已都不会碰的地方，他居然明知不是必须，还巴巴地要去。
　　边缘地不是炼狱，那更像个黑洞，是连光都逃脱不出来的地方。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而人最恐惧的，不是看得到的危险，而是未知。
　　但韩林行对这未知，好像毫不在意。
　　这人脑子缺根筋。
　　郝建成在心里感慨。
　　“这些军火商跟那些阴谋家未必是一波。”郝建成觉得有必要往回扯一扯这个冒进的兔崽子。
　　“但如果是呢？”
　　郝建成心头一凛，仿佛被这个假设拉进了一个深渊。
　　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如果这伙人不仅有野心，还有装备，那他们能做的就不仅仅是玩弄点阴谋论这么简单了。
　　边缘地周围就像为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外人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中心联盟驻扎那么久，仍是一筹莫展。如果那里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可能真的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会被发现。
　　郝建成沉默了。
　　他发觉韩林行不是不清楚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他心里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楚。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不会选择逃避。
　　人面对不愿正视的事情，总会找出这样那样的借口来躲避，比如不紧急，比如不必要，其实都是在推脱责任。他们可以把问题抛给后人，但问题总要解决，如果把小问题拖成大灾难，那时面对问题的人就可能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而韩林行，是在主动扛起这份责任。
　　即使，他明知可以躲避。
　　这个人……
　　郝建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道：“科技处新研发出一种防弹衣，可以将中弹处的冲击力迅速分散到整个防弹衣表面，减轻局部压强，我给你批一件。”
　　虽然郝建成极力掩饰，韩林行还是听出他语气中的沉重，笑道：“郝局，您这是让我吃独食？”
　　郝建成见了他这不正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那东西还没解密，制作材料又贵的要命，你以为我能弄出多少来？要不是看你骨头还没长好，怕你让人一枪打碎了，我惹这麻烦干什么？”
　　韩林行闻言一怔，随即蹙了蹙眉：“沈贺给您打小报告了？”
　　“是许庄报告里提到的，你伤成这样，自己心里能不能有点数，非得把你手下都逼成老妈子？”
　　他一眼没瞅着，许庄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韩林行心中暗骂，回去非得教训一下这个兔崽子不可。
　　郝建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到沈贺，你怎么会把他带到那种地方？”
　　韩林行噎了一下，他一时心烦意乱，嘴下没留神把自己坑了，只好讪笑道：“郝局，边缘地这事麻烦得很，我得回去好好布置一下，先走了。”
　　说着，一溜烟逃出了郝建成办公室。
　　郝建成看着韩林行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门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骂了句：“兔崽子。”

　　韩林行发现自己还真是命途多舛。他从郝建成那里跑出来，回到特别行动组，发觉沈贺还在他门前杵着。
　　韩林行深深吸了一口气，深得胸口的伤都有些隐隐作痛，终于下决心走了过去。
　　“你……”韩林行瞄了沈贺一眼：“跟我进去。”
　　沈贺顺从地跟着韩林行进了办公室。
　　韩林行往办公椅上一靠，顺口吩咐道：“关门。”见沈贺把门合上，面色不善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贺看着韩林行，平静地说：“我想向你道歉。”
　　韩林行一愣，这是什么路数？作为一个惯于和阴谋阳谋打交道的人，居然没听懂这么句看似简单的话，韩林行只好问道：“道歉？”
　　“在医院里，我不该阻拦你。”
　　沈贺的表情很真诚，仿佛是真心实意在说这些话。韩林行皱了皱眉头，只听沈贺又说：“我不该把我的想法强加于你，如果给你造成了任何困扰，我很抱歉。”
　　在等待韩林行的时候，沈贺一直在反思，他为自己的意气用事感到有些惭愧。每个人对于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判断，但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即便是至亲至爱的人都不该，何况两人非亲非故。韩林行把任务放到了自己的生命健康之前，他也许不赞同，但必须尊重，而不是强迫韩林行接受他的价值判断。
　　沈贺的话太出乎意料，韩林行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原本一见这人就来气，这几句话，却把他来源不明的怒火莫名其妙地浇灭了。
　　如果这小兔崽子跟他耍横犯浑，他肯定会一巴掌把他的气焰打压下去，骂到他服为止，可他居然自己让步了。韩林行忽然意识到，其实沈贺在医院的时候就做过让步，只是他当时心情烦躁，并没领会。韩林行不是不讲理的人，想明白这点，就再也发不出脾气来。
　　这个沈贺，做出的事总是出乎他的预料。
　　韩林行一下子泄了气，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回去吧。”
　　沈贺点点头，又说：“你受了伤，还是应该多休息，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大家都愿意为你分担。”
　　韩林行顿了顿，说道：“我知道。”
　　他一夜没合眼，沈贺又何曾睡过？但是他不想嘱咐沈贺去休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沈贺不再多言，默默离开了韩林行的办公室。
　　韩林行看着沈贺离开的方向，心情有些复杂。
　　先是遇险，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执行任务，过后又熬了一夜，人这时大多都是心浮气躁的。在精神这样紧绷的状态下，会变得偏执易怒，自我防御性增强，何况是沈贺这样被冷落了一夜的情况？但是沈贺既没有觉得委屈，也没有钻牛角尖，反而心平气和地用最大的理解和包容站在韩林行的角度上重新审视问题，这其实，是很难得的。
　　韩林行忽然想起许庄对沈贺的形容，傻白甜。
　　还真是贴切。
　　想到这里，韩林行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因为中心联盟在薛思源的事情上觉得理亏，特别行动组在边缘地的行动权申请很快就批准了。其实就算没有薛思源的事，中心联盟恐怕也巴不得有人能帮他们处理一下边缘地的烂摊子。中心联盟自从拦下这档子事，就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泥沼，不断往里投入人力财力，就是不解决问题。
　　韩林行早猜到是这个结果，批准下来的时候，准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许庄送来一份报告。沈贺主动请缨，希望能够参加这次活动。
　　沈贺不想僭越，将报告送到了许庄那里。许庄哪敢自作主张，辗转了一圈，报告还是送到了韩林行桌上。
　　韩林行沉吟一番，终于说：“让他去吧。”
　　许庄有些吃惊：“你确定？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出事怎么办？”
　　沈贺的身份太特殊了，万一暴露，在那种地方简直是羊入虎口。更何况，许庄对沈贺的斤两十分没把握，这家伙的发挥太不稳定了。
　　其实从个人角度，韩林行并不希望沈贺参与这次行动，但他觉得这也许是次机会，是沈贺踏入政坛的第一步。如果是这样，他不该因为个人因素剥夺这次机会。

　　得知沈贺要去执行任务的消息，后勤的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都是出生入死过的人，这种事，倒不至于太婆婆妈妈，也不会出言劝阻，但齐鸣还是忍不住嘱咐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事小心。”
　　沈贺郑重地点点头：“谢谢。”
　　齐鸣忍不住又问道：“你和组长……”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沈贺浅浅笑了一下：“是我自作多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周倚彤看着沈贺的笑容，默默叹了口气：“真没事？”
　　特别行动组的人都有觉悟，随时准备面对危险任务。但后勤的人此刻却有些替沈贺担心，让一个刚刚表白被拒的人去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总不是太让人放心的事，更何况，还是跟他的暗恋对象一起。像这样危险的地方，一个走神都可能赔上性命。
　　沈贺笑了笑：“您不用为我担心，真的没事。”
　　这话说出来，沈贺心里却是没底的。他跟韩林行，实在说不上是说开了。最多只是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僵在了那里，若是有人进一步退一点，这个岌岌可危的平衡瞬间就会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