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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事实证明,韩林行的乌鸦嘴的确开过光。他这话说了还没多久,视频的评论区就炸了。无数人用不同语言留言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许庄用语言自动识别程序将评论区翻译了出来。
      这些孩子太可怜了,希望能平安无事。
      这个劫持学生的人简直是变态,快放人!
      中心联盟管着干什么的,还不尽快想办法解救人质?!
      评论基本都是在表达同情、愤怒和敦促中心联盟采取行动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理会那个荒谬的交换条件。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是一个极为不合理的要求。韩林行一条条向下翻看,手指忽然一顿。许庄看了一眼让他停下来的那条评论。
      怎么可能用一个议长的性命去换这些普通孩子,这人脑子有病吧。
      韩林行蹙了蹙眉。
      “老大,怎么了?”许庄对他这个反应有些不解。这条评论用词是有些偏激,但大体还是对对方的行为表示不满,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查一下留言人身份。”韩林行凝视着屏幕,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庄二话不说进入后台去查IP记录,然后叹了口气:“又是个查不到的。”
      “删了。”韩林行干脆利落地下令。
      许庄闻言愣了一下,在浩如烟海的评论中删掉这不起眼的一条似乎是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但是,有必要吗?
      许庄对韩林行的未雨绸缪已经见怪不怪,虽然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他说要删,说明这东西一定会出问题,许庄毫不犹豫地黑入网站后台,把这条评论删了。
      见许庄操作完成,韩林行若有所思地说:“以薛议长的名字为关键词全网搜索。”
      许庄以薛思源的名字及各种称谓为关键词进行了信息提取和文本分析,讨论该事件的各大平台上评论中提及薛思源的大概只有总评论的百分之四左右,对于一个被这个事件推到风口浪尖的人来说,是个相当低的比例。许庄按照韩林行的指示对评论进行了筛选,将言语过激的评论全部删除。
      “盯着数据,如有异常,即刻汇报。”仿佛是对这句话的呼应,韩林行刚落,就见薛思源名字在评论中的比例上涨了一截,从删除评论后的百分之二到达了百分之八。
      “我去,什么操作能这么快。”许庄惊呼一声。发评论肯定没有删评论快,除非对方也不是人工操作。
      许庄不信邪,这次不用韩林行指示,三下五除二将新增的不友好评论删了个干净。
      频率统计的曲线下跌了一下,忽然又升了上去,这次,到达了百分之十六。居然还是个指数增长。
      “老大,越删越多,要继续吗?”许庄郁闷地抓了抓头。最近遇到的都是什么邪门事。
      增加数量,似乎是对方对他们删评论的报复性动作。通过引力透镜实现的新型通讯系统覆盖了银芬尼塔斯星系各个角落,信息传播的速度和范围达到了人类历史上空前的高度。这也让网络监控变得几乎不可能。
      韩林行原本也是想看看对方会如何回应,如今有了答案,想了想,说:“先别删了,盯着后台数据,一有异动,马上采取行动。”
      对方能迅速将该评论比例提升不仅是该评论绝对数量的增加,也是因为讨论已经进入冷却期,总评论数量增加减缓,这是一个不太容易兴风作浪的阶段,除非对方再一次采取行动。
      韩林行盯着许庄屏幕上的曲线,分析着现在的形势。对方这一轮舆论引导的目标竟然真的是薛思源而不是中心联盟,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许庄正满心郁闷地盯着数据,忽然,一个窗口亮了。那人又上传了一段视频。
      “这孙子催命吗?都不让人喘口气。”许庄忍不住抱怨。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可不就是催命吗?目光不由向薛思源看去。
      薛思源所在的躺椅,是客厅里最平和的角落,作为一个风暴中心的人,薛思源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镇静。他没有说太多的话,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躺椅里,或闭目养神,或专心读书。
      许庄觉得,能读下去哲学书的,都不是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静下心来读那么枯燥的东西,就更是不一般了。上次那个倒霉的分行长不过就是收到封威胁信,就变得情绪暴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薛思源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神队友。
      大概是听到了许庄刚才抱怨的话,薛思源的目光向许庄投来,正跟他看了个对眼。
      许庄尴尬了一下,正不知作何反应,薛思源就善解人意地开了口:“是不是有新消息?”
      薛思源之所以稳如泰山地坐在这里,并不是不关心这些学生的安危,而是他确实没有太多可以做的。中心联盟不可能真用他交换这些学生,而且现在局势太混乱,他们不清楚对方这个要求的用意,也不能轻举妄动。毕竟,之前已经死伤了三个立宪会议议长候选人,这个交换背后,必定有更大的阴谋。
      听到薛思源关切的语气,许庄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原本不该由薛思源承担任何责任,却因为对方一个无理取闹的条件,生生压到了薛思源身上。被人用十几条无辜的生命胁迫着,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见许庄愣神,薛思源不禁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怕薛思源担忧,许庄赶忙解释:“是一个新视频。”
      一直安静坐在薛思源身边的沈贺闻言站起身,向薛思源微微笑了一下,温言道:“我去看看。”
      薛思源原本想对许庄说什么,听沈贺如此说,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许庄打量了沈贺一眼,心想,没看出来这个二世祖倒是挺会来事儿。

      视频中是那些学生的情形。只见他们一个个表情呆滞,只有镜头晃过的时候才会出现惊恐的表情。而那呆滞更为揪心,仿佛是绝望到极点的麻木。
      沈贺看着那些学生的状态,轻叹了口气:“他恐怕一直没有让这些学生睡觉。”
      此时这些学生被挟持已经超过了一天一夜,睡眠对情绪的作用没有被研究者完全确定,但有研究者声称,睡眠的缺乏会导致情绪表达与控制的障碍。加上这些学生在过去一天一夜中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似乎并不意外,却十分令人担忧。以现在的状态看来,大概很快会有人情绪崩溃。
      许庄的余光落在那个文本挖掘的结果上,他隐约看到那个结果出现了变动。
      新视频一出现,引发了新一轮的评论高潮。跟之前一样,评论大多是同情那些孩子的,还有一些指责中心联盟不作为。然而新评论很多话锋陡然一转,认为薛思源自私自利,为了个人安危,不顾那些可怜的孩子。甚至有评论尖刻地指出,像薛思源这样的特权阶级怎么可能为了几个普通学生而牺牲自己。
      许庄查了一下,发现引导这次话题的人虽然依然查不到,但开始有不少普通网友跟风。
      “这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许庄忍住骂娘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是对方太懂得利用人的同情心。”沉默许久的韩林行忽然开口说。
      人的同情心就是这样,当能看到对方的惨状时,很少有人能视若无睹,但对看不到的人就更容易漠不关心。所以,在他们看到这些学生的状态,而看不到薛思源时,感情自然就会偏向这些学生。更何况人是容易同情弱者的,跟薛议长相比,这些学生自然是弱者。
      堂堂西格玛联盟的议长,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去卖惨,以薛思源的身份卖惨,也很可能起到反作用。这的确是给西格玛联盟出了个难题。
      许庄噎了一下,满心的怨气无从发泄,只能长长呼出一口气,活像泄了气的皮球。许庄觉得,他职业生涯里很少有这样憋屈的时刻。
      “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韩林行的声音很平静。许庄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并不经常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对于人心,韩林行却有的是经验。
      可是像如今这样,利用一个视频,一些搅动人心的评论,就让人不知不觉间愿意接受一个原本荒谬的条件,并认为理所当然,这就有些可怕了。
      许庄收了收心,检查了一下数据,声音有些犹豫:“目前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但是……”
      但是指责薛思源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开始逼近评论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了。这种情况下,再删评论就显得太刻意了,很可能反而引发更大的争议。
      许庄虽然没有把话说完,韩林行却从屏幕上看到了事态发展,他心头一紧,看来,对方发动第二轮进攻了。
      “盯好后台数据,采取行动。”韩林行简短地命令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躺椅上的薛思源,却又立即移开了。
      沈贺不知是发觉了韩林行的举动还是想到了什么,也回头去看薛思源。薛思源虽然没有走过来,目光却一直落在视频中那几个孩子身上,表情中满是关切。
      沈贺回头向韩林行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薛思源身边。
      许庄却没工夫注意两人的这些小动作,他此刻恨不得自己有七手八脚。数个小时前,他还在屏幕前看热闹一般看着中心联盟特警追逐逃犯,这会儿就忽然被推上风口浪尖。命运的转折,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许庄一边指挥远在东篱星的技术部门发匿名评论指出这些评论的可疑,一边盯着后台数据,一边监控着各网络平台,预防有什么新动向。饶是许庄忙得晕头转向,数据还是开始逼近五五开。
      “这怎么可能?”许庄盯着数据变动,简直开始怀疑人生。
      就算有一部分好事者在网上胡言乱语,也应该是少数。怎么会出现这种数据?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韩林行的声音很镇静。
      他们的对手的确很善于利用人们的心理。
      除了之前引导的作用,他们还刻意指出薛思源的特殊身份。这就模糊了整个事情的焦点。由于当事人身份特殊,很多人觉得他们的话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网络本来就会降低人们发表过激言论时的负罪感,再加上刻意引导,网民就更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在道德上有什么问题,甚至可能觉得自己是在伸张正义。
      这些言辞激烈的评论可能很多跟薛思源本身并没有关系,从精神分析的角度解释,他们只是把自己心中的对生活对社会的不满投射到了薛思源身上。反正在网上说几句狠话也不犯法,再说那些孩子也的确很可怜。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逼一个人为其他人牺牲,原本是不道德的,只是,现在的情况太复杂,已经掩盖住了问题的本质。人们看到的,是那些可怜的学生,一个无能的中心联盟,和一个不愿为拯救这些孩子做出个人牺牲的高官。
      沈贺回到薛思源身边坐下来,轻声问:“您对效益主义有什么看法?”
      韩林行经过特训的耳朵的确好使,这句话没能逃过去。他闻言不由看了沈贺一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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