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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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很多向左向右的选项，却也许，怎么选都不对。
那人冲进学校的自习室，劫持了十几个学生。中心联盟的特警被那人逼着，退到了院子里。战况一时陷入僵局。
学校里的监控比不得外面，自习室有个质量不太好的摄像头，许庄切了进去。
只见那人背倚墙角，拿枪指着学生，将他们聚集到自己的面前。
许庄看出，他选得是个很有战略意义的位置。墙角在门旁，可以守住出口，同时对着自习室的窗户，随时防备有人从那里突袭。而墙角的视野是屋里最好的，整个屋子一览无余，同时还不会把后背留给任何人，由于人的视角有限，背靠单面墙壁很难观察所有方向，而墙角是个几乎可以消除视觉盲点的位置。
从他选的位置看，这人一定受过专业训练。
只见他一手持枪，一手缓缓举了起来。学校摄像头的像素有限，许庄好奇地凑近去看，隐隐约约看出那是个通讯器。
这是什么意思？
许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上网搜索。
接着，许庄的显示器上出现了教室里的情形。这次视角与之前不同，视频也清晰很多，甚至有声音。
“这是什么？”薛思源忍不住问道。
韩林行凝眉看着视频的角度，说：“这个人录下了教室的情形放到了网上。”
薛思源忽然意识到，视频的确是那人的视角，所以他不在画面中。
“他要做什么？”薛思源一惊。
视频里，那十几个学生挤成一团，仿佛是为了在这巨大的恐惧中互相取暖。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惊恐，有人的眼中甚至泛起泪光。
“这通讯器摄影效果这么好？”许庄忍不住感慨道。
薛思源瞪了许庄一眼，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薛思源没学过侦查，韩林行却是个中好手，他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蹊跷，问：“难道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一般的通讯器不会有那么好的摄影效果，连学生眼中的泪光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样专业的摄影设备，似乎是特意准备的。
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
视频里响起了一个遥远的声音：“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缴械投降。”
是中心联盟特警在楼下警告。
那人将镜头转向自己，一脸蔑视，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韩林行皱了皱眉头：“他说什么？”
“是句脏话，大体相当于‘做梦’。”背后一个声音响起，韩林行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沈贺。
下一秒，屏幕一黑，那人中断了摄影。
许庄心头一跳：“他怎么没有提要求？”
如果他劫持这一屋子学生是为了谈判，刚才就应该提出自己的要求。但是，他就这样结束了视频。为什么？
韩林行想了想，说：“也许他想为自己争取更大的筹码。”
他将学生的恐惧播放出去，一定会激起很多人的同情心，到时候中心联盟会面临很大的压力。时间拖得越久，越人心惶惶，中心联盟面对的舆论压力就越大，做出的妥协也就可能越大。
很快，就有媒体到场，无论中心联盟的特警怎么劝都不肯离开。由于中心联盟媒体自由的章程规定，特警无法对媒体做出强制驱赶，于是，网上出现了这件事的外围报道视频。
中心联盟的特警在楼下喊了很久的话，楼上都没有一点动静。中心联盟又请来谈判专家软硬兼施地说了半个多小时，楼上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许庄一个窗口是媒体报道，一个窗口是教室里的视频，将时间轴拉到同一时间点两相对照，看到那人听着窗外的嘈杂，连个表情都没变一下。
忽然间，那人一抬手，许庄的一个窗口猛地爆出一片火光，接着暗了下去。教室里的监控录像被打碎了。
这人好警觉。许庄心里暗叹。
这下子，自习室里的情况谁也看不到了。
这一僵持，就僵持了整整一夜。窗外天色渐渐大亮，人们的心情却没有随之明朗起来。因为寄宿学校的自习室里还有十几个身处水深火热的学生。
忽然，许庄屏幕上一个黑色的窗口亮了起来。许庄一下子坐直。那人又上传了一段录像。
录像开始时，十几个学生整整齐齐坐在镜头前，只有一个女孩子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坐，而是坐在离镜头很近的地方。直播开始不久，女孩开始说话。
“救救我，我想回家。我很害怕……救救我……”女孩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泣不成声。仿佛是极端惧怕眼前的那个人，女孩连哭都不敢放声哭，只能压低了声音啜泣，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害怕，让我回家……”
显然，那人警告过她无论如何不要停止说话。而此刻，他可能在镜头背后拿枪逼迫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所有人都看出，女孩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由于一夜未睡，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加上恐惧造成的苍白，看上去状态很差。她就这样呓语一般地重复着救救她，让她回家，直到录像再次中断。
“这还是一群孩子啊。”许庄忍不住气愤地说。
许庄记得，那人冲进的是一所寄宿中学。这些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一夜未睡加上极端的精神压力，这些十几岁怎么承受得住？
至少视频中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精神崩溃。
“他到底想干什么？”许庄气得一拳打在电脑上。
义愤填膺的不仅是许庄，看到这段录像的人没一个能受得了无辜的孩子被这样的恐惧折磨。网上一时炸了锅，这段录像开始被疯狂转载。但很快，许庄就觉察出不对劲来。
网上的言论，除了同情那些孩子的，渐渐又多出一个声音，指责中心联盟没能及时抓住犯罪分子，以至于出现如今的状况。
许庄生气归生气，却不会因为气愤而影响判断能力，他很快就从这些言论中嗅出些别样的气息。
他感到有个人一直站在他身后盯着屏幕，回头说：“老大，这情形有些奇怪。”
韩林行点点头：“看看这些人都是谁。”
许庄开始追踪声音的源头，很快根据时间线确定了最早提出这样观点的人。
看着许庄紧蹙的眉头，韩林行问：“又追踪不到？”
许庄郁闷地摇摇头：“一点头绪也没有。”
许庄电脑上有一个小窗口是实时的关键词词频曲线，是许庄在各大新闻网站评论区进行网页抓取统计出来的。曲线在横轴上随着时间推移不停延伸。忽然，有几条曲线骤然下落。
许庄看了看那几条曲线，惊道：“我去，中心联盟不会这么不上道吧？”
许庄平时不拘小节，在大事上却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见他这个反应，韩林行忙问：“出了什么事？”
“有人在大量删除针对中心联盟的评论。”
此言一出，连薛思源都不禁蹙了蹙眉。
虽然如今的情形必然是有人引导舆论针对中心联盟，但在这种时刻删评论的确算不上明智之举，特别是大量删除某种评论，很容易引起网友的反感，甚至引发各种阴谋论。
“你能确定是有人在删评论吗？”薛思源问。
许庄指了指屏幕上的曲线图，说：“这个图是累计词频，也就是说曲线只会上涨，没有可能下降，除非是有人删除评论，导致该词绝对数量的减少。而这样大规模的减少肯定不会是网友的自发行为，一定是有人后台操作。”
韩林行垂着眼睑思索了一下，问：“能确定是中心联盟做的吗？”
许庄愣了一下，明白了韩林行的意思，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如果不是中心联盟，就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中心联盟，那就是有人先引导舆论攻击中心联盟的无能，又删除了评论，让网友觉得是中心联盟出面控制言论，从而引起网友的更大愤怒。如果是这样，这份心思未免深得可怕。
许庄飞快地在屏幕上打了几百行代码，有些失神地说：“我不能确定是谁的操作，对方似乎是分布式计算。”
所谓分布式计算，也就是说执行该操作的不止一台机器。韩林行很少见许庄这样失落的表情，他知道，许庄这一次遇到对手了。
果然，删评论这一做法立刻引发了众怒。变戏法般地，人们指责的对象从劫持学生的人瞬间变为中心联盟。
许庄抬手摸了摸鼻子：“中心联盟这次恐怕麻烦大了。”
韩林行看着屏幕上跃动的曲线，露出了有些玩味的表情：“帮中心联盟一把吧。”
“怎么帮？”许庄露出为难的表情：“如果能抓住幕后操作的人，我可以直接甩证据把人怼回去，可是现在，根本查不到对方是谁，空口无凭帮中心联盟说话，肯定会被骂得爹都不认识。”
韩林行低着头，双目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他轻笑一声：“不是玩阴谋论吗？陪他们玩。”
许庄被韩林行的阴冷气场逼得打了个寒颤，他知道，他老大要动真格的了。
许庄在评论区打了几行字，大体意思是，删除评论的可能不是中心联盟。从结果来看，这个时候删除评论使得中心联盟受到更多指责，中心联盟不会傻到做出这种事。然而通过这件事，有人将所有人的矛头转向中心联盟，竟然对劫持人的敌意都变弱了。主导了这一切的人，很可能跟劫持者是一起的，他们才是这个行为的最大获利者。甚至连之前对中心联盟的指责，都有可能是有人一手为之。
韩林行在一旁看着，俯下身，改动了几处。主旨没有变，但叙述方式变了，重点指向了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看起来更像个悬疑剧，更吸引眼球，也更符合阴谋论的调调。
韩林行甚至还很体贴地在html里帮许庄打了个代码，来了个真正意义上的手动加粗。
许庄默默无语地点击了发送，觉得他这个组长去写三流小说或许也会是一把好手。
他太懂得利用人心了。
评论发出去，果然很快被骂声淹没了。但许庄并不觉得苦恼。骂声越大，说明看到的人越多，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这样耸人听闻的阴谋论，有着自己的魔力，只要有人看到，就会被迅速传播出去，甚至会有好事的人想办法进行验证。如果有人能发现删除评论的人居然无法追踪，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越神秘，引发的猜想就越多，阴谋论就显得越真实。何况韩林行刻意用了幕后黑手四个字。
韩林行直起身，感觉背后一直有人默默注视着他。他知道那双眼睛一定很清澈。
韩林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与你，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