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206、第 206 章

　　仿佛能感知到三人的不安，那个倒计时在这一天还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忽然刷新，页面一变，真的变成了7。
　　“妈呀。”许庄惊呼：“向启明还真说对了。”
　　韩林行望着新刷出来的数字，蹙眉不语。
　　“不过，这玩意的存在比红纽失窃要早，就算他们能控制这个倒计时，也不一定能启动红纽。”许庄想了想，说道。
　　韩林行平静地道：“那是最好的情况，那样我们不过是白费力，但至少星系不会随着倒计时归零毁灭。但时间先后未必是判断依据，万一红纽是后来跟这个倒计时关联上的呢？”那么掌握这个倒计时的运行方式仍旧是当务之急。
　　沈贺点点头：“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们刚才提到织梦乐园那个案子，如果两个案子那么相似，那个案子可能是如今这个倒计时的小型实验，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做过不止一次。如果这一次也是虚张声势最好不过，但万一是真的呢？”
　　许庄心头猛地一跳，随即自我安慰道：“不过这样说来，这玩意背后可能真的有个固定的规则或者算法。”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这是最乐观的猜测。最差的情况是，这玩意根本就是人工控制的，那帮孙子就是要搞我们心态。”
　　“如果他们能够掌控这个倒计时的变化，不是更可怕？为什么要留下另一种可能性？”韩林行问道。
　　“谁知道。”许庄郁闷地说道：“感觉这帮孙子就是变态，说不定要让我们觉得有希望发现那个算法，然后在最后一刻告诉你，逗你玩。”
　　许庄觉得，能冒出这样的念头，他也被那些人逼得变态了。
　　韩林行看了一眼沈贺的屏幕，摇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许庄一头雾水。
　　沈贺也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打开了那个页面，那个页面刷新后变长了，下面多了点东西，由于投影大小的限制，在屏幕上没显示出来。
　　韩林行走过去调整了一下投影比例，剩下的部分在屏幕中显示出来，是倒计时的另一部分，单位是时，分，秒，毫秒。
　　“这玩意之前没有吧？”许庄忍不住问道。
　　“没有。”沈贺确认。
　　许庄也觉得自己再瞎也不能连这么大一串东西都看不见。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精确到毫秒，对方相当于把整个倒计时的实时更新方式直接亮到他们面前。这未免太有恃无恐了点。
　　这不是一个量变，这是个质变，一定有什么事情的改变，让他们忽然敢于暴露这么多信息。
　　韩林行蹙眉看了那不断变化的倒计时一眼，命令道：“许庄，把两次倒计时变动之间的新闻筛一遍。”
　　从十一到七，经历了三十一个小时。许庄用脚本把这三十一个小时的新闻爬了一遍，清理出了主要内容和关键词，并做了分类处理。
　　机器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需要人工筛选。
　　韩林行猜测，能引起倒计时这样大变动的事件一定不小，让许庄用网路声量从高到低给所有事件排了个序，他们按照顺序筛选。
　　声量排序最高的是全星系股市大跌。
　　自从疫情爆发，星际动乱不断，股价跟做了跳楼机似的，随着各种消息上上下下，如果倒计时是受这种事情影响，早跑成负的了。
　　排除。
　　声量第二的是埃塔联盟宣布破产。
　　一个联盟破产，可谓是大事，引起的社会动荡自然不必说，不仅它自己，它的债权国也跟着倒霉。然而这种事情太不经常发生了，倒计时的变化不可能是根据这个。
　　排除。
　　……
　　沈贺看着那些新闻标题，忽然说道：“这样排查可能有点问题。”
　　“啊？”许庄一怔。
　　“这个声量是个累计数字，也就是说新闻出的越早，就越可能靠前。比如股市大跌是今天一早开盘就出现的，已经一整天了，加上涉及的人多，讨论肯定高。但不代表这是个特别重大的事件。”
　　许庄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普通百姓在意股市，那些人连红纽都敢碰，不会在意这点钱。声量代表的是普通人的想法，不是那些人的。他问道：“那应该怎么筛查？”
　　这个说法是有道理，但他们也总得找个法子，不能在海量的新闻里漫无目的地乱撞。
　　“我猜想那个倒计时的刷新时间不固定，有可能是在等什么事件的爆发。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应该从倒计时变化时间开始往前查。”
　　这是个全然不同的思路，如果事件刚刚发生，消息还没传播开，声量势必不会太大。
　　许庄看向韩林行，等他做个定夺。
　　韩林行点点头：“按时间排序吧。”
　　全星际的新闻繁多，加上有时差，特别行动组这边虽然是半夜，很多地方却是白天，这样一排序出来的全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什么新游戏上线啊，哪个明星给自己的宠物猫取名啊，某老总离婚啊……全是些无聊的花边新闻。
　　韩林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把近两个小时的新闻按声量排序。”
　　这样应该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到底下去了吧？
　　出乎意料地，排名最高的是某全星际知名明星被曝隐婚生子。
　　人们的八卦之心真是厉害，在危机四伏甚至可能末日的时候居然都没放弃吃瓜。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说明大部分人并没有相信向启明的说法，否则还有七天整个星系都要没了，谁还有心思吃瓜？
　　真的娱乐至死吗？
　　三个人一目十行地刷着新闻标题，忽然，许庄下拉滚动条的手顿住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一条新闻上。
　　卡帕联盟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一个西格玛联盟移民居住的街区遭到了炸弹袭击，死伤近三百人，当地一个极端组织声称对这起事件负责，并要求西格玛联盟拆除核防御系统。
　　最让人难受的是，竟然有人声援这个极端组织，非但不同情死者，反而把矛头指向西格玛联盟。
　　幸好，这只是极少数。
　　许庄看了韩林行一眼：“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爆炸发生在倒计时刷新的一个半小时前。
　　韩林行眯了眯眼，向许庄说道：“叫全组人到会议室开会。”
　　许庄一怔，随即答道：“是。”
　　许庄还没走到门口，就听沈贺在背后叫道：“师哥。”
　　许庄回转过身，见沈贺指了指他的电脑：“不介意吧？”
　　“随便用。”许庄说着大步走出会议室。
　　沈贺趁着许庄离开的空当迅速扫了一下下面的百余行新闻标题，生怕遗漏什么重要信息。因为那个倒计时的变化未必是单一事件引起的，也有可能是多个事件的累计。
　　大家来得很快，因为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一叫就到。
　　此刻已经是凌晨，特别行动组大楼灯火通明。今夜无人入眠。
　　韩林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下令道：“按照这个标准，找一下类似事件。”说着，让许庄把筛选过的新闻标题发给众人。
　　这些新闻是按照相同方法，在他们能够确定的几个倒计时变化时间点两小时内筛选的新闻。
　　由于时间点少，学习材料又只有一个数据点，用机器学习的方法不一定能提取出相应的特征参数来，反倒是人凭借直觉判断得准一些。
　　因为机器学习基本是自下向上的，而人的直觉判断是自上向下的。就比如看一副图片，人们看到的是风景，是建筑，是动物，机器学习算法看到的是像素，或者说是像素背后的数字。
　　韩林行让许庄把材料发给众人，补充道：“上次咱们处理鼠患的时候那个倒计时速度有所减缓，这也是一个参照点。”
　　两点确定一条直线，那是在二维平面内，但如果这个空间是高维的呢？他们面对的可能解就会有无数种。
　　这就是特别行动组现在面临的问题。所有的新闻信息都是高维的，他们掌握的有效数据太少，很难裁掉一些没用的维度。即便是凭直觉，任务也十分艰巨。
　　这种情况下只能大量重复劳动，让几个人同时筛选一个时间点的新闻，再把他们筛出的内容综合考虑，以期在综合的过程中总结出有用的信息。
　　沈贺脚下一蹬地，用转椅把自己滑到会议室的白板前，一撑扶手站了起来，开始在白板上抄写自己平板电脑上那个错综复杂的事件关系图。
　　沈贺抄写得太过专心，一时忘了脚腕的伤，等一片白板写满需要移动位置时，无意识地将体重换到有伤的那只脚上，剧痛像一道闪电直冲天灵盖。沈贺疼得一懵，瞬间失去平衡。但是他没有摔倒。韩林行不知何时悄悄绕到他身后，托了他一把。
　　沈贺惊魂未定地回头，向韩林行笑了一下。
　　韩林行不动声色地把转椅拉过来，让沈贺坐下，伸手去要平板电脑：“我替你抄。”他把那个关系图抄完，又补充了近期发生的事件，比如乌拉尔的死、埃塔联盟的动乱、针对谢顿家族的指控、脑型疟疾和鼠患的爆发。他看着那张图，又补了一笔，是沈贺不知道的那个反智组织进行的袭击。
　　“许庄，”韩林行叫道：“整理一下这个图上面事件的时间线。”
　　许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一团乱糟糟的箭头，登时头脑一阵发晕：“这是什么鬼？”
　　韩林行冷哼一声：“我的字有那么差吗？”
　　字如其人在韩林行身上算个例外，韩林行人没正形，字倒是一手好字，他为了许庄能看懂，写得十分规矩。
　　“我是说怎么那么乱？”
　　“乱吗？我看着挺清楚的。”
　　图是沈贺的图，沈贺听出韩林行在维护他，笑着圆场道：“我画这图的时候状态不太好，可能需要整理一下。”
　　韩林行悄悄看了一眼创建日期，怔住了。是沈清朗出事那天。不知为什么，那个日期，他记忆犹新。
　　许庄在韩林行身边待久了，对人情世故的把控水平一阵一阵的，听是沈贺的图，明白了韩林行在护短，立刻道：“也不是图乱，是那帮孙子惹出的事太乱了。”说着开始整理时间线。
　　沈贺回过头低声对韩林行道：“没想到你的字那么漂亮。”
　　韩林行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没想到的？”
　　“你自己说你学生时代没怎么好好念书。”这说法十分客气，韩林行学生时代一天能把班主任气晕八回。
　　“字是我爸逼我练的，他研究的是西方哲学，骨子里却是个东方学者，传统得很，从小恨不得逼着我琴棋书画练个遍，也不知道拿我当个什么培养的。”
　　能用苏词给孩子起名，可想而知。
　　韩林行虽然在调侃，沈贺听他提起父亲却莫名不好受。他们这一阵子乱七八糟的事聊了许多，甚至孩童时代都追溯到了，韩林行却没怎么提过他的父亲，这仿佛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起这样的细节。
　　韩林行笑了笑，又道：“可能是他管得太严了，所以我才格外叛逆。”
　　沈贺悄悄握住韩林行的手，攥了一攥。
　　韩林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八百年前的事了，你不用这样谨慎。”
　　沈贺知道，他不愿跟自己聊这些唧唧歪歪的事，便转了话题，指着白板上韩林行添加的内容问道：“这个反智组织是怎么回事？”
　　韩林行目光微微一闪，轻描淡写道：“有一阵子星际冒出了一群反智分子，发动了几场针对科研机构的袭击。”
　　“你好像没跟我提过。”
　　“正好是咱俩分开那阵。”
　　沈贺点点头，本来想让这个话题过去了，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你们是怀疑这些人跟我母亲的死有关？”
　　“没查到什么关联，不过，天体物理所受过袭击，应该是那些反智分子干的。”
　　沈贺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有点茫然地答了一声：“哦。”
　　沈贺的手还没放开，韩林行反手握了他的手。大概是因为营养跟不上，沈贺的手一直没什么温度，韩林行攥了一阵才攥出点热乎气来。
　　暖意从手上一点点顺着胳膊爬到心脏，沈贺向韩林行无声地笑了一下。
　　忽然间，韩林行身上嗡地一声，有什么震动起来。是韩林行的通讯器。
　　韩林行接起：“郝局。”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韩林行握着沈贺的那只手无意识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