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91、第 191 章

　　韩林行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他开了门顺手打开客厅的灯，不想沈贺正歪在沙发上昏睡，怕吵醒他，立刻又关上了。
　　这一闪而过的光亮还是把沈贺惊醒了，他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什么，迷迷糊糊地问：“回来了？”
　　韩林行听到声响便又开了灯，一边脱外套一边道：“回来了。怎么不去屋里睡？”
　　沈贺昏昏沉沉地挣扎着起身：“你还没吃晚饭吧？”
　　韩林行往餐桌上看了一眼，饭菜果然还没动过，微微蹙眉道：“你先吃就是，不用等我。”
　　沈贺笑了笑：“反正我明天又不用上班，睡个懒觉就是了。”说着晃晃悠悠地往餐厅走，想去热饭，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
　　韩林行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架住，扶到餐桌旁，让他坐下来，道：“你坐着，我去热。”
　　沈贺怔了怔，他醒来后通常都会有一段时间意识不太清醒，身体也不大听使唤，但是平时他醒来的时候韩林行都上班去了，他怎么知道？沈贺想了想，明白过来，大概是那个监控摄像。他精神不大好，即便是白天，没事做的时候也常常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估计韩林行在监控摄像里见过他刚醒来时的情形。
　　韩林行简单地热了热饭，在餐桌前坐下来。沈贺正托着腮半梦半醒地闭目养神，韩林行轻声唤道：“吃饭吧。”
　　沈贺睁开眼，向韩林行笑了一下：“好。”
　　韩林行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沈贺却刚从睡梦中醒来没有什么胃口，喝了口白粥就不吃了，只托着腮看韩林行吃。
　　韩林行见他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强撑，没好气地道：“困了就去睡，不用陪我。”
　　沈贺笑了笑：“你一天能在家的时间也不长。”
　　韩林行一怔，发现自己拿他毫无办法。
　　他一天里能跟沈贺相处的时间不过就是晚饭到睡前那几个小时，第二天沈贺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上班去了。
　　这还是正常时期，忙起来他有时根本没法回家。沈贺估计是预感到他又要忙了，强打精神也要多陪他一会儿。
　　沈贺的预感不错，但这个案子韩林行没法跟他讨论，因为这案子涉及到沈清朗。
　　自从他们调查了东星传媒，那个副主编自杀，西格玛联盟就没有了传播阴谋论的土壤。但是西格玛联盟日益紧张的形势和贫民越来越频繁的闹事，总让人觉得不对劲。特别是上次在医院，居然发展到抢警察枪支的程度，怎么看都不寻常。
　　许庄用了些技术手段终于在无法用搜索引擎检索的深层网络里发现了一个解密论坛，那里面充斥着各种真真假假的机密信息，包括很多阴谋论。之前东星传媒报道的很多阴谋论都发轫于此。在东星传媒被查处之后，这里还在不断地更新着各种阴谋论。
　　沈清朗的“叛逃”便是其中之一。阴谋论称，沈清朗是一个庞大组织在西格玛联盟高层安插的一枚棋子。这个说法很符合新世界秩序阴谋论的一贯论调。然而在最新的爆料中，自称吹哨人的爆料者声称，沈清朗这次叛逃的目的地是伽马联盟。他飞行器坠毁的卡帕联盟的确是在去伽马联盟的路上，以至于这个说法有很多人采信。
　　连负责调查的特别警察总署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看起来有其合理性，否则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沈清朗乘坐的飞行器会坠毁在卡帕联盟。然而特别警察总署现在倾向于认为沈清朗没有背叛联盟，他很可能是被挟持了。但是他们原本要去哪里仍旧没有人知道。伽马联盟仍是可能性之一。
　　从言论开始涉及沈清朗开始，韩林行就不得不把调查移交给特别警察总署，因为沈清朗的案件他不是负责人，不能越俎代庖，更何况，由于他和沈贺的关系，他本来也应该避嫌。
　　然而事情来了个出人意料的转折。
　　在谢顿家族被推出来跟阴谋论挂钩之后，又有了新的说法，认为沈清朗是要去伽马联盟与谢顿家族进行秘密会议。特别警察总署因此关注了爆料谢顿家族的那个论坛，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些跟帖IP竟然来自西格玛联盟。通常这样的贴子一般都无法追踪其作者，能追踪原本就是件不寻常的事情，更让人吃惊的是，随着信息越来越具体，特别警察总署定位到了一个人，向启明。
　　郝建成听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一查卷宗才发现，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韩林行和沈贺调查的一个案件中。于是韩林行又被拉回了这个阴谋论的案子。
　　韩林行花了一晚上时间，把之前案子里有关向启明的所有信息都整理了一边，发给了郝建成，这才回家休息。他们第二天一早还要针对这个案件进行讨论。
　　想到这里，韩林行也没心思细嚼慢咽，三两口把饭吃完，起身去刷碗。
　　沈贺撑着桌子跟着他站起身想要帮忙收拾，却不怎么稳得住身形。
　　韩林行见了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坐着，我一会儿就洗完了。”
　　沈贺笑笑：“我只是睡得有点迷糊，稍微活动一下就醒过来了。”他的身体仿佛刻意跟他作对，这话话音还未落，他就一脚踩了空。
　　韩林行眼疾手快，立刻将他扶住，瞪了他一眼：“困成这样了，跟我在这耗着做什么，快去睡。”
　　沈贺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走了。
　　韩林行正洗着碗，隐隐约约听洗手间传来呕声，不由皱起眉头。
　　沈贺明明已经没有了头晕头痛的症状，胃口仍是很差，时不时依旧会吐，韩林行总觉得他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但问他时他每次都会把话题岔过去。韩林行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闷响。韩林行心头一跳，扔了手中的碗冲到洗手间门口，他不知沈贺倒在哪里，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一把将门推开，只能一点点试探着开了一道缝隙。
　　幸好沈贺只是一时脱力，并没有失去意识，虽然站不起来，还是挪动了一下将门让开了。韩林行进去将人扶起来，问道：“摔伤了吗？”
　　沈贺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太狼狈，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
　　韩林行蹙眉看了他一会儿，一弯腰打横将人一把抱起来，送回了卧室，让他在床边坐下，神色不善地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嗯？”沈贺似乎对刚才摔倒的事心有余悸，一时反应有些迟钝。
　　韩林行见他又想装傻，没好气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是爱瞎操心。”
　　沈贺顿了顿，问道：“生气了？”
　　韩林行叹道：“没有。你如果真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如果你是不想让我担心，还不如跟我说句实话。你这样藏着掖着的，我更担心。”
　　沈贺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你听说过联觉吗？”
　　所谓联觉，指的是一种感觉会引发另一种感觉。比如有些有联觉的人在听到某种声音的时候会看到某些颜色。通常情况下，有联觉的人并不会为此感到困扰，但少数情况中，联觉会造成感官超负荷。
　　“你在什么情况下会产生联觉？”
　　“我其实也还没弄得太清楚。”沈贺说到这里，见韩林行紧盯着他，只好又道：“我能确定的是，味觉上的刺激会引发一些嗅觉上的错觉。”
　　韩林行听他说的这样模糊就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感觉，追问道：“什么错觉？”
　　“我会闻到血腥味。”
　　韩林行一怔。怪不得他每次吃东西都那么勉强，稍微多吃点就很难受的样子。沈贺原本也只能吃流质食物，加上浓重的血腥味，会给他一种在饮血的错觉。他原本对血就有些应激反应，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刺激。
　　“还有其他的情况吗？”韩林行又问。
　　“有。”而且沈贺的联觉跟大多数人不同。大多数人的联觉是中性的，甚至有些是有艺术创造力的，但沈贺的联觉很多是不愉快的，比如血腥味，比如尖利的噪音，比如针刺和灼烧的感觉……很多像吃饭洗漱这样普通的日常小事，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韩林行忽然明白沈贺对外界所表现出的迟钝和淡漠是出于什么原因了。应付这些联觉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他拿不出太多的力气应付外界。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第一次手术后，也可能是第二次手术后。”第一次手术后，沈贺的情况十分糟糕，几乎跟外界没有什么接触，所以大部分联觉都没有产生的机会，以至于他不能确定联觉开始的具体时间。
　　韩林行心中暗惊。这样的日子，仅是想想就十分可怕。沈贺居然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想到他居然一直自己忍着，韩林行心头冒起股无名火，他把火气压下去，问道：“你跟赵主任说过这个情况吗？”
　　“提过，赵主任也不确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都希望随着神经的自我修复，这种现象能够自己消失，但目前还没有。”
　　沈贺的声音很平静，反倒听得韩林行心绪起伏不定。他不知道那平静是被消磨尽力气之后的疲惫还是反复经受强烈刺激之后的淡漠。
　　“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韩林行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