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143、第 143 章

　　郊外的小别墅笼罩在夜色中，窗子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韩林行在这里望着远处的那几栋小房子，对许庄说：“看样子是个持久战，你先带人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来替我。”
　　许庄正要下车，韩林行的通讯器忽然震动了一下。韩林行看了一眼信息，忽然愣住了。
　　“怎么？有新情况？”许庄见他的反应不同寻常，赶紧问道。
　　韩林行怔愣半晌，终于说道：“贺博士出事了。”
　　“贺博士？”许庄忽然反应过来：“贺理博士？”
　　韩林行点点头，神色有些沉重。
　　失踪半年多的科学组终于被发现，他们乘坐的飞行器飘到了银芬尼塔斯星系边缘。前去找人的调查组进去之后，发现所有的科学家都已经死亡，飞行仓中仪器全部失灵。调查组检查了舱内情况，认为没有人闯入过，将科学家们的尸体带回检验，没有外伤和打斗痕迹，他们是死于血管破裂，因此推测他们可能经过了一个强辐射区，在不知不觉间被次声波一类的东西杀死了。
　　虽然知道在宇宙中失踪凶多吉少，但多少还有点希望，如今尸体找到，就不得不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了。
　　许庄皱起眉头：“飞船上没有检测器吗？为什么没有对次声波强度进行预警？”
　　韩林行叹了口气：“飞行器之前可能经过了一个强磁场，导致飞船上面仪器失灵，没有发出预警，即便真有预警，也未必来得及改变航向。”
　　“这么巧？”许庄质疑道。
　　“我也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但调查组想不到谁会有理由对这些科学家下手。”
　　这些科学家来自不同联盟，常年在宇宙中探索，不太有机会跟外人接触，他们所进行的研究也是理论向的，不会和谁产生利益冲突，有人会对他们下手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可是当初的那个报平安信息是怎么回事？”
　　“是系统设置问题。不知道是谁设置了个自动发送消息，调查组现在还没有结论。”韩林行说是这样说，但也觉得事出蹊跷，只不过，和调查组一样，他也想不到任何人杀死这些科学家的理由。与人有利益冲突的科学家很多，但这群人恰好不是，他们是真的与世无争。
　　“那现在怎么办？”许庄顿了顿又道：“要想办法告诉沈贺吗？”
　　韩林行幽幽叹了口气：“等他这边的事结束再说吧。”
　　他现在的这个任务全靠演技，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出现任何情绪波动都是危险的，何况是那么大的事。

　　第二天，沈贺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郑弘毅。
　　“听说你想回家？”郑弘毅开门见山地问。
　　沈贺点点头：“我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郑弘毅温和地笑了笑：“没有麻烦，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大家都很希望你留下来。”
　　“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您说的活动，没想到突然发病，实在不好意思。”沈贺低着头，有些局促。
　　郑弘毅眼神充满了关切：“我听他们说你一个人住，这太危险了，反正这里有空房，你就住在这里吧。”
　　沈贺闻言，开始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他需要的方向引：“您之前说这里的房间是给组织活动的人留宿的，我占着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哪天有活动，人多起来，就住不开了。”
　　“放心，我们还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住。”郑弘毅看着沈贺：“还是，你有什么其他顾虑？”
　　刚接下韩林行班的许庄闻言眼神一动。这个郑弘毅相当机警，他在试探沈贺。
　　“我……我不知道。”沈贺嗫嚅道。
　　这句话答非所问，显得相当心虚。郑弘毅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听他们说你对昨天的讨论有些想法。”
　　沈贺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牺牲……太大了。而且，新闻上说那些人杀了人。”
　　“怎么，他们只能被杀，不能杀人？”郑弘毅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沈贺明白，他在进行心理施压，沉默了一下，说道：“可是没有人要杀他们呀。”
　　“没有人？所有人都在杀死他们！”郑弘毅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们根本无法融入这个社会，连他们的亲人朋友都瞧不起他们。”
　　沈贺知道那只是少数情况，但是会来到这里的人大多符合这种情况，所以他没有反驳。
　　郑弘毅继续说道“那些异性恋者有什么了不起？他们不过是凑巧成了社会上的大多数，就有了审判我们的权力，凭什么？”
　　“可那也不是杀死他们的理由啊。”
　　“不采取点极端手段没有人会重视我们说的话，一旦他们觉得我们是可以被打压的，就会一直打压我们，不反抗只会被逼近角落，到最后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说法太偏执了，沈贺心想。他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又一时想不清楚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没有时间细想，因为郑弘毅不会给他太多思考时间，他其实只是要强迫他赞同，根本不希望他思考。
　　“你说，我们不该反抗吗？”
　　“应该……可是……”
　　“可是什么？你成长的过程中难道没有怀疑过自己是错的？所有人都告诉你这样不对，是可耻的，他们让你厌恶自己，压抑自己的天性，把你打造成他们想要看到的样子。但你根本没有错，你只是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而已。所以他们要把你的天性残忍杀死，这些人从来都是自私冷血的，我们不能指望他们主动退让，只有当我们的力量大到足以让他们恐惧，我们才能掌握话语权。”
　　这话好像有点耳熟。沈贺忽然想起来了。向启明。是的，他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个名字一冒出来，带出来一连串的回忆，信息量一时太大，让沈贺有些头晕脑胀，理不出头绪。
　　“错的根本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郑弘毅还在继续：“这个世界把我们逼到了角落，还指望我们缴械投降。绝不可能。我们必须反抗，所有变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但那是值得的。”郑弘毅双眼燃烧着狂热的火焰，让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是个很有煽动性的人，表情语气用词拼凑在一起，让沈贺觉得，他如果真的有郑弘毅口中所说的痛苦经历，他可能真的中某一瞬间会被触动。但他没有，他是个温室中成长起来的人，跟外界没有太多接触，他对郑弘毅所说的一切都毫无体会。但是他从郑弘毅的话里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他好像有些明白那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但沈贺还来不及细想，郑弘毅忽然伸出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你不想去改变这个世界吗？在那个崭新的世界里，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受到歧视，不用担心受到冷眼，不用遮遮掩掩，带着面具生活。那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努力吗？”
　　“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世界吗？”沈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有，但是我们必须去抗战，去战斗，哪怕付出流血的代价。”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沈贺觉得他们的对话很荒唐，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只是喃喃问道：“流血的代价？”
　　“是的。”郑弘毅以极具鼓动性的声音说道：“有战斗就会有流血，那是不可避免的。”
　　沈贺思绪飞转，想到了那两个被杀的反同人士的死状。他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
　　“流血的代价。”他低声重复道。表面是受到太大震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样的信息，实际是在为自己的思考争取时间。
　　如果这句话真的是这个意思，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什么目的呢？杀几个人不可能推进平权运动，反而会引得大众反感。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