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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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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匪夷所思,韩林行沉吟片刻,仍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一路上没对钟彼得下手,可以说是为了进一步迷惑我们。毕竟还没逃脱就把人质杀了太不合理。但他在隧道里放下钟彼得来攻击你,确实是个很奇怪的行为,不像是要杀他的样子。”
沈贺点点头:“倒像是想要绑架他。”
韩林行看着沈贺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听他一本正经地分析,没由来就觉得好笑,但他仍然装模作样严肃地说:“但这不合理。”
沈贺点点头,神色认真地说:“从那个雇佣兵的手法来看,对方不希望我们发现他们的真实目标。否则,想劫走彼得,这个雇佣兵完全可以直接制造混乱,趁乱动手。但是他偏偏要等到被发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劫人,让劫持人质变得好像是不得已之举。这样大大增加了他自己的风险,冒这样大的风险掩盖真实目的,这很奇怪。他们劫持人质,多半是为了谈判,那么掩盖真实目的这件事本身就毫无意义。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韩林行叹了口气,说:“可惜人死了,恐怕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办法找到他的雇主吗?”
韩林行摇摇头:“这个人连身份都是个迷,能雇他的人想必不简单。”说到这里,韩林行深深看了沈贺一眼,说:“你刚才说,钟议长一直对钟彼得的身份严格保密,认识他的人不多?”
沈贺点点头,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所以,那个雇佣兵的信息是谁提供的?”
韩林行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这是个疑点。不过,你又是怎么认出钟彼得的?”
沈贺愣了一下,说:“我见过他。”
韩林行微微一怔,忽然觉得好笑。是啊,就是这么简单。钟议长并不是第一次造访西格玛联盟,每次造访,都会由西格玛联盟做东,宴请钟议长。沈清朗也的确参加过多次这样的高层宴会。这样的宴会,通常是要带家属的,沈贺见过钟彼得确实不奇怪。不仅见过,关系应该还不错,所以沈贺刚才对钟彼得的称呼一直是彼得,而钟彼得一路上不曾哭闹,估计也是因为沈贺在身边。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给钟彼得带来这么大的安全感?韩林行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简单。然而韩林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而是问:“那个人一路上有没有丢弃什么的举动?”
沈贺想了想,说:“没有。为什么?”
“当时织梦乐园中那么混乱,他在被我们的人围追堵截时,居然能一路跑到钟彼得身边,你觉得是为什么?”
沈贺恍然大悟:“难道是有人在给他指路?”
韩林行点点头:“我想不到第二个解释。然而,我们在他身上和那辆车上都没有找到任何通讯设备,他是如果跟对方联系的?”
沈贺仔细回忆了一番,有些懊恼地说:“可是我的确不记得他曾经有丢弃什么的举动。”
“未必是在车里,也可能在上车之前就被他处理掉了。”如果是这样,寻找这个通讯装置就如同大海捞针,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如果是这样,他要带彼得去的地方,一定是事先约好的。”
“但是这个地方究竟在哪,我们无处知晓。”韩林行忽然转了话头,问:“钟彼得的安危关系重大,你当时为什么不汇报,而是要自作主张救人?”
沈贺犹豫了一下,说:“钟议长老年得子,对钟彼得非常爱护,用尽一切努力希望彼得能像普通孩子那样长大。一旦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就会随时面临那天一样的危险,不可能再有任何自由。所以钟议长对他的身份一直严格保密。我没有权利替他公开。”
“即使是那样危险的状况?”
“出事时,保镖应该已经通知了钟议长,如果他要告诉特别行动组,会自己采取措施,他如果没有选择那么做,一定有其他考量。”
韩林行猜测沈贺也是这样长大的。很多人都听说过沈总长有个儿子,却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他,估计他的身份也是一直严格保密的。他大概很能理解这样的做法吧。
“所以即使因此被处分甚至被开除都不肯说出实情?”韩林行眯了眯眼,有些玩味地看着沈贺。
“透露彼得身份这件事,会造成的后果比很多人能想到的都严重,我不能擅自做出任何决定。”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清澈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韩林行觉得,这大概更接近他真实的样子。那汪清澈底下,一定隐藏着无数湍流暗涌,绝不像表面一样平静。
想到这里,韩林行忽然一笑,说:“既然钟彼得的身份不能透露,你现在为什么又把这些话告诉我?”
沈贺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韩林行,诧异的表情又带出几分天真气。
韩林行看着他这装模作样的表情,又笑了一声,说:“钟彼得的身份我是猜出来的。”
见沈贺眼中的诧异渐渐转为惊讶,韩林行满意地笑了笑,说:“伪装成钟彼得母亲的女人,不是一般人吧?虽然她很会伪装,细节上还是有破绽。她的反应并不像一个正常母亲。”
沈贺静静地看着韩林行,没有说话。
韩林行又说:“后来你试探那个雇佣兵,故意说钟彼得心肺可能有问题。那种情况下,真正想逃跑的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人质,一定不想要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人质,你想用这点确定,他是不是非选择钟彼得不可。钟彼得明明没有病,正常人听你这么问都会莫名其妙,那个女人居然一下子就懂了,还配合你,能有这样的反应一定不是普通人。”
沈贺点点头。
韩林行对他这个反应似乎不太满意,又接着说:“我想明白这点,觉得她当时大叫那声,也是为了引起什么人的警觉,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神情与众不同的人。那几个是钟彼得的保镖吧?虽然将钟彼得伪装成一般游客,钟议长应该还是不能放心独子在织梦城堡那样人员混杂的地方游玩,派了几个保镖暗中保护。一个孩子,身边有这么多不一般的人保护,还能让你不顾自身安危出来以身相替,那孩子又是个混血儿,结合钟议长最近的访问,他的身份不难猜。”
沈贺听完他的分析,神色认真地看着他,韩林行没有从他平静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那眼神里,既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只是认真思考的模样。
韩林行忍不住一笑:“现在你将钟彼得的身份泄露给了我,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沈贺依旧是一副认真而带点天真气的模样:“我大概要请示郝伯伯。”
韩林行有些意外,他第一反应不是回家向沈清朗报告,而是找郝建成商议。他居然真的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没有越权,也没有让自己的父亲想办法善后。韩林行有点头疼地想,郝建成要是知道他搞了这么一出恶作剧,估计能把他的皮扒了。
韩林行来这么一出是因为他不喜欢手下跟他玩弄小心思,所以想当面揭穿沈贺的把戏以示警告,顺便探探他的深浅。他的反应让韩林行有些意外。韩林行想了想,据实相告道:“钟彼得的身份我的确是猜出来的,但后来郝局也告诉我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应变能力。这么容易就让人把话诈出来了,在训练营里没有人教过你警惕性吗?”
沈贺看着韩林行认真地说:“训练营没有教过我防备自己的同事。”
韩林行终于实实在在地被噎了一下,板起脸,说:“那刚开始我问你话的时候,你死活不开口,又算是什么应对方法?”
沈贺深深地看了韩林行一眼:“我不想对你说谎。”
韩林行忽然明白,沈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欺骗他任何事,他不能告诉韩林行钟彼得的真实身份,所以只能选择沉默来避免说谎。他不是不会应对,也不是装懵懂,更不是消极抵抗。他是在用沉默表态: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也不会骗你。大概也因此,在不涉及钟彼得身份的所有问题上,他都选择了据实已告。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信任,选择了坦诚,不介意直截了当地表现出他有所隐瞒,即使对方一直在试探他。
大概是沈贺的目光太清澈,韩林行心头莫名就动了一下,忽然想起许庄那句话来。
这个沈贺,当真有点意思。
沈贺从韩林行办公室出来,回了后勤。事情解释清楚了,停职检查自然也到此为止,何况郝建成还特意三令五申,要求韩林行不能就此事为难沈贺。郝建成知道,由于真实情况不能公开,韩林行如果借机做文章,要逼走沈贺,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让郝建成意外的是,韩林行居然答应就这么放过沈贺了。韩林行想的却是,从郝建成的态度来看,他不完全了解当时的情况,他大概也不清楚沈贺的深浅。这让韩林行觉得,这个人更有意思了。
沈贺进韩林行办公室的时候,后勤的各位大姐都替他捏着一把汗,毕竟新人被韩林行直接叫到办公室的情况并不多,看起来事态的确严重。如今见他回来了,纷纷围过来表示关心。
“怎么样,组长没有难为你吧?”齐铭关切地问。
沈贺微笑着摇摇头:“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后勤的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玩味的表情。特别行动组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组长是个笑面虎,平时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真遇事却是个手腕强硬的主。他今天能把沈贺叫到办公室,那一定是很严重的情况,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让人回来了?
齐铭犹豫了一下,又问:“组长没有说其他什么事吧?”
沈贺莫名其妙地问:“什么事?”
齐鸣干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周倚彤,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周倚彤腹诽道,这种事你拉我下水干什么?清了清嗓子,问:“组长有没有什么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