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香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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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灵看出无欢似乎是有顾虑，她知道无欢怕是有些难以直说的为难，也没再追问她。她眼睛一转，岔开话题道：“对了，无欢姐你随我去后院一趟，我有些东西要拿给你。”
“给末将？”无欢微微一笑，柔声道：“殿下要给末将看什么宝贝呀？”
叶清灵抓着无欢的手就往外走，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不是给你看，是给你，走！快跟我走！我保这玩意儿能和你那小碗一样有趣！”
无欢来过几次定王府，但并没到过后院及更深处的后花园。定王府与誉王府的格局大致相似，只是这后院中的小苑却比誉王府多了不少，尤其是居中那间，大小比誉王府的两座小苑都大。一眼望过去，那座小苑里建着不少的房间，也不知道都是何用途。
叶清灵似乎甚是喜欢熏香，进入后院开始，隔不到三丈便能看到一个香炉，袅袅烟气升腾，都是同一个味道。无欢不谙此道，不知那炉中熏的是哪种香，但是进入这后院之后，她却觉得头脑愈发清醒。许是八年前那次进宫护卫太过劳累，在那之后她就总觉得头脑不似从前清醒，这烟气虽没有让她回到从前的感觉，但也足够让她全身上下都感觉到轻松了一些。
无欢只觉得不可思议，好奇地信口问道：“殿下府上这熏的是何香料，末将才走进来没多远，身上都舒泰了不少。”
“嗯？”叶清灵意外地皱了皱眉头，牵着无欢的腕子走到檐廊下的一处香炉边，从炉下的柜子中取出一包香粉在无欢面前打开，为她介绍道：“这是我前些日子说的那个亲手配的香粉，也可以叫它香药，我为它取名为‘静心’。无欢姐别笑这名字无趣，这香能静心守神，有不少好处。对了，它有这么厉害么？无欢姐你真的只闻了这一会儿就有感觉？”
“正是，前些年末将曾连着几日不曾好好休息过，自那之后便觉得头脑不似从前清明，今日闻了这香，竟觉得像是回到了那几日之前一般。”无欢迟疑了片刻，不好意思地看着叶清灵，低声说：“殿下这香……”
“嘿嘿！”叶清灵松开了无欢的手，对她笑着说：“我去把那东西取过来，无欢姐你等我一下。”
叶清灵话没说完就飞奔向后院中间的那间小苑，无欢的话说了半截，站在原地为难着该怎么说她之后想说的话。这香熏得她确实浑身舒畅，若是能久用一阵，或许真的会对她有好处。她想问叶清灵买些她的香药，可叶清灵是亲王，堂堂定王殿下怎么可能缺少银子这等乏味的寻常财物。而且，要是直说想用银子买叶清灵亲手做的东西，似乎也有点失礼。
可若是直接讨要……无欢脸皮薄，做不出这种事。
但要说拿东西换的话，她又真的拿不出什么能媲美“定王殿下亲手所制”的珍宝，无欢生活一向朴素，说出来可能谁都不信，她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也就是叶清初给的那两枚令牌。
该怎么和叶清灵说才好？
就在无欢为难的时候，叶清灵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只巴掌大的朱漆匣子。
叶清灵来去匆忙，跑回无欢面前喘了一会儿才说道：“就是这个，无欢姐你收好。我刚才就想着把这东西送你，没想到它刚好能帮到你，这可真是巧。”
她将匣子塞进无欢手里，低声说：“无欢姐，那香粉效用一般，不如这匣子里我搓的那些香丸。这香丸与静心所用的香料相同，区别在于这香丸所用都是最顶级的，匣子里的香丸全都拿蜡封过了，嗅这香丸一下比嗅那些香炉一个时辰都好使。这一盒里有百粒香丸，等你回去之后，做个小香囊来，取一粒香丸捏开蜡壳放进香囊里，最好是戴在衣内，戴在脖子上。只是若是你生病时就不要再戴这香丸了，万一它药性与你要服用的药相冲，反而要坏事。”
无欢连忙拒绝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末将怎么敢收！”
叶清灵却瞪着眼噘着嘴扮作一副生气的模样，“不悦”地说道：“这贵重什么，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无欢姐保护我妹妹还给我带礼物，你要不收下它，那我以后也不收你的礼物了哈！”
无欢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感激地冲她行了一礼，柔声道：“好，末将收下啦，殿下您消消气。殿下的礼物末将也收了，那——末将就先不打扰您练武啦？”
无欢心里有了主意，既然叶清灵喜欢香料，那自己日后就去寻些苍凉谷独有的香料给她吧。当做是“香友”之间的互赠来处理，就能既不算白拿叶清灵的香丸，又不算不尊重“定王殿下”的身份。
“肯收下就好，无欢姐，我送你出去。”叶清灵笑嘻嘻地拉着无欢向前院走，待走到正门下时，无欢正要道别，叶清灵却装作撒娇的模样一把抱住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这香丸打开蜡封一个月后便会失去香气，这时你就换另一颗，但失了香气的香丸你也千万莫丢弃。你把它在烈酒里蘸一下，一定要整个蘸过，晾干后放在蜡油里滚一下，将它整个用蜡油裹上，这样它就能继续储存。这香丸另有用途，待需要之日，我再告诉你，你只需记得一定要将用完的香丸存好便可。”
无欢总觉得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但她不敢细想，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嗯，殿下说的话，末将都记下了。”
叶清灵有些为难，她怕无欢真的没多想，又怕她真的想到自己要告诉她什么。
叶清灵放开她，面上和平常无异，带着开朗的笑容，低声说道：“这匣子无欢姐还是收起来为好。”
无欢警觉地点点头，将匣子收进衣袖，换回平日温柔的神色，也低声道：“末将明白，请殿下放心。”
两人道别过，无欢正要离开，叶清灵却忽然说道：“对了，无欢姐，这两天五儿可能要回来一趟哟！你可得藏好了，别让那小粘人精找到你，不然你这休假可就没了！”
“哈哈，多谢殿下提醒，末将一定好好躲起来。”
走出定王府，无欢今日此行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不仅没完成最重要的事，心中反而还多了不少心事。
最简单的：叶清初不是在苍凉谷准备接收府兵么，怎么忽然又要回初希城？
不太简单的：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找承平帝？
还有一个让她越想越是心惊的：叶清灵是在暗示自己什么？是接下来要出什么大事么？
只可惜“眼睛”的问询权此刻在苍凉谷而自己身在初希城，她无权动用。无欢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叶清初这一次要在初希城待几日，她会不会把“眼睛”的问询权转回初希城。
如果叶清初到初希城了，会不会来找自己？无欢有些苦恼，于公事而言她有必要尽早和叶清初碰面，但于私事……她还不想看见叶清初。
四月十三日，初希城的城门惯例在戌时关闭，叶清初一行紧赶慢赶，在申正就到了初希城内。
红梅与叶清初约好明日入宫的时间便与她别过，这一路一行人都没怎么歇过，驿馆的浴房只有一只狭小的木桶，洗也洗不干净。叶清初身上的尘土腻得她浑身难受，回到王府就直接钻进自己的启明苑要洗澡。
绮罗也被腻得难受，叶清初便故态重演，趴在浴桶边上用黑亮的眼睛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要来一起洗么？我不嫌弃你身上脏。”
“多谢主子您体贴，婢子没那个与人共浴的癖好。”绮罗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往叶清初的头顶浇了一桶水。
“哇！你要呛死我么！”叶清初猛地站起来，双手使劲儿搓着脸上的水。
“坐好，洗头发。”绮罗冷着脸看着她，手里还握着一把洗发粉。
“你身上也那么脏，能帮我洗干净么。”叶清初坐倒是坐了回去，但是那张嘴是没停下来一刻的。
“那不然王在桶里等着，婢子去洗了再来帮您洗。”
“那我这水不就冷了！”
“那您就忍着。”
终于把这作妖的小主子伺候妥当了，叶清初刚刚坐进池中泡着，忽然警觉地站起身，皱着眉冲绮罗说：“有人来了，你去看着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挡出去。”
“是！”这小主子的听觉一向过人，绮罗毫不犹豫地立即推门出去，叶清初坐回池子中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这一路都快把她骨头给颠散了。
“定王殿下？”绮罗刚走出正堂，就看见影壁后边拐出个人来，正是叶清灵。
“免礼。”绮罗正要行礼，叶清灵提前一句话制止了她，绮罗直起腰看向叶清灵，她的神色与往常不同，今日的叶清灵格外严肃，难道是有大事？
“五儿呢？本王听见有人说瞧见她回来了，就过来看看。”叶清灵也没见外，推开门就向内走。
“殿下刚刚回来，正在沐浴，定王殿下稍等，我去请她过来。”绮罗连忙跟进去，房门都来不及掩上，生怕叶清灵去推浴房的门。
“行了，你先退下吧，我有要事要和五儿商量，院子里不要留人。”叶清灵却根本不给她拦的机会，好在此时浴房中传出叶清初的声音：“绮罗，按四姐说的做吧！”
绮罗这才松了口气，躬身行礼到：“婢子告退。”
叶清灵推开浴房的门，就瞧见叶清初正在掖长巾的边角，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你姐姐，又不是外人，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什么。”
叶清初当然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事，便随口说道：“不是要遮掩，我这才刚坐进去四姐就来了，等下还要再泡会儿，换衣裳麻烦。”
“那你进去泡着，我坐在池子边说也一样。”叶清灵无所谓地坐在池边的椅子上，坏笑着看向叶清初：“你要是不会自己洗，姐姐我也可以帮你哟！”
叶清初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说正事。”
“你这丫头就是无趣！”叶清灵右手一甩，人靠在椅子背上，抬起手撑着下巴，一挑眉道：“你先进去坐好，我怕接下来的话会让你站不稳当。”
叶清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裹着长巾走进池中，坐在池边把身子转向叶清灵。
“嘁……就你这干巴巴的身材有什么可遮掩的。”叶清灵的话刚说完，就见叶清初黑着脸瞪着她，叶清灵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说正事。”
“嗯。”
“五儿，你会用毒么？”
叶清初摇头。
“那……你会医术吗？”
叶清初继续摇头。
叶清灵面色骤然一沉，猛地站起身，绕着池边踱步沉思，忽然又快走几步回到叶清初面前站定，看着她问道：“无欢姐她——不止是你的侍卫吧？你和她还有别的关系。”
叶清初下意识想到的是自己和无欢之间的那桩事以及自己那说不明白的情愫，脸立刻红了起来，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叶清灵话中所指与叶清初心中所想完全是两码事，见她低头不语，叶清灵心中的怀疑反而更甚，却摆摆手道：“无碍无碍，你不必事事都告诉我，我只是猜到母皇将她派在你身边或许另有原因而已。你若是不方便说，只回答我是或否便可。”
叶清初这才醒悟到自己是会错意了，低声道：“是。”
“果然如此。”叶清灵右手握拳轻轻在左掌中一锤：“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说得通什么？”叶清初错愕地抬起头。
“五儿……前日无欢姐来找过我。”
“……嗯。”
“她找我的事儿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了另一件事。”
“嗯……”
叶清灵索性寻了块干燥的池边盘腿坐下，深深地看向叶清初，沉声道：“她被人下毒了。”
“你说什么！”叶清初的心跳都停了一拍，她猛地站起身，盯着叶清灵急声问道：“下毒？！”
“是。”叶清灵伸手虚按示意她坐下，“所以我才问你是否会用毒，你不会那就不是你做的；又问你是否懂医术，你不懂那就是你可能也不知道。那毒的痕迹很淡，若不是她对我的香药有反应，我都没能察觉到她身体里竟然还有毒。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应该就是母皇了，所以我才问你是否和她还有别的关系。若是有的话，那母皇以毒来控制她倒也合情合理。”
“四姐可知那是何毒？对她会有怎样的伤害？这毒如何能解？”叶清初焦急地询问更多的细节。
“五儿，先别着急，听我说。”叶清灵深吸了一口气，探着身子拍拍她的肩膀，坐正身体正色道：“我前些日子寄给你的信中提到的香粉，那是我配制出的一种香药，我还制了不少香丸。它表面上看起来能静心凝神，实则它的药香便可以压制所有毒物，若是吞服，则可解掉目前已知的绝大多数毒物。昨日我就将那香丸给了无欢姐许多，让她贴身戴着，你放心，那毒暂时都伤不了她。”
“至于你的问题么。那种毒我并不认识，残留在她体内的痕迹太浅太淡，我能察觉已经很不容易，确切说出是何毒就太过勉强。不过我能确定那毒与她的心神相关，她也和我说了，嗅到药香之后，她的感受是‘头脑清明’。与心神相关的毒物，无外乎是要修改她的记忆，或者是操纵她的行为心性。若我所料不错，之所以她体内还有余毒，大概是因为之后还有要操纵她的时候。那毒大概是长续之毒，或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让她再服一次，要用到时只要以药引激她便可。”叶清灵见叶清初已经彻底平静了，才继续说道：“至于解毒……我不建议现在就帮她解毒，我们只压抑着这毒的毒性让它不会伤害到无欢姐便可，若是被母皇察觉到她身上的毒被解了，对你和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嗯。”叶清初咬着牙点点头，叶清灵又说道：“我不需要知道你和她到底还有什么关系，你的秘密也不必告诉我。但你也得记得，在母皇和无欢姐面前时，你一定要忘记自己知道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香药
